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请放朕一马
字体: 16 + -

第二十一章 环环相扣离人心

    宋夭宜正在出神,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树栖进来轻声说:“皇后被禁足了。”



    宋夭宜点了点头,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毕竟,安婕妤的一条命,撼动不了江家皇后的位置,可是多出一个子嗣来呢?这个借口,就够将江姒娆定罪了。



    江姒娆,的确无辜。江家,却不一样。



    



    高乐查到的最后线索就是朝凤宫,江姒娆送到安婕妤宫里的糕点中,加了大量的滑胎之药。所有的证据都与朝凤宫有关,皇后身边的丫鬟也认罪了,供词一致,皆为皇后指使。



    这件事是皇后做的,那么,证明她不仅知道安婕妤有了皇家子嗣,而且还隐瞒没有上报,反而起了谋害之心。大家渐渐相信,皇后多年以来无所出,于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于是才酿下了如此大错。



    皇上知道事情真相后,怒气冲冲的去了一趟朝凤宫,于是便以皇后有恙的旨意将她软禁在了宫里,还移交了治理后宫之权。



    



    朝凤宫。



    皇后江姒娆坐在床榻上,头发娓娓的垂在床榻边上,脸色苍白,指尖冰凉,整个人显得单薄而脆弱。



    江姒娆冷眼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切,夏侯修踏进朝凤宫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像是以前那般,温婉的迎上前去。



    夏侯修却厌恶的讲:“江姒娆,朕最讨厌的就是你这般样子。”



    那一刻的江姒娆很想开口问,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是每日对着那些来请安的嫔妃笑得虚伪的样子,还是对着这所有的宫人刻意摆出威严的样子,或者是心心念念期盼着你来的样子?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最初的那个样子,我本也不愿意这样啊。



    可是江姒娆一句也未多问:“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姒娆低着头,可是也能看见夏侯修一袖子扫过桌子上的东西,那些茶盏碗碟应声而落,碎裂成一块块不可弥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害安婕妤?还有她腹中……”



    夏侯修还未说完,江姒娆已经开口,“孩子,是吗?”



    “你果然知道!”夏侯修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雷霆之怒瞬间转冷。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样大的事,即使被禁足不能出宫,可是宫里的闲言碎语还少吗?



    “是臣妾掌管宫权不利,但臣妾绝没有做那种事。”



    夏侯修无力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没有在说话,可是这时候的江姒娆不知道,夏侯修从进宫来就没有直视过她的眼睛,是因为夏侯修怕自己不忍心,不忍心让江姒娆受这样的委屈,不忍心对江姒娆发这样大的火。夏侯修知道,过不久江姒娆身边的宫女,就会把这些事情事无巨细的传到江姒娆父亲的耳中。



    江姒娆像是看不见地上的陶瓷碎片,她硬生生的跪在了地上,本想要解释的话语,就那样停在了喉头,膝盖上传来的割裂般的疼痛,竟比不上此刻被盖棺定罪的委屈。这个时候,夏侯修更不敢抬起头来,只要看见江姒娆眼中的泪水,说不定自己就狠不下心来了。



    整个朝凤宫内内外外跪了许多的人,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大声的喘息。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夏侯修看着跪下他脚边的江姒娆,她素色的衣衫边浸出了丝丝点点的血迹,夏侯修看见,她跪在了那些锋利的碎片上,他捏起拳头,眼睛血红一片。“高乐,传御医,皇后有恙,暂不能出宫。后宫之权先交到德妃那里,淑妃与陈嫔协理。”夏侯修说完便走了。



    江姒娆环视了偌大的朝凤宫,大声叫喊:“我不知道安婕妤有子嗣,我没有谋害他,皇上,你信我啊!!!”



    江姒娆趴在床榻上,哭出了声来。她好想去告诉姨母,娆儿好怕,姨母,娆儿不想做皇后,也不想像您一样做太后了。



    为什么,我偏偏是江家的女儿?



    夏侯修即使已经走远,还是听见了她撕心裂肺的叫喊。高乐一向跟在夏侯修身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派人去遣御医了,皇后哪里是有恙,皇上看见她受伤了急于找御医而已。



    



    太后之前本就抱恙,听到皇后被软禁,后宫大权也被夺之后,急怒攻心,再次病倒了。



    皇上听闻后又第一时间赶去了慈安宫。



    整个慈安宫内弥漫出的药味,厚重的让人不能喘息。 太后醒来后看见床榻前夏侯修,急急的问:“修儿,那些所谓的证据,简直漏洞百出,娆儿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真的相信吗?”



    “母后身体不适,这后宫的事情就不要太操心,朕自有分寸。”



    “这可是江家的皇后,皇上,你究竟想要怎样?”太后伸出手来。



    夏侯修反握住了太后的手:“母后说错了,这是夏侯家的皇后,怎么会是江家的呢?母后,这江山,姓的是夏侯,母后可不能忘了,江家也不能忘。”



    江太后听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眼睛里突然有几分的迷茫与颓然,夏侯修握着她的手,是那样的有力。



    “修儿,你走吧,母后累了。”江太后慢慢的躺下,翻转身子朝里。



    自我进宫那日起,我知道,我首先是皇上的嫔妃,再是江家的女儿。可是,有了江家才会有我稳固的地位,我还得守住江家,给我荣华和权力的江家,不能垮。



    “宁姑姑,你好好照顾母后,凡是要用到的药和补品,直接向内务府去拿,不必回禀德妃了。”夏侯修站起身来,说完便走了。



    守在太后床榻旁的宁姑姑福身说是,然后走上前去为太后掖了掖被子。后转过身坐了起来,看着夏侯修离去的方向,无力的说:“你也听见皇上的话了,难不成本宫的吃穿用度,是都要经过一个小小妃嫔之手吗?”



