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意
正是风和日丽的三四月间，青河镇集市上开年来头一次这么热闹，卖菜的农夫，来往的商贩叫卖声充斥着这一条大街。
往大街的尽头过来，是一座古老的青石拱桥，那桥边有几棵柳树刚抽出新芽，遮住午后的阳光，蕴含着绿意。
那桥上走过来几个人，皆是少年，为首的一个少女身穿黄色衣衫，腰悬玉佩，脚下踩着一双羊皮靴子，她模样美丽动人，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边吃边向后面的少年道:“表哥，你说青河镇好玩，还是凉州城好玩？”
她看向身后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衣着华贵，十六七岁年纪，长得高大魁梧，一张脸上透露出掩饰不住的英气；另一个少年小了他一两岁，做儒生打扮，生得儒雅文静。
那高大少年率先道:“自然是凉州城好玩，那的集市比这大多了，还有唱戏的，耍猴的杂技，酒楼里说书的先生，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
少女撇了个白眼道:“我又没问你，你说这些我表哥早给我说过了，谁不知道？”那高大少年不以为然，嘿嘿一笑。
儒雅少年道:“慕容大哥常在外奔走，知道的好玩的事情可比我多了去了，表妹你不如问问他外面新鲜的有趣事儿，可比我说的书上的故事还要精彩！”
少女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的走往前去，不理会后面两人，走到桥边，突然她脸上一笑，跑到几棵柳树下站着便不走了。原来那有个小贩摆了个摊卖泥人。少女拿着两个做得奇怪的泥人，左看右看，喜爱异常，她问道:“这两个泥人，怎么没有脚？”
那摊子后面坐着个小贩，穿着简陋，戴着个草帽，坐在地上捏泥，说道:“那不是人，是鬼。”少女听到他说话声音竟也是个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觉得有趣，也惊讶于他说的话，疑问道:“你，见过鬼长什么样子？”
小贩抬起头看着她道:“没见过，听说过。”这时少女才看见他黝黑的脸颊，眼睛倒是清澈。少女低头玩着泥人，不亦乐乎。小贩又说道:“你买不买？别给我玩坏了。”
少女嘴角一翘，笑道:“等我玩够了再说。”小贩道:“你看上去也不小了，怎么跟那些小屁孩一个样？”
少女道:“那些小屁孩怎么样？”
小贩骂道:“昨天在凉州城，一帮小孩子来我这玩了半天，一个没买，还给我把腿给玩坏了，气死我了！”
少女哦了一声，道:“这原来是有腿的人，你骗我说是没腿的鬼！”她故做怒态，骂道:“奸商！”
这时少女的两个同伴也走了过来，高大少年听到两人谈话，道:“你把这两个泥人脚给捏好，我给你两倍价钱。”
小贩听到有两倍价钱，说道:“可以啊！”
少女却道:“我不要，这两只没腿的鬼也挺好玩的。”接着向那儒雅少年道:“表哥，我没钱，你帮我付了这两枚泥人的钱。”儒雅少年在身上左搜右刮，最后拿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小贩。
小贩接过钱，呵呵笑道:“这粒银子够买下所有的泥人了，要不我给你们全部包起来？”
那少女道:“这么一包我们怎么拿得了？”高大少年道:“我一只手便拿了。”少**阳怪气道:“怎么能劳烦慕容公子帮我拿泥人呢？”
儒雅少年道:“让这主人亲自送到你家庄子里去还不好？免得我们今天游玩有了累赘。”
少女拍手称快道:“好好好！还是你们读书人鬼点子多，尽会使唤人，那就送到我家里去吧。”她对小贩说道:“你同不同意？”小贩道:“同意，怎么不同意？就是不知你家在哪？”
少女说道:“我家很好找的，你只需要问一下路人，白马山庄在哪？就会有人告诉你的了。”
小贩哑然失笑道:“白...白马山庄还用问别人嘛，这地方谁不知道？知道了，知道了。”
少女几人交代了小贩，便朝别处游玩去，树荫下只留小贩一个人。他收好碎银子，脸露笑容，口中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曲，一遍收拾东西边说道:“收工咯！”
