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乱世
“属下去城头布防？”有那么一瞬间郭孝先以为陆白要破罐子破摔了，既然寻百羽要攻城，陆白为什么毫不准备，城内二十万大军甚至连戒备都没有。
“孝先，如果此次胜了寻百羽又灭掉南宋，魏国还有一战之力么？”陆白摆了摆手示意郭孝先不要急。
“此次寻百羽几乎倾魏国全力，要打的也是国战，他若败了，魏国便成了连南宋都能吃上一口的肥肉。”郭孝先回道。
“我不急着胜寻百羽，寻百羽自然也不是傻子，南宫子更不是，所以这天下人仰首以待的国战还给等等，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全军撤退吧，我们回海山关去。”陆白翻身上马，留下目瞪口呆的郭孝先反复琢磨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死了几千弟兄又搭上一个将军性命才打下来的天壁城就这么放弃了？退回海山关，岂不是把关外三州都让给了寻百羽？这步棋郭孝先真是看不明白。
不止郭孝先看不明白，寻百羽也看不明白，次日下令攻城一个时辰后前军破城了。
做好决战准备的寻百羽没有急着入城，凡事都有个动机，他不明白陆白所图到底是什么，把天壁城交到魏国手里等于彻底失去了逐鹿中原的机会。寻百羽有能力和信心把陆白按死在海山关，一步都动不了，可是这些陆白不可能看不明白，难道为了朝堂上的斗争连天下都不要了。
————
和寻百羽的犹豫不决相比起来，天壁城里的吴六爻就要果断多了，他正在下毒，说是下毒就是把病死的牲畜还有死人扔进井里，他不知道大军为啥撤退，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把这件事做好，吴家就算是傍上了陆白这棵大树。
至于城外八十万魏国武卒已经把天壁城围的水泄不通了，他根本不在乎，像他这种小家族出身的人，在门阀林立的大梁想出头实在太难。不惑之年的吴六爻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吃了大半辈子苦连个有品级的官位都没拿到手的吴六爻不想自己的子孙也像自己一样让人瞧不起。
所以他不怕死，尤其死的这么值当的情况下，他只想着手下人手脚麻利点，在魏国武卒进城前把事情做好。
“老爷，城里的尸体都处理好了，我们赶紧去地道吧。”这次吴六爻随军来到天壁城本来是为了赚点死人钱，把军中的战利品买下运回大梁赚个差价，也正是因为他不是军中的人，才被陆白选中做这件事。他带来的一百多仆役下人还有帮工正好可以帮他做这件事，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种必死的心，他告诉这些下人城内有地道，事情做完就来天壁城的府衙门口集合，然后一起从地道出城。
“人都全了么？”吴六爻焦急地问道，在外人看来他也是着急离开。
“老爷，全了，咱快走吧。”跟他一同出来的老管家催促道。
“好，跟我来。”吴六爻带人进了府衙，吩咐后面的人关上大门，府衙后院果然有个地道入口，看样子是刚挖好的，下人们不疑有他，心里都盘算着五十两赏钱怎么花才好。
“地道是新挖的，里面有点潮气，大帅怕咱们落下风寒，给每人备了一颗药丸，可以防潮驱寒的，排队进地道，一人一颗吃了再进啊，别特么半路得了风寒领到赏钱也没命花了。”吴六爻四书五经一般，诗词歌赋也平平，没什么大本事，但是这些年在商界和底层摸爬滚打演技和心理素质绝对是上乘。
————
陆白率二十万铁骑几乎是仓皇出逃，从天壁城出来，一路直奔海山关，路上经过三个州只是零零碎碎派出去几队人马，仿佛身后有人在追一样。
可是寻百羽的八十万大军才进天壁城，不但没有追击陆白，甚至被陆白真要退守海山关的举动给吓到了，他不理解这从未交过手的天下名将陆白在怕什么？难道真像副将所说，陆白知道二十万人和八十万打，怎么打都打不赢？
寻百羽派人在天壁城搜了个遍，除了一百多藏在地道里把自己憋死的百姓之外再没什么发现，城内没有伏兵，没有隐藏的刺客，什么异常都没有。
“相爷，探子回报，大梁军撤退匆忙，有千人没跟上大部队，被大梁的游骑兵给杀了。”副将禀报道。
寻百羽皱了皱眉，搞不懂陆白所想，但是他知道魏王所想，到嘴的三州不吃，他寻百羽的下场不会好过那个被五马分尸的御史，养寇自重这四个字早就传到了魏王耳朵里。
“普府，这次出来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我，这八十万大军统帅的位置应该是你的。”寻百羽抬头看向站在大帐中间的副帅，魏国武将里最顶尖的人物，建威大将军韩普府，这次只做了寻百羽的副帅。心中有没有怨言不得而知，但是这被人压一头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相爷，末将自幼就是在军中长大，看着身边的袍泽弟兄一个接一个的马革裹尸，只想平定乱世，大家能过几天好日子。”韩普府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光是因为家世显赫，军功也是彪悍，参与大小几十战，完全当的起这个建威将军的正一品官职。
