摇花放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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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黄元奇哈哈一笑,道:“不用了,五弟,这十几年二十年来,我们一直谈论这件事,她心中早已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李文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低声道:“大哥,咱们就这样把四哥一家人活生生的拆散么?”

黄元奇道:“五弟,不要胡说八道,这些年来,对二哥之死,我一直未放过心,今日,正是要我补偿心愿的日子,大哥、三哥,如是放过了我,反叫我心中不安了。”

王道同道:“老二之死,咱们不能马虎了事,对老四,更不能让他含冤不白,咱们要把事情查清楚,唉!多亏那位秋少兄,点穿了个中甚多的曲折,这二十年来,咱们只知道追查老四,一直就未怀疑过你们那位二嫂,不知她现在何处?”

纪平道:“好像是还住在二哥故里。”

王道同沉吟一阵,道:“好,咱们找她去,让老四和她对质一下往事。”

纪平目光突然转注到黄元奇的身上,道:“老四,有一件事,为兄想不明白,你怎会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开了这么一个茶棚,而且亲持操劳,不以为奇。”

黄元奇道:“我闲不下来,闲下来,就会想到了二哥之死,我要忙,而且忙得庸庸碌碌,才能使我暂时忘去心中的痛苦。”

王道同目光突然转注黄夫人的身上,道:“四弟妹,不用再开这座茶棚了,带着一对侄儿女,找一个安适的地方住下,我们会全力查证老二的死亡内情,如果老四是冤枉的,我会把老四完好的交给你,但他如是杀死二哥的凶手,我这作大哥的也无法袒护他,必定要他偿命,不过,我们会尽全力照顾你和一对侄儿女的生活。”

黄夫人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伯的好意。元奇早有准备,他活着就是想以自己的鲜血,奠祭于二伯的灵前,不过,他一直没有想到二嫂的事,这件事,弟妹不便多言,只希望大伯能秉公处理,使活的含冤从雪,死的能瞑目,至于,犬子小女,不敢有劳诸位伯、叔费心,元奇已替他们置了下薄田数千亩,茅舍四五间,桑树十株,男耕女纺,足可安度岁月,元奇甘是替二伯偿了命,他也不希望子女们再和武林中人有所往来……”

黄元奇一皱眉头,接道:“夫人,怎可对大伯无礼。”

黄夫人黯然泪下,拜伏于地,道:“大伯鉴谅,弟妹失言。”

王道同仰天长叹一声,道:“大河五义士,个个义气君子,同为武林同道称颂、羡慕,四弟的书、术才华,更是称绝,想不到一夕惊变,只落得如此下场,我这作大哥的领导无方,查明了老二的死因之后,我会对四弟妹和武林同道们有个交代,老四,咱们走吧!”

黄夫人缓缓站起身子,泪落如雨,道:“诸位伯、叔、夫君好走,恕我不送了。”

一种苍凉、悲戚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茶棚,连隐在壁后的秋飞花,也受了强烈的感染,只觉黯然情伤,难以自禁。

李文举起衣袖,拭去涌出眼眶的激泪,低声道:“四哥,我帮你提着东西。”

只听一个威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放下来,那不是你一只手能碰的东西。”

这声音突如其来,而且,有着一种慑人的权威,李文触及木箱的双手,不自觉的收了回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如黑枣,虎目、蚕眉、胸垂花白长髯的长者当门而立。

他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胡绸长衫,上身罩着一件黑缎子白花马褂,足登福字逍遥履,背双手而立。

在老者的身侧,分站两个青衣童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十分俊秀。

李文本来有一腔怒火,但打量过那青衣人一眼之后,一腔怒火,竟然不能发作出来。

其实,不止是李文,就是王道同、纪平,也看得心头震动不已。

轻轻吁一口氟,王道同缓缓说道:“阁下的口气,如此托大,必是武林中很有名的人物,不知可否见告姓名?”

青衫人望望王道同一眼,淡然一笑,道:“你就是大河五义之首的铁伞君子王道同么?”

王道同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青衫人道:“这两位是……”

王道同接道:“在下的三弟纪平,五弟李文。”

青衫人笑道:“就凭你们三位,也敢来对付黄元奇么?”

王道同道:“听阁下的口气,想必是下令保护我们四弟的人了?”

青衫人笑一笑,道:“你问的大多了……”脸色突然一寒,接道:“黄元奇确是在我们保护之下,我们不但要保护他,不许任何人伤害他,而且,还要他过得很舒适,活得很快乐,任何对他伤害的事物,我们都不许存在。”

王道同道:“你可知道他也是大河五义中人么?”