他背起背篓，走在集市之中，看着忙碌的人流，觉得自己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他买了些东西，走出集市，便是青河镇南面，小贩一路向南面走去，曲曲折折，翻过了一些山路，到达一片竹林，往竹林深处而去，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一个木屋，他将背篓放在门口，从中拿出了一只用牛皮纸包住的烧鸡和一小坛酒，这时一只瘦小的黄狗扑腾腾跑过来，挨住小贩，小贩喜道:“大黄，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这黄狗个头又小又瘦，若是有外人外场，听见他叫这小狗大黄，定会觉得好笑。
小贩带着黄狗走到木屋后面，再往后几丈，便有两个小土包，似是两个坟墓，但却没有显眼的牌位，只是用两块竹子插在前面，左边一块竹片上面写着:“先父陶公之墓”右边一块竹片上写着:“先母徐氏之墓”。他走到坟墓面前，拿出那只烧鸡剥开，又不知从哪找来两只小碗，倒了些酒，对着两个小坟有模有样地供了一下，便撕起烧鸡吃起来。他将鸡屁股和鸡骨头丢给黄狗，黄狗欢喜异常，一人一狗便在这坟前大吃起来。期间小贩还拿起小碗喝了口酒，被辣得龇牙咧嘴，但看他样子又舍不得这两碗酒，硬着头皮还是喝完了。
吃完了东西，因为不胜酒力，还是少年的小贩回到屋子里，倒头躺了起来，黄狗也在屋子里趴着，少年沉沉睡去，直到天色渐黑。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梦之中，少年仿佛听到有人喊:“陶枝！陶枝！你快醒来，我有事和你说！”
少年惊醒过来，只见一个比少年大个几岁的粗壮少年在摇晃自己身体，原来是自己的朋友阿横，他揉了揉眼睛，回答道:“阿横，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要说？”
那叫做阿横的少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道:“瞧你这样子，又被酒醉倒了，不会喝偏要喝。”
原来这小贩名字叫做陶枝，他听了阿横的话，嘿嘿一笑，道:“我是舍不得那碗酒，花了我几文银子呢，不过我今天赚钱了。我还买了吃的好东西，你等着。”接着便去翻背篓，拿出一小包东西来，说道:“这是今天买的柿饼，快来吃。”
两人便开始吃了起来，那黄狗站起来摇着尾巴，显示出乞讨的样子，阿横抚摸他的头，递了一块给它，它咬着便回到睡觉的地方去躺了下来，细细品尝，倒也会享受。
阿横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了，你不在。”陶枝回道:“一早就出去卖泥人去了，就大黄在家，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横道:“我明早就要走了，去参军打仗去，我们村好些人都去了，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呢，虽说我也不是为了钱去参军，但我心意已决了。”
陶枝通过皎洁的月光看着阿横的面庞，得意而又骄傲，他不解道:“不是为了挣钱，那是为了什么？”
阿横伸出双手比划道:“今天我去报名的时候看见一个将军，穿着威风的铠甲，配着刀，下面几个佩刀的副将对他恭敬的很。那时我就在想，我阿横这辈子可以不成家立业，可以不娶妻生子，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当上最威风的人！所以我就决定去参军了，明天就要去集合，我就想来跟你说，做个道别。”
陶枝没有说话，他想起周围村子里去参军的男人们，好像没有几个回来的，据说有的当了官，也不回来了，死在外面的，自然是也回不来了。要是家里的独子，铁定是不让去的，在家里守着一亩二分地一辈子活着，总比一去不复返的好。他这样想着，阿横也看着他这样想着，过了一会儿，陶枝突然笑道:“你就跟说书的上面故事里的人一样，是有大志向的人，我支持你，不过，以后当了大将军，可别忘了我。”
阿横爽朗笑道:“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他看到大黄，又道:“还有大黄一口吃的！”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木屋中充满了两个人的笑声。