“关内这三州的战役就由你率兵吧，这样回国三公里也就有你一席之位了。”寻百羽淡淡地说道。
韩普府却愣住了，这关内三州如同魏帝的心魔，当初错失机会，让大梁陆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从那以后魏帝对这三州便上了心。谁要是能攻下这三州，必将成为魏国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相爷，末将领兵多少？”韩普府还是保留着一点理智的，他怕寻百羽暗中害他，如果只给几万人去，莫说功劳，那陆白再仓皇而逃，也能腾出手来收拾掉他。
“五十万可好，再多我这里也不好交代，我想陆白应该不会杀个回马枪了，当然你还是要小心行事。”寻百羽拿出虎符和军印，写好调兵的文书交给抑制兴奋的韩普府，最后又嘱咐道“我本是布衣，陛下不以鄙陋而用我，自是要报陛下知遇之恩，但是和将军相比，军功于我无足轻重，只求将军在我远离庙堂时能不忘今天之事。”
韩普府接过虎符和军印文书，单漆跪地，向寻百羽发誓道“末将必不敢忘相爷大恩。”
“去吧。”
————
保定府的城墙越修越高，护城河越挖越深，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多，李东阳种下的种子也冒了绿芽，一切都准备好了，还是没人来攻城。
流民被赶的也差不多了，中北平原上饿殍遍野，慈母割肉喂子，恶父易子而食，大梁铁骑的名声已经烂了。
“这特么没意思，南宋这帮软脚虾，都把他们前院拆了连个屁都不敢放。”李东阳现在已经不带兵出去赶流民了，因为太惨了，即使他这种杀人如麻的猛将也不忍目睹，可是周不疑说了中北平原早晚要打一场大仗，这帮百姓不走也是死。
“南宫子可能放了，只是离得太远没听到吧。”江凉海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他今天心情很好，周不疑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大帅也安全撤回海山关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南宫子弄出来了。
“你去把南宫子的老娘和妻女孩子带出来吧，一天杀一个，然后派人把人头送过去。”江凉海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因为他有点怕做这种事，祸不及家人，可是周不疑说了逼不出来南宫子，大帅就没办法进入中北平原。有些事想不想做是一方面，该不该做才是关键。
这些年江凉海给大帅做了很多背骂名的事，心一横，也不差这一件了。
李东阳是个粗人，除了大帅他最信江凉海，让杀谁就杀谁呗，生在这个世道，别怨别人，实在要怨就怨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要把家人接走的南宫子吧。
南宫瑾刚三岁，走路还有点晃，李东阳带人冲进南宫家临时住所时第一眼就瞧见了这个在院子里来回走的南宫瑾，人小鬼大的南宫瑾还是背着手，忧国忧民的样子逗的李东阳一乐“就冲你小子这么好玩，老子最后杀你，去把南宫子那个娘们唧唧的弟弟拽出来给老子砍了，记住了脑袋要囫囵个的，不然就不好看了。”
南宫家老太太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如炬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李东阳，即使儿子要被李东阳砍了，也不见这老太太有什么异常的神色。
“娘！”南宫泽被两个兵卒拉到前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已经知道李东阳要做什么的南宫泽双眼通红，身体微微发抖，却只是冲他娘叩了三叩。
然后起身大笑不止，口中念道。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本章完)
“孝先，如果此次胜了寻百羽又灭掉南宋，魏国还有一战之力么？”陆白摆了摆手示意郭孝先不要急。
“此次寻百羽几乎倾魏国全力，要打的也是国战，他若败了，魏国便成了连南宋都能吃上一口的肥肉。”郭孝先回道。