责衫人道:“知道,他在大河五义中排行第四。”

王道同道:“这就是了,我们之间的事,不希望别人干预。”

青衫人笑道:“大河五义在老夫眼中,只不过是一片浮光掠影,不值得老夫丢记忆这件事,老夫所以知道江湖道上,有个组织被称作大河五义,完全是沾了元奇兄的光,看在他的份上,我不难为你们,三位早些请吧!”

铁拳君子纪平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怒声喝道:“住口,你是什么人,说话如此无礼。”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对老夫也敢如此放肆,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纪平大喝一声,冲了过来,道:“在下向不信邪,倒是掂掂你有多大的斤两,说话如此狂妄。”

呼的一声,捣向那青衫人的前胸。

青衫人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寒芒,但人却站着未动。

纪平的拳头,眼看就要击中青衫人的前胸,还未见青衫人封架闪避,立时一挫腕,收回了右拳。道:“阁下怎不还手?”

青衫人冷冷说道:“念你还有一点君子风度,饶你一命。”

突然右手一件,疾如星火般递出来。

一瞥间,纪平发觉那是一只赤红如火的手掌。

但觉右臂一麻,右肘关节,已被人托住。

一股强力,涌了过去,波的一声,纪平被摔出八九尺远。

这一跤摔的不轻,纪平挣扎两次,竟然站不起来。

青衫人又恢复背着手的姿势,冷冷说道:“哪一位还有胆量过来。”

李文右手一探,由靴子筒中抽出了两把锋利的匕首。

王道同大声喝道:“住手!”

大步行了上来。

李文低声道:“大哥,还是由小弟先上。”

王道同道:“你不是敌手,你三哥的武功,高你何止数,但他连人家一招也未接,你如何能是敌手?”

李文哦了一声,向后退去。

王道同手执铁伞,缓步向前行去。

他的神情,充满着豪壮之气,一副慷慨赴义的勇士气度。

青衫人望了王道同一眼,大为动容,只觉大河五义,能在武林中得享盛名,武功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当下重咳了一声,道:“你也不是我的敌手。”

王道同道:“诚然,咱们大河五义中,以老二、老三的武功最强,老三敌不过你,在下也无法是你的敌手。”

青衫人道:“你自知非我敌手,为什么还要强自出手?”

王道同道:“一个人和人拚命动手,并非只为了胜负之分,有些时候,明明知道非要伤在对方的手中,但也只有全力一拚了。”

青衫人道:“就像你阁下现在这样的处境。”

王道同道:“不错,若三伤在了你手中,咱们兄弟只有拼命一途了。”

责衫人点点头,道:“好,你上吧!”

黄元奇突然高声说道:“在下虽然得诸位暗中保护了十几年,不过,你们主要的作用,是为了要我替你们补上绢画,雕刻玉塔,但如你们伤了我的大哥、三哥,别忘了绢画和玉塔还在区区的手中。”

青衫人很冷傲,几乎是不愿正眼看人,但对黄元奇却是极为客气,笑一笑,道:

“在下是对黄兄帮忙,这一点,希望你黄兄明白。”

黄元奇道:“我知道,不过,在下现在已经用不着诸位帮忙了,其实,就目前的情势而言,阁下也用不着帮我的忙了。”

青衫人笑道:“黄兄的意见是,咱们一向尊重,现在,听听黄兄的意思。”

黄元奇道:“在下三哥的伤势如何?”

青衫人道:“不太重,只是中了在下的闭穴手法。”

黄元奇道:“哦!能不能立刻把他救起来?”

青衫人道:“可以,只要黄兄吩咐,在下立刻动手。”

黄元奇道:“好!先把我三哥救起来。”

青衫人神情冷肃地说道:“过去,把那位纪大侠救起来。”

捧剑童子,快步奔了过去,伸手在纪平身上拍了三掌。

说也奇怪,原来挣扎着站不起身的纪平,在中了那青衫童子的三掌之后,突然站了起来。

青衫人笑一笑道:“黄兄,还有什么吩咐?”

黄元奇道:“咱们兄弟的事,不愿别人插手。”

青衫人道:“可以,不过咱们要保护你黄兄的安全,只要事情不伤害到黄兄,咱们撒手不管,如是伤害到黄兄时,咱们再出手伤害对付那意图伤害黄兄的人。”

黄元奇摇摇头,道:“不行,由现在开始,我不用你们保护,也不许你们再跟着我。”

青衫人笑一笑,道:“黄兄如是坚持如此,咱们也不便多事了,只是玉塔绢画……”

黄元奇道:“玉塔绢画,可以交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