    “太后,皇上始终是关心您的,只是……”宁姑姑讲到一半,突然沉默了。



    只是,皇上始终不是您亲生的儿子......宁姑姑讲到一半的话,被太后一个锋利如刀的眼神堵了回去。



    “你下去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的。哀家乏了,就算是宰相有事,也容后再议。告诉他,先缓一缓,皇上,他是大了......”



    说完这番话,太后便合上了眼睛。



    宁姑姑安静的退了下去,屏退宫人,守在太后床榻前。



    



    夏侯修一路走出慈安宫,坐上龙撵朝着翩绯宫去。宋夭宜也未睡,反而温了几瓶酒。



    宋夭宜看见夏侯修过来,正要行礼,被夏侯修扶住了:“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凉?”



    宋夭宜抽出手来:“是吗?大概是夜凉了吧。皇上你深夜来此,于理不合。”



    “朕突感不适,所以需要医治,现在于礼是否合了?”夏侯修径自坐到桌子旁。



    宋夭宜没再多管,取出一个杯子,替夏侯修斟满了一杯酒,夏侯修喝下后,眼泪差点被呛出来。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子韫哥哥,这个酒可真香。”



    夏侯修记得,那是大皇兄征战北疆,为他们带回来的烈酒,可是他与许桃兮、江姒娆年龄太小,不得饮酒。所以三人便偷偷拿了些酒,躲在翩绯宫里,谁知道兮儿不胜酒力,才喝了两杯便醉了,拉着自己要摘桃花。可是寒冬腊月哪有与桃花可以摘,反而是兮儿酡红的小脸,像极了一朵可爱的桃花,这是她从小当妹妹一样呵护着长大的小女孩呀。而娆儿呢,怕被责罚始终不敢喝酒,在被兮儿哄骗着喝了几口之后,也倒在床榻旁睡得昏昏沉沉的。



    夏侯修记得,自己就是在那晚上牵了娆儿的手。像一个偷偷摸摸的小毛贼,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江姒就是夏侯修始终如一珍藏着的珠玉。



    旧事涌上心头,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不休。



    夏侯修开口:“你可否为朕弹奏一曲?”



    宋夭宜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喝了一口酒:“我可不会弹琴,我这双手,是......”



    宋夭宜本想讲救人施药的手,可是她想起下午的事情,没有再继续讲下去:“那好吧,可能会很难听。”



    断断续续的琴音传出来,如泣如诉,又被风吹散在了这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里。



    “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要再来打扰你。反正,江家和......”



    “皇上,你喝醉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当初夭宜和皇上讲好的,我利用你解开某些事情的谜底,你利用我做到你要做的事情,没什么不愿意。”



    这是许桃兮的一个结,解开了,自然也就天涯陌路了。宋夭宜看着窗子外面模模糊糊的清冷月亮,第一次真正的踏进了这漩涡之中。



    这扣起来的一环一环,解错了也就解不开了。



    



    



    皇上深夜到访翩绯宫,还听了宋夭宜弹奏的一曲。这些事情传到各个宫里的时候,大家都在猜测,皇上对宋夭宜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单纯的医者和病人,单凭宋夭宜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不可能。



    第二天,陈淑妃就召见了宋夭宜,以调理身体的口谕,把宿醉的宋夭宜从床上挖了起来。



    淑妃以为安婕妤是依附她的人,可是安婕妤死的那天,宋夭宜也不见,站在皇上身后的淑妃,有什么难过的神色,她现在要找自己要追究什么?



    这是已经不是宋夭宜第一次到淑妃的关雎宫,但现在的淑妃已经是可以协理六宫宫权的妃嫔了。



    切脉看诊后,宋夭宜没有多言正要告退,淑妃开口:“宋医女,可否留下片刻?”



    “淑妃娘娘,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宋夭宜低头看着地下,想起安婕妤和自己所说的,淑妃一直在给皇后娘娘下毒的事。



    淑妃拿起一旁的石榴慢慢剥起来:“本宫要说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安婕妤的事。”



    宋夭宜一脸你继续说的样子,淑妃也不生气:“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对安婕妤做的事。”



    淑妃手上一用力,石榴红色的汁水就流了下来:“你看这多子多福的石榴,看着好看,可惜吃了之后,酸得掉牙。”



    宋夭宜知道,她在说的是安婕妤和她的孩子,少了一个威胁,整个宫里有些人不知道多高兴,可她却说:“多食石榴,有杀虫、收敛、涩肠、止痢等功效。”



    “呵呵,宋医女真会说笑,本宫也就直说了。如今皇后被软禁,宫里大权也落在了本宫手里。何去何从,聪明人应该要做聪明事才对。”



    宋夭宜在心底冷笑,皇后出事以后,你就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拉拢人心了吗?只是一旁协理宫权而已,主事的德妃还在呢,也是呀,德妃的娘家是没什么实权的一众清流,不会想着争权。



    可是陈阁老呢,就已经那么想要做国丈了?看来,曾经依附于江家的陈家,已经不止是蠢蠢欲动,而是明目张胆的开始了。



    那么阻拦陈阁老的最大势力,可不就是江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开始收线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