“我不急着胜寻百羽，寻百羽自然也不是傻子，南宫子更不是，所以这天下人仰首以待的国战还给等等，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全军撤退吧，我们回海山关去。”陆白翻身上马，留下目瞪口呆的郭孝先反复琢磨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死了几千弟兄又搭上一个将军性命才打下来的天壁城就这么放弃了？退回海山关，岂不是把关外三州都让给了寻百羽？这步棋郭孝先真是看不明白。
不止郭孝先看不明白，寻百羽也看不明白，次日下令攻城一个时辰后前军破城了。
做好决战准备的寻百羽没有急着入城，凡事都有个动机，他不明白陆白所图到底是什么，把天壁城交到魏国手里等于彻底失去了逐鹿中原的机会。寻百羽有能力和信心把陆白按死在海山关，一步都动不了，可是这些陆白不可能看不明白，难道为了朝堂上的斗争连天下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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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寻百羽的犹豫不决相比起来，天壁城里的吴六爻就要果断多了，他正在下毒，说是下毒就是把病死的牲畜还有死人扔进井里，他不知道大军为啥撤退，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把这件事做好，吴家就算是傍上了陆白这棵大树。
至于城外八十万魏国武卒已经把天壁城围的水泄不通了，他根本不在乎，像他这种小家族出身的人，在门阀林立的大梁想出头实在太难。不惑之年的吴六爻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吃了大半辈子苦连个有品级的官位都没拿到手的吴六爻不想自己的子孙也像自己一样让人瞧不起。
所以他不怕死，尤其死的这么值当的情况下，他只想着手下人手脚麻利点，在魏国武卒进城前把事情做好。
“老爷，城里的尸体都处理好了，我们赶紧去地道吧。”这次吴六爻随军来到天壁城本来是为了赚点死人钱，把军中的战利品买下运回大梁赚个差价，也正是因为他不是军中的人，才被陆白选中做这件事。他带来的一百多仆役下人还有帮工正好可以帮他做这件事，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种必死的心，他告诉这些下人城内有地道，事情做完就来天壁城的府衙门口集合，然后一起从地道出城。
“人都全了么？”吴六爻焦急地问道，在外人看来他也是着急离开。
“老爷，全了，咱快走吧。”跟他一同出来的老管家催促道。
“好，跟我来。”吴六爻带人进了府衙，吩咐后面的人关上大门，府衙后院果然有个地道入口，看样子是刚挖好的，下人们不疑有他，心里都盘算着五十两赏钱怎么花才好。
“地道是新挖的，里面有点潮气，大帅怕咱们落下风寒，给每人备了一颗药丸，可以防潮驱寒的，排队进地道，一人一颗吃了再进啊，别特么半路得了风寒领到赏钱也没命花了。”吴六爻四书五经一般，诗词歌赋也平平，没什么大本事，但是这些年在商界和底层摸爬滚打演技和心理素质绝对是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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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率二十万铁骑几乎是仓皇出逃，从天壁城出来，一路直奔海山关，路上经过三个州只是零零碎碎派出去几队人马，仿佛身后有人在追一样。
可是寻百羽的八十万大军才进天壁城，不但没有追击陆白，甚至被陆白真要退守海山关的举动给吓到了，他不理解这从未交过手的天下名将陆白在怕什么？难道真像副将所说，陆白知道二十万人和八十万打，怎么打都打不赢？
寻百羽派人在天壁城搜了个遍，除了一百多藏在地道里把自己憋死的百姓之外再没什么发现，城内没有伏兵，没有隐藏的刺客，什么异常都没有。
“相爷，探子回报，大梁军撤退匆忙，有千人没跟上大部队，被大梁的游骑兵给杀了。”副将禀报道。
寻百羽皱了皱眉，搞不懂陆白所想，但是他知道魏王所想，到嘴的三州不吃，他寻百羽的下场不会好过那个被五马分尸的御史，养寇自重这四个字早就传到了魏王耳朵里。
“普府，这次出来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我，这八十万大军统帅的位置应该是你的。”寻百羽抬头看向站在大帐中间的副帅，魏国武将里最顶尖的人物，建威大将军韩普府，这次只做了寻百羽的副帅。心中有没有怨言不得而知，但是这被人压一头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相爷，末将自幼就是在军中长大，看着身边的袍泽弟兄一个接一个的马革裹尸，只想平定乱世，大家能过几天好日子。”韩普府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光是因为家世显赫，军功也是彪悍，参与大小几十战，完全当的起这个建威将军的正一品官职。
