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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今夜哪里有妖怪【终章 】

胡尘阑坐在殿中,手中拿着一本古籍,修长的手指落在页面上,久久也未翻动一页。殿外百花盛开,蝴蝶在花丛中穿梭。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安静。

他将目光落在扉页上,脑中却跳跃着一幅幅动感的画面,有她笑容明媚,也有她时而瞪圆了双眼的摸样,有她倔强地站在面前,固执的拉着他的手,说他是她的画面。还有她飞扬着眼角,笑眯眯地叫他书生的摸样。她的眼,她的笑带出了许多不曾感受过的情绪。

他皱眉,那个凡人是他养魂时相识的女子。她口中的胡尘阑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以前的记忆也随着时间渐渐在他脑中苏醒,虽拥有了以前的记忆,他却是身处戏外的上仙青徽。累赘的情感是不被需要的!

有人走近,带来纷然的喧嚣:“我下令将那几个凡人处于死刑。”

胡尘阑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淡漠地看着她。今日他没有束发,墨黑长发披洒在肩上,为他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

他缓缓翻过一页书,薄唇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然。”

在他开口的瞬间,浮生勾起唇角,笑意自眸中泛出,宛若幽深的星空刹那绽放出轻娆的花朵。胡尘阑颔首看她,浮生同他对视,唇边缓缓扯出一抹娇艳的笑意。她亦不语,殿内是一片寂静。

他开口,嗓音低哑淡漠:“……不要再有第二次。”

浮生笑容一滞,下意识的挺直背脊,窗外的花随风而颤。他让她不要再拿那个凡人来试探他,过了片刻,她挑了挑眉,唇边噙着一抹笑:“那又如何,反正你又不在意!”

他垂眼,将目光落在书上,屋中又静下来。浮生微微侧偏过头,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微眯了眯眼,仿佛透过他在看别人。

等几人再次醒来,已被狐族关押在大牢之中。

陶淮芳东摸摸西看看,半响,才微扬着眉,显得兴味意浓:“我以为仙人的牢房只要施个法术困住我们就好,原来还是和人间一眼都是石头垒的大屋子。”

上官华棽靠在墙边,低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船到桥头直然直,我们都都打进敌人内部了,接下来便是乘着夜黑风高将胡尘阑打晕带走!”看着泄气的上官华棽,他“嘿”了一声,拍着她的头顶,飞扬起眼角:“怕啥,我和八端是站在你这边的。方才我细细看了看胡尘阑,倒也像记得你的。”

上官华棽微顿了下,抬头看着他,眼中求证意味明显。陶淮芳安抚地笑了笑,柔声道:“莫要想太多,有师叔在,天塌下来我顶着。”

她心中一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师叔,我心头有些担心!”

“嗨,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就是抢个新郎官而已!”陶淮芳摸摸她的脸,用拇指将她的眼泪抹掉。

她可怜巴巴地说:“真的就这么简单。”

她总觉得心底有些不祥的预兆,好似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着她将小脸皱成一团,陶淮芳忽然荡出一丝笑意,轻笑声在空旷的牢房中回荡。他拍着她的头顶,扬声道:“哈哈,瞧你像个被丢弃的小狗。”

她有些无奈,乖乖仰着头任他作为。

待到傍晚,几个妖怪进了牢房,将他们绑到外面。

陶淮芳在一旁喋喋不休:“哎,哎,是要放了我们吗?”

其中一个冷道:“放你们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他惊愕,连连大声道:“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这不是仙人所为。”

“哼,偷了狐族的宝物,自然该杀!”说着,他偏头对身旁的妖怪道:”今夜上仙重新大婚,我们早早解决了他们,还能去讨一杯喜酒喝。”

“我没有!”上官华棽闻言怒道:“你们拿出证据来!”又听他说胡尘阑还要完成被自己搅乱的婚礼,一时只觉满腔满腹的委屈。心里头恨不得跑到他面前,将他一个人霸占。他说了,以后都会陪着她,长长久久的一辈子都陪着她的。他许过诺言的,一直陪着她的诺言就算是死也要遵守!

那人极为不屑的瞥了一眼她:“证据,哼,你身上有带着十色草的味道,怕是早已将十色草吞食进腹。”话将将落下,一直被人忽略的八端,忽然抽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个妖怪一剑斩杀。

“好样的,八端!”陶淮芳眨眨眼,咧嘴一笑。

八端沉默地将两人身上的捆仙绳解开,陶淮芳附身在她耳旁轻声一笑:“我发现你的小秘密了哟!”

八端丝毫不惧,只定定地看着上官华棽:“抢回来!”

上官华棽一抹泪,握拳坚定点头:”对,抢回来!”

