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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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逐客令

郇越这才想起来找我的目的 ,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拿出锦盒来:“砂妹,过两日便是母后的生辰,王兄是来帮王妹为母后准备生辰礼物的。”

原来是海母寿辰将至。海母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宴请宾客的。不仅如此,身为公主,我也是该送上贺礼的。

锦盒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碧玉簪子。说是准备,只是王兄大人带来的这对碧玉双簪,貌似就是为我预好的生辰寿礼吧。

我便掩着嘴浅笑,转身对着无所事事的无怨道:“你也多少该表示一下吧。”

无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想,若是将你送了海母殿下,想必她是分外高兴的。”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便是抠门的绝佳理由。贺礼自然是不会有了,跟这种人果然是不必计较的。

于是收了郇越的簪子,将锦盒放好,向郇越道了谢。郇越的东西自然不会差,毕竟北海最不缺的,便是钱财这种东西。

郇越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大多就是问我是否还满意北海的待遇,却丝毫不再提如何为我铸身。我敷衍着一一作答,心中却是烦闷,很快就找了借口把他送了出去。

再好的灵物也比不上修仙人,只是北海不肯做这伤命的事情,我也只能闭口不提铸身的事情。好在郇越送过来的灵物也不算少,我得以维持着肉身的运转。

只是若是再过些时日还不得修仙之人,就怕这肉身将要腐烂。我深叹了一口气,手抚上了脸。更为重要的是,刚刚无怨夺琉璃镜的时候,被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苏砂的脸。

也是那个时候我想起来,我之所以不照镜子,是因为苏砂不喜欢照镜子,哪怕是湖水。而苏砂不肯照镜子,是因为女娲有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神女苏砂为伏羲补天。

我的手垂了下来,脑海中全是伏羲和女娲的模样。海母之宴,怕是要见一见这些人了。只是,苏砂之事,自然与我无关。

北海的水似乎开始冷了。

我谴侍女搬了一床软被过来,明明乏的厉害,却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只能坐着假寐,身上盖着柔软的丝被,还是觉着冷,就差了侍女取了暖炉过来。

心里慢慢凉了起来,原来我还是怕的,怕睡着了再入了梦魇。我看着冰凉的海水缓缓流着,包裹着干燥的发丝。

避水咒是极为简单的术法,就算术法再不济,宫殿也有北海的避水珠。不知若是连这两样东西都没有,又是如何光景。试一试,倒也无妨。

我便拿了桌上的避水珠,丢到了殿外。果然,冰冷的海水立刻就涌了进来,浇灭了暖炉。我自然,没有用那避水咒。

小侍女吓傻了,呆了许久,这才慌忙捡来了避水珠。殿里的水顷刻间就退去了,很快,暖炉新衣都送了过来。只是一并过来的,还多了一个无怨。

他将披风搭在我身上,低低地笑着:“怎的,我这刚走,就用这个法子请我回来么?”他的眸子里写满了嘲讽,他自然是知道的,我并不想去参加海母的寿宴,这是在嫌弃我太过于愚笨。

我拽了拽身上的袍子:“原来你没有走。”

无怨捏了一只海虾:“我不过是研究一下北海的物体,就看到了慌慌张张取暖炉的侍女,这才跟着一块来看了看。”

分明是如此苍白的解释,却被他用的如此理直气壮。那只张牙舞爪的海虾,刚刚还在丝被上爬着。我便拿了他手上的海虾,暗笑他蚌妖的身份:“说起来,这海虾还是大人您的亲戚呢。”

果然就看到了无怨冷白的脸。他的笑仍挂在脸上,手却抬了我的下巴:“凤凰殿下说的极是。”

我那样毁形象逼问出来的隐史就这么轻易地被无怨给知道了,看来,北海的婢女可不怎么经得起美男计呢。我用力摆脱了无怨的手,面带微笑着看着他。

“不过呢,”无怨抓了一把珍珠,捏碎成了粉末,一把抛向一旁,“你这桩苦肉计,做的着实不怎么样。”

我只能心疼地看他撒钱,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他说的实在不错,刚刚虽然受了凉,但这会儿已经完全暖了回来,根本就没有半分生病的征兆,只白白地遭了一罪。

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谄媚地问他:“那无怨以为朱砂该如何呢?”

无怨看都没看我一眼,又摇了摇头:“装病即可。”

我也不是没想到这么一招,可那个鄙视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装个中风什么的虽然不会,但风寒还是会的,更何况侍女们也都看到了我着水的事实。

只是,郇越那里着实不好糊弄。果然,还没等我装病,郇越就带了一干医师过来。

他未免也照顾的太过于周到,也许他这个海王的位置只是副业罢了,主业便是为王妹保驾护航。

郇越却是满眼焦急:“王妹这是如何,莫不是伤到了脑子?”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眼睛里的焦急着实不像是装的。

我单手扶着他,一个踉跄。无怨看了我一眼:“公主殿下,大概只是心伤罢了。”着实是心伤不假,何止是心伤,还心塞。

无怨面不改色地扶住我:“陛下有所不知,砂儿在凡间流落许久,染了心悸的旧疾。方才不小心着了水,受了惊吓,怕是要好好休息一番。”

我便顺势抚上胸口。无怨说谎一向跟吃饭一般简单,我大可不必担心他会如何跟郇越解释,总之,无怨有各种圆谎的方法。

郇越却没有追问我得病的细节,只是将我送到**,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到被子里。他拿出我的手,将他的手:“砂儿,你受苦了。”

是么,原来是受苦了呢。只是如果这就算受苦,这世上受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呢。 于是我便笑着:“王兄若是当真关心我,为我铸身又有何难?”

郇越的眸子暗了下来。他从来不觉得谁的命是不重要的,所以哪怕他会把一切都给我,也绝不会去夺别人的命。

我将他的手推到一边去:“我累了,要休息了。”

郇越伸手要去抓我的手,我顺势让被子盖过头,发出闷闷的声音:“请你出去,我要休息。”

他的手僵在那里:“王妹……”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大抵不曾想到我会下逐客令,却迟迟不肯离去。郇越很好,正因为他太好,所以往往给不了我要的。

最终无怨还是将他请了出去:“陛下,砂儿说她累了。陛下若是念她,大可以明日过来。”

……

郇越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那么,本王明日再过来,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