(本章完)
往大街的尽头过来，是一座古老的青石拱桥，那桥边有几棵柳树刚抽出新芽，遮住午后的阳光，蕴含着绿意。
那桥上走过来几个人，皆是少年，为首的一个少女身穿黄色衣衫，腰悬玉佩，脚下踩着一双羊皮靴子，她模样美丽动人，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边吃边向后面的少年道:“表哥，你说青河镇好玩，还是凉州城好玩？”
她看向身后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衣着华贵，十六七岁年纪，长得高大魁梧，一张脸上透露出掩饰不住的英气；另一个少年小了他一两岁，做儒生打扮，生得儒雅文静。
那高大少年率先道:“自然是凉州城好玩，那的集市比这大多了，还有唱戏的，耍猴的杂技，酒楼里说书的先生，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
少女撇了个白眼道:“我又没问你，你说这些我表哥早给我说过了，谁不知道？”那高大少年不以为然，嘿嘿一笑。
儒雅少年道:“慕容大哥常在外奔走，知道的好玩的事情可比我多了去了，表妹你不如问问他外面新鲜的有趣事儿，可比我说的书上的故事还要精彩！”
少女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的走往前去，不理会后面两人，走到桥边，突然她脸上一笑，跑到几棵柳树下站着便不走了。原来那有个小贩摆了个摊卖泥人。少女拿着两个做得奇怪的泥人，左看右看，喜爱异常，她问道:“这两个泥人，怎么没有脚？”
那摊子后面坐着个小贩，穿着简陋，戴着个草帽，坐在地上捏泥，说道:“那不是人，是鬼。”少女听到他说话声音竟也是个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觉得有趣，也惊讶于他说的话，疑问道:“你，见过鬼长什么样子？”
小贩抬起头看着她道:“没见过，听说过。”这时少女才看见他黝黑的脸颊，眼睛倒是清澈。少女低头玩着泥人，不亦乐乎。小贩又说道:“你买不买？别给我玩坏了。”
少女嘴角一翘，笑道:“等我玩够了再说。”小贩道:“你看上去也不小了，怎么跟那些小屁孩一个样？”
少女道:“那些小屁孩怎么样？”
小贩骂道:“昨天在凉州城，一帮小孩子来我这玩了半天，一个没买，还给我把腿给玩坏了，气死我了！”
少女哦了一声，道:“这原来是有腿的人，你骗我说是没腿的鬼！”她故做怒态，骂道:“奸商！”
这时少女的两个同伴也走了过来，高大少年听到两人谈话，道:“你把这两个泥人脚给捏好，我给你两倍价钱。”
小贩听到有两倍价钱，说道:“可以啊！”
少女却道:“我不要，这两只没腿的鬼也挺好玩的。”接着向那儒雅少年道:“表哥，我没钱，你帮我付了这两枚泥人的钱。”儒雅少年在身上左搜右刮，最后拿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小贩。
小贩接过钱，呵呵笑道:“这粒银子够买下所有的泥人了，要不我给你们全部包起来？”
那少女道:“这么一包我们怎么拿得了？”高大少年道:“我一只手便拿了。”少**阳怪气道:“怎么能劳烦慕容公子帮我拿泥人呢？”
儒雅少年道:“让这主人亲自送到你家庄子里去还不好？免得我们今天游玩有了累赘。”
少女拍手称快道:“好好好！还是你们读书人鬼点子多，尽会使唤人，那就送到我家里去吧。”她对小贩说道:“你同不同意？”小贩道:“同意，怎么不同意？就是不知你家在哪？”
少女说道:“我家很好找的，你只需要问一下路人，白马山庄在哪？就会有人告诉你的了。”
小贩哑然失笑道:“白...白马山庄还用问别人嘛，这地方谁不知道？知道了，知道了。”
少女几人交代了小贩，便朝别处游玩去，树荫下只留小贩一个人。他收好碎银子，脸露笑容，口中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曲，一遍收拾东西边说道:“收工咯！”