陶淮芳没有说话,淡淡地看着两人。忽然扑哧一笑,转身朝外走去:“还不快跟上。”

“师叔!”上官华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轻轻喊他。

陶淮芳回头,将头上的斗笠往上一挑,微微一笑:“走,抢亲去!”

她破涕为笑:“好!”

她忽然觉得,下山历练倒也不枉此行,她找到了许多意气相投的小伙伴。

几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胡尘阑成亲的大殿外,所有狐族的人纷纷哗然。怪哉,怪哉,这个凡人女子当真有毅力,来了一次又一次。

胡尘阑的目光飞快在她脸上掠过,微微垂眼:“开始!”

身为这场喜官的青十七眨眨眼睛,当着这几个凡人的面,就这样成亲。这样做真的好么!

胡尘阑抬眼,淡淡地撩了青十七一眼。他身子一抖,连忙练了练嗓子,还没开口就被上官华棽抽剑打断。她昂首挺胸,定定地指着胡尘阑道:“今日将你打晕拖走!”

此话一出,所有狐族都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凡人勇气可嘉。

胡尘阑眉头轻蹙,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淡道:“我想与谁成亲便与谁成亲!”

上官华棽一时被他抵的无话可说,只瞪圆了眼睛看他。

陶淮芳站在一旁苦口破婆心的劝道:“胡尘阑你怎如此无情,是你先招惹她的。如今你成了清心寡欲的上仙便要丢弃曾经的情?你这上仙未免太寡淡凉薄了。”

胡尘阑低头去看上官华棽,她脸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却倔强地不肯退缩!陶淮芳见他有些动摇,便再接着说:“你或许此时不记得她,待以后你将她记起你会后悔的!仙人与天地同寿,而她只是个凡人,你此时陪着她,待几十年之后你爱与谁在一起便在一起。”

上官华棽心底不安,睫毛微微颤抖着。

陶淮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再接再厉:“你此时绝情得只当自己是上仙青徽,若是百年之后你忆起了对她的感情。你是要痴痴的望着她曾经离开的方向暗自伤神?还是要去红尘找到埋她的那一堆黄土静静地站上一刻钟,缅怀你曾经遗忘的爱?”

话落,周边许多狐族都被他的话伤感到了。皆两眼唏嘘地看着上官华棽,心底无限同情这个爱而不得的凡间女子。

她低着头,两肩微微颤抖,看在所有人眼中,只觉她更加可怜。连哭都只敢垂头无声哭泣!哎,真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见现场气氛如此统一,陶淮芳不免在心底为自己点个赞。

口才如此,夫复何求!

良久之后,上官华棽终于抬起头,一双红彤彤的眼定定地看着胡尘阑一言不发。所有人开始脑补,这个柔弱的小女人,站在寒冷的北风中,固执地望着绝情而去的恋人,水汪汪地眸中痴含着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见两个主角都没反应,陶淮芳慢慢放开扶着上官华棽的手,背过头,扬天长叹:“……小花生,从今以后你……便是师叔心底那一朵开在水中央的花!”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抽气,好痴情的师叔,好绝情的青徽!

浮生轻轻一笑,挑起头上的凤冠珠帘:“说的人不当真,听的人也不当真。”她唇角含笑,伸手去摸她苍白的脸颊:“如今我是他的妻,你想抢人,是不是该经过我的同意!”那幽幽的眼眸,弯如明月。上官华棽只觉心中一凝,便是铺天盖地的寒冷袭来。

她强忍着颤意,捏紧手中的桃木剑,镇定道:“你待如何?”

浮生眉头微挑,瞥眼细观胡尘阑,但见他神色凉薄淡然,却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容颜浮起一丝笑意,眸中灼出迷离的光影:“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死!”

上官华棽眼眸蓦地睁大,脑中交织出许多影子,繁华三千,东流逝水,唯有一个胡尘阑是她得不到的。弯月如勾,只听耳边清风相送,云雾飘渺间抖下寒霜。

“是了,是了,她得不到一个胡尘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她的情怀无依无据,如漂摇的浮萍。在他眼里,她只是卑微弱小的凡人。他是上仙青徽,而不是书生胡尘阑。她上官华棽当以性命来祭奠她的情爱。他忘记了没关系,她情怀依旧,死而无憾!

陶淮芳见状直觉心下不安,这个叫浮生的狐狸精居然敢用媚术催眠她。见上官华棽双手死劲儿地握着桃木剑,刹那之间便要往心口刺去。他和胡尘阑同时出手,将她的剑打落在地。

她跌坐在地,眼泪无声滑落。胡尘阑见她目光死寂,微微蹙眉,第一反应便是将他打昏。而胡尘阑见状,以为他要痛下杀手,便拔剑与他斗做一处。

周围的人默默围观,抢亲最后变成龙虎斗!