“关内这三州的战役就由你率兵吧，这样回国三公里也就有你一席之位了。”寻百羽淡淡地说道。
韩普府却愣住了，这关内三州如同魏帝的心魔，当初错失机会，让大梁陆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从那以后魏帝对这三州便上了心。谁要是能攻下这三州，必将成为魏国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相爷，末将领兵多少？”韩普府还是保留着一点理智的，他怕寻百羽暗中害他，如果只给几万人去，莫说功劳，那陆白再仓皇而逃，也能腾出手来收拾掉他。
“五十万可好，再多我这里也不好交代，我想陆白应该不会杀个回马枪了，当然你还是要小心行事。”寻百羽拿出虎符和军印，写好调兵的文书交给抑制兴奋的韩普府，最后又嘱咐道“我本是布衣，陛下不以鄙陋而用我，自是要报陛下知遇之恩，但是和将军相比，军功于我无足轻重，只求将军在我远离庙堂时能不忘今天之事。”
韩普府接过虎符和军印文书，单漆跪地，向寻百羽发誓道“末将必不敢忘相爷大恩。”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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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府的城墙越修越高，护城河越挖越深，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多，李东阳种下的种子也冒了绿芽，一切都准备好了，还是没人来攻城。
流民被赶的也差不多了，中北平原上饿殍遍野，慈母割肉喂子，恶父易子而食，大梁铁骑的名声已经烂了。
“这特么没意思，南宋这帮软脚虾，都把他们前院拆了连个屁都不敢放。”李东阳现在已经不带兵出去赶流民了，因为太惨了，即使他这种杀人如麻的猛将也不忍目睹，可是周不疑说了中北平原早晚要打一场大仗，这帮百姓不走也是死。
“南宫子可能放了，只是离得太远没听到吧。”江凉海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他今天心情很好，周不疑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大帅也安全撤回海山关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南宫子弄出来了。
“你去把南宫子的老娘和妻女孩子带出来吧，一天杀一个，然后派人把人头送过去。”江凉海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因为他有点怕做这种事，祸不及家人，可是周不疑说了逼不出来南宫子，大帅就没办法进入中北平原。有些事想不想做是一方面，该不该做才是关键。
这些年江凉海给大帅做了很多背骂名的事，心一横，也不差这一件了。
李东阳是个粗人，除了大帅他最信江凉海，让杀谁就杀谁呗，生在这个世道，别怨别人，实在要怨就怨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要把家人接走的南宫子吧。
南宫瑾刚三岁，走路还有点晃，李东阳带人冲进南宫家临时住所时第一眼就瞧见了这个在院子里来回走的南宫瑾，人小鬼大的南宫瑾还是背着手，忧国忧民的样子逗的李东阳一乐“就冲你小子这么好玩，老子最后杀你，去把南宫子那个娘们唧唧的弟弟拽出来给老子砍了，记住了脑袋要囫囵个的，不然就不好看了。”
南宫家老太太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如炬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李东阳，即使儿子要被李东阳砍了，也不见这老太太有什么异常的神色。
“娘！”南宫泽被两个兵卒拉到前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已经知道李东阳要做什么的南宫泽双眼通红，身体微微发抖，却只是冲他娘叩了三叩。
然后起身大笑不止，口中念道。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