他背起背篓，走在集市之中，看着忙碌的人流，觉得自己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他买了些东西，走出集市，便是青河镇南面，小贩一路向南面走去，曲曲折折，翻过了一些山路，到达一片竹林，往竹林深处而去，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一个木屋，他将背篓放在门口，从中拿出了一只用牛皮纸包住的烧鸡和一小坛酒，这时一只瘦小的黄狗扑腾腾跑过来，挨住小贩，小贩喜道:“大黄，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这黄狗个头又小又瘦，若是有外人外场，听见他叫这小狗大黄，定会觉得好笑。
小贩带着黄狗走到木屋后面，再往后几丈，便有两个小土包，似是两个坟墓，但却没有显眼的牌位，只是用两块竹子插在前面，左边一块竹片上面写着:“先父陶公之墓”右边一块竹片上写着:“先母徐氏之墓”。他走到坟墓面前，拿出那只烧鸡剥开，又不知从哪找来两只小碗，倒了些酒，对着两个小坟有模有样地供了一下，便撕起烧鸡吃起来。他将鸡屁股和鸡骨头丢给黄狗，黄狗欢喜异常，一人一狗便在这坟前大吃起来。期间小贩还拿起小碗喝了口酒，被辣得龇牙咧嘴，但看他样子又舍不得这两碗酒，硬着头皮还是喝完了。
吃完了东西，因为不胜酒力，还是少年的小贩回到屋子里，倒头躺了起来，黄狗也在屋子里趴着，少年沉沉睡去，直到天色渐黑。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梦之中，少年仿佛听到有人喊:“陶枝！陶枝！你快醒来，我有事和你说！”
少年惊醒过来，只见一个比少年大个几岁的粗壮少年在摇晃自己身体，原来是自己的朋友阿横，他揉了揉眼睛，回答道:“阿横，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要说？”
那叫做阿横的少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道:“瞧你这样子，又被酒醉倒了，不会喝偏要喝。”
原来这小贩名字叫做陶枝，他听了阿横的话，嘿嘿一笑，道:“我是舍不得那碗酒，花了我几文银子呢，不过我今天赚钱了。我还买了吃的好东西，你等着。”接着便去翻背篓，拿出一小包东西来，说道:“这是今天买的柿饼，快来吃。”
两人便开始吃了起来，那黄狗站起来摇着尾巴，显示出乞讨的样子，阿横抚摸他的头，递了一块给它，它咬着便回到睡觉的地方去躺了下来，细细品尝，倒也会享受。
阿横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了，你不在。”陶枝回道:“一早就出去卖泥人去了，就大黄在家，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横道:“我明早就要走了，去参军打仗去，我们村好些人都去了，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呢，虽说我也不是为了钱去参军，但我心意已决了。”
陶枝通过皎洁的月光看着阿横的面庞，得意而又骄傲，他不解道:“不是为了挣钱，那是为了什么？”
阿横伸出双手比划道:“今天我去报名的时候看见一个将军，穿着威风的铠甲，配着刀，下面几个佩刀的副将对他恭敬的很。那时我就在想，我阿横这辈子可以不成家立业，可以不娶妻生子，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当上最威风的人！所以我就决定去参军了，明天就要去集合，我就想来跟你说，做个道别。”
陶枝没有说话，他想起周围村子里去参军的男人们，好像没有几个回来的，据说有的当了官，也不回来了，死在外面的，自然是也回不来了。要是家里的独子，铁定是不让去的，在家里守着一亩二分地一辈子活着，总比一去不复返的好。他这样想着，阿横也看着他这样想着，过了一会儿，陶枝突然笑道:“你就跟说书的上面故事里的人一样，是有大志向的人，我支持你，不过，以后当了大将军，可别忘了我。”
阿横爽朗笑道:“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他看到大黄，又道:“还有大黄一口吃的！”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木屋中充满了两个人的笑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