九尾狐不知何时站在浮生身旁,扬着头看着空中打斗的二人,默默道:“我该说你心善还是凉薄呢?”

浮生展眉一笑,神情何其无辜:“你偷了我用心头血养成的十色草,嫁祸到那个凡人身上,奴家顺着你的意愿,奴家哪里凉薄了?”

九尾狐抖了抖耳朵:“哼,冰天雪地中埋着的又不是我妹妹!”

浮生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光潋滟,幽幽道:“青泽守了三千年,浮川也该醒了。”

九尾狐撇嘴,他当初就不喜欢那个柔柔弱弱的浮川。真不晓得他大哥抽了哪门子风,守着一个为了别人殉情的女人做甚?若是这次浮川醒来还对那人念念不忘,那他大哥可真是可怜又悲剧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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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端仰头看了半响,轻抿了唇角,然后走向颓废的上官华棽道:“起来!”

“我忽然有点怀疑我最初的信心了……”她眼神微微迷离,嗓音颤抖不稳:“我们……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执着彼此,对吗?”她低咽轻咛,神情落寞。

八端平静道:“蠢货!”

上官华棽忽然抬头,然后低头笑,抖了半天才平静下来。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低语:“谢谢你……八端,我怕求而不得,所以退缩,懦弱;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仰头笑:“努力过,问心无愧就好!”

八端鄙视,人类真是矫情做作!

胡尘阑与陶淮芳已经打了一个时辰,源源不绝的剑气相撞,在天空中闪出缭乱的光。当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第一抹晨曦掠过天际,胡尘阑在苦苦支撑了一夜之后,终于战败。胡尘阑神态清冷,淡淡地开口:“你经脉已决!”

陶淮芳眼底微凝,懒懒地闭上眼:“那又如何!”

他略抬了眼,心中灼气渐胜,脑中关于那个女子的记忆越来越多。明明感受不到记忆中的甜蜜情谊,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他垂眼,便可见她掩在晨曦中的身影,青色的衣摆在微风中轻摇。

他捏紧长剑,因脑中越来越多的记忆,心底兴奋的想撑开一直以来的禁锢。想俯身而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嵌入骨血!

“胡尘阑,你要好好照顾她。”陶淮芳轻咳,唇边溢出一缕鲜血。

胡尘阑皱着眉头想了想,淡道:“你将魂力全部注入我体内,只为开我的情魄。”

陶淮芳洒脱地笑了笑:“无妨,反正我今日也要死了。带着一身修为去死也挺浪费的,不如成全你们倒也挺好!”

胡尘阑想了想,说:“你的祖先千年前爱上魔界女子,为此背叛了人间帝王,导致人间战乱百年,生灵涂炭。是以天神降罚,族中后代皆活不过三十岁。以此来救赎背叛之罪!”

陶淮芳摆了摆手:“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我此一死,反正也会再次投胎为人。哦,对了。”他又道:“你们千万别去寻我的转世投胎,我下辈子想做个普通人风平浪静的过完一生!”这是原主的愿望,他借用了人家的身子,临死之前总要完成他的愿望吧。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胡尘阑沉默不语,任由晨风佛起他的墨色长发。他抬眼,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上官华棽。

陶淮芳又咳出一口血,脸色苍白的朝她招手:“小花生过来!”

上官华棽忍不住朝他走了过去,他坐在地上,花衣凌乱,晨曦的光辉落在他身上。略带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不羁的笑。他伸手将她的手拉住,一用力,上官华棽便跌落在她怀中。他将她紧紧抱住,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微微叹了一气:“小华棽,从今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忘了我吧!”

话落便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一动也不动,直到怀中的人慢慢变凉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上官华棽脸色苍白,只觉心中绞痛不已。师叔,师叔,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他的名字,心中一阵酸涩,泪水便模糊了视线。

胡尘阑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看着沉寂如雪的上官华棽,只觉心中一恸,腥甜的鲜血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下口中的血腥,垂头。浓长的黑发掩住了他的神色,他抿着唇,捏紧拳头。他此时记得一切,心中与感同身受。他慢慢伸手,摸了摸上官华棽的头发,哑着嗓子道:“将他,葬了吧。”

上官华棽静静闭着双眼,不愿看他。

胡尘阑沉默良久,终是蹲下身子,缓缓开口:“师傅,你看着我!”

上官华棽身子一颤,只死命摇头。

他脸色不变,抬头望着天空,声音很轻:“你不看我,那么我便一辈子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