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请放朕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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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此去经年花谢天

    梦依没想到,她不用再偷溜出去,凑知府大人恭送尚书夫人的热闹了,因为自己显然成了,要被平城的父老乡亲恭送的主角。



    坐在马车里,树栖看着梦依,从早上宋夭宜让梦依收拾行李,然后准备离开平城以后,梦依的脸色就一直变幻不定,忍不住开口:“梦依,是不是将寻三留在平城守家,你舍不得了?”



    一旁的宋夭宜听到树栖打趣梦依,不由得笑了笑。



    树栖原本也只是开玩笑的,只是她没想到,梦依会因此红了脸。



    宋夭宜长叹一声:“梦依啊,如果寻三跟着我们进了宫,你以后可就嫁不了他了。”



    梦依一脸好奇的看着宋夭宜:“为什么呀?”



    树栖冷冷的开口:“宫里只有太监。”



    梦依听完,闹了个大红脸:“树栖,你看我还理不理你了,不知羞。”



    宋夭宜看着梦依害羞的样子忍不住道:“呀,有人都想着嫁人了,到底谁不知羞。”



    “小姐,你就只会帮着树栖,我不理你们了。”



    “好了,等到了盛京给寻三写信,你就告诉他,我们欺负你了。”宋夭宜说。



    梦依咕哝着:“谁要给他写信了。不过小姐,家里的那些医书,你可是一本都没有带,你平日里不是可宝贝了吗?”



    “没关系,我都记下了。”宋夭宜淡淡的说。



    此去经年,哪知他日归来时会是如何?那些医书是渺无留下的,也算的是许桃兮的遗物了罢,宋夭宜如何能够轻易处置了。至于寻三,本就是许桃兮留下来旧人,自然也是要守着那个医馆的,树栖也是许桃兮的人,与其说是她陪在宋夭宜身边伺候,不如说是许桃兮最后留下的眼线。



    许桃兮对于宋夭宜,宋夭宜之于许桃兮,算的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而梦依和这一切都无关,她是宋夭宜在去平安寺上香回来的路上捡回来的侍女。寻三调查过,她的身世背景自然和她所说的那般,自小被拐卖还是卖掉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在人贩子那里安分守己的做丫鬟呆了三年,在要被转卖去给一个地主做妾的时候逃了出来,遇见宋夭宜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宋夭宜说不上她当时看见梦依的心情是什么,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就蜷缩在路边,来往的人远远的看一眼然后又离开了,大家都怕麻烦。可是宋夭宜见此却让树栖将她带回去,一开始寻三树栖她们犹豫了,宋夭宜才冷笑说道:“看来我并不是你们的主子,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



    从那以后,寻三树栖对宋夭宜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其实宋夭宜也知道寻三树栖的担心,那天宋夭宜除了去平安寺上香之外,还是为了殷筱筱一事而去的,宋夭宜才在暗处吧尚书夫人之女的消息才散布出去,就那么巧在路边遇见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们的顾忌,宋夭宜明白。可是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所以梦依在宋夭宜身边,就只是一个单纯的丫鬟,并没有接触宋夭宜身边的任何事情。



    宋夭宜,就只是渺无之徒,一个爱好医术的女子。



    出城的车驾浩浩荡荡走了,城门旁边客栈上三楼临窗而立的黑衣男子,看见宋夭宜放下车帘时候的侧颜,宁静美好,可是下一刻又倏然不见了。他按压下心底的异样感觉,冷冷开口:“准备回去。”



    



    宋夭宜和梦依树栖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宋夭宜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就看见夏侯修下了马,乘上了马车。大楚国的男子大多都是骑马出行的,可这才刚刚出了城一段路,夏侯修就换乘客马车,看来,自己没有诊错脉,夏侯修的身体,已经不好到如此地步了。



    怪不得,会和自己有那样一番的筹谋。



    宋夭宜摇了摇头,把这个秘密按压下了心底,沉到了最底处,直到看不出痕迹来,她才放下了车帘。这时候,旁边马车上尚书夫人江静娴也掀起了车帘,宋夭宜和她看过来的目光不期而遇,看见她朝自己疏离的颔首,宋夭宜也礼貌的点头回应。



    



    在路上走了四天,终于到了盛京,经历了这样一场的长途跋涉,宋夭宜倒是没事。一路上看了许多的风土人情,闲暇时候和梦依树栖聊聊天,再研究一下装在脑子里的那些药方药理,一切都还不错。



    值得一提的的是,宋夭宜每天下午会在用膳后,和夏侯到驿站的附近散散步,夏侯修因为舟车劳顿精神不是很好,所以大多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去又走回来。



    但是经过了宋夭宜这两天对夏侯修身子的调养,夏侯修的身体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就连用的膳食都多了些,这让一旁伺候的人对宋夭宜的态度更加恭敬了。这让皇上执意要屈尊来亲自请回宫去的神医,果然值得让人以礼相待。果然在这一路上,所有人对宋夭宜的态度都亲和了许多,毕竟宋夭宜除了医术好之外,为人也是十分的平和,旁人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宋夭宜身上的气质还有那淡淡药香,总是让人看见闻见就觉得静心凝神。



    散步的时候,夏侯修偶尔会在宋夭宜面前出神,宋夭宜大概知道夏侯修是在想什么。明明算是初见的人,可是宋夭宜偏偏知道夏侯修的心事,包括夏侯修的那些爱憎喜恶,夏侯修每一次皱眉头或者不一样的眼神,宋夭宜都知道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毕竟在梦里,许桃兮带着宋夭宜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夏侯修。



    许桃兮和夏侯修,青梅和竹马,许桃兮伴随了夏侯修从九岁到十九岁,这整个十年间的岁月。



    十年,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从总角到及笄,然后生死分离。



    许桃兮爱夏侯修,爱那个总是护着她的哥哥,可是宋夭宜不禁在想,夏侯修爱许桃兮吗?如果许桃兮把夏侯修对她的兄妹之情错认为是爱的维护,那么,许桃兮这一生何其悲哀。



    被利用,被伤害,被抛弃,死了再活回来面对的却是孤身一人的寂寞,最后又在自己所剩寥寥无几的时光里,忙着算计和安排。



    宋夭宜不再去想这些事情,虽然她也知道,夏侯修有些时候把自己当成是许桃兮了。



    看着夏侯修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面有些什么,内疚、自责、后悔、怀念......唯独就是没有许桃兮所期盼的,宋夭宜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然后沉默不语。



    宋夭宜她从来都不懂爱情,前世没有遇到,今生更是无从提起。看着驿站院子外的桃花,其实早就已经快谢了,平城医馆小院里的桃花大概也快谢了吧,落红阵阵随风而散,这场景让宋夭宜无端想起一个人来,三月中浣葬花的黛玉。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宋夭宜想起这段诗词,心绪无端的也感伤了几分,等到回过神来宋夭宜却又释怀了,自己绝不会是林黛玉,因为自己就是宋夭宜,不是红花软柳一般的宋夭宜,而是杂草藤蔓一般的宋夭宜。



    杂草顽强,藤蔓坚韧,一个见风有土便肆意生长,一个攀爬曲折且不但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