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战纪:大道的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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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追忆之章·艾米莉亚大道的守路人(五)

    “哇——”

    “熊”瘫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抖动起来。他费力地再站起,满脸的淤青,一些地方还有长长的擦痕,猩红猩红的,液体凝固在上面。他已经体力不支的一击就像他自己的身体一样摇晃不稳,阿琉恩斯甚至已经不再移动就单手接住他的拳头,稳稳地站定。“熊”努力地挣扎了几下,丝毫无法撼动阿琉恩斯。

    “好!”

    “喂、狗熊,加把劲儿啊!”

    阿琉恩斯蔑视的眼神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他湛蓝的眸子中映照着“熊”扭曲的脸,不仅丑陋,而且不堪。他鼓足气、勾起一脚狠狠地重击“熊”的上腹,稍微挪偏一些,借着力道将“熊”整个人翻了一转、摔了个狗啃泥。“呜嗷——呸呸呸……”

    “哇!太厉害了!”

    “狗熊!熊一个啊!怎的今天不熊了!”

    “‘公主’还在看你呐!哈哈!”

    大家欢快地笑着,不时地喝彩。“加油啊!‘公主’!你真是太牛啦!”

    阿琉恩斯顿了顿,想要将脚踩上他光滑的头顶。

    “等等——”

    谢希曼跑上前,抓着阿琉恩斯一边的手臂,劝道:“就这样了吧、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

    阿琉恩斯斜眼瞥着他,十分的冷漠。

    “已经够了!”谢希曼和他对视着,眉间的“川”字显露出来。“他是你的同胞!他也是人!是和那些怪物根本不同的人!”

    阿琉恩斯的意识突然间变得有些恍惚。

    ……

    “阿琉恩斯,你的优秀已经足以让人们啧啧称赞,无需任何人再为你加冕荣耀之冠,你获得的骑士长的称号足够让你成为人们心中的那道光芒,温暖着、治愈着从战争中破碎的一颗颗心灵。你有比力量更加重要的使命,你有更加沉重的负担——那就是责任。”

    “责任,意味着守护,意味着承担,意味着牺牲,意味着永远地记住谁是你的同胞、而谁又是你的敌人。你的长枪,你的长剑,你的躯体,你的全部,你应当将宽阔的肩膀与巍峨的背影留给你的人民、将举起的武器与坚硬的铠甲留给敌人。”

    “记住,人人都有守护的权利,但并不是人人都有守护的能力。倘若有能力的人不再守护、让更多脆弱却又坚韧的生命用自己的血肉来修筑抵御森林的长城,那么便是屠夫的残暴,是永远不可饶恕的罪行。阿琉恩斯,这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一课,你应当学会——并且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领悟到我为何要教给你这些。”

    ……

    “那便是所谓的‘驯化森林’。父亲的决定无非不过是牺牲小我而保全大我,人之常情,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国君都会如此行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甘于这种无奈又纠葛的现状。他以为让那个少年来此带回我便可以彰显他的英雄形象、籍此树立救世主的形象,但是那只会让人们开始怀疑、开始怨恨这个城邦的统治者。人们会开始思考、开始醒悟,开始看到谁在用身体守护他们、而谁蜷缩在后方做着胆小的蠕虫。他们会开始厌恶自己、进而厌恶他人,厌恶一切,森林的瘟疫之种便借着这股晦暗的力量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巨木,那树冠下永恒的黑夜便是他们心中的绝望和仇恨,那都是人的意志与精神,那才是森林得以围困人们千百年的根本原因。”

    “人们总是以为他们一直在与森林战斗,但事实上却是人类一直在和自己战斗。胆怯与鲁莽,懦弱与武断,人类一直在徘徊、在犹豫,在飘忽不定中湮没于温柔的黑暗中。他们总是困在森林中不敢踏出一步,却以为森林才是困扰他们的真实,进而心安理得地席地而坐,慢慢地开始闭上双眼、关闭一切感官,任由藤蔓攀爬到自己的身体上。那些,都是未曾聆听土地的言语而盲目地画地为牢的悲剧。”

    ……

    阿琉恩斯金黄的发丝飘动着,在他的眼前,在空中。他痴痴地站着,失语一般,无神地凝视着前方。

    “谁在闹事?”军管长走进人群,扫视了一圈。“你们打架还聚众围观?谢希曼!”军管长的声音震天地响。

    “啊……不是我!”谢希曼赶快从阿琉恩斯身边走开。

    军管长看着身材并不比“熊”魁梧的阿琉恩斯,不信任地眯缝着眼。“喂、你,是谁先动的手?”

    “这——是狗熊。”

    “那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士兵指了指阿琉恩斯。

    军管长不满地拉下嘴。“——丢人!”他踢了“熊”一脚,“起来!起来!啧——你们,来把他抬走!哼,丢人现眼。”

    一群人簇拥着把“熊”搬了起来。

    军管长走近阿琉恩斯,“你,干什么的?有两下子。”

    阿琉恩斯忽然抬起头、向漆黑的夜空望去;那里,皎月如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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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轻轻地拂动着,飘摇的火把变得有了浮光掠影的梦幻与轻柔,夜色在变得更深,四下传来了虫鸣——那是只有森林才会有的美好和沉寂。空灵,层累;梦呓,澄澈——无法形容这究竟是美好、还是美好外表下的陷阱。

    ……

    “嚯呀,真是厉害!”

    “想不到那只狗熊也有今天,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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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剧烈的震动,仿佛大地要被撕裂开一样,一切都在摇晃。在已经成为一个摆设的防线之后,忒伊亚城中接连不断的坍塌间耸立起粗壮的藤蔓,尖刺一般的树苗从地下不断地涌出,发芽、生根、开花,细小的白色花瓣飘零在空气中,窒息掺杂着混乱侵入到这片土地上。墙体和柱子、屋顶和地板,到处都缠绕着盘虬卧龙的根系与枝干。人们四处逃窜,那些倒下的人被肆意践踏着。人们的呼喊、哭泣、尖叫、祈祷,一切都携带着深深的绝望与痛苦、以最撕心裂肺、最惨烈不堪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

    “曼达!小心!”

    “啊!——”

    “曼达!曼达!”

    ……

    “库姆拉,不醒的梦……第二节:三城对林时期……a_chomaraigh_aoibhinn_ó……”

    ……

    “阿奇、醒醒——阿奇!”

    “唔……”

    ……

    没有人知道黎明是怎样到来的。

    当大地终于恢复了平静以后,忒伊亚城中的场景更加令人沉痛:流落的人,乞讨的人,断肢的人,喃喃的人;寡妇,鳏夫,孤儿,独妪独叟——人们无力地在废墟中行走着,漫无目的,眼中尽是迷惘。驻守城内的士兵很有条理地安抚着大家的情绪,维持着城内的秩序。

    一队行船进入了城内,许多经过码头直接离开,只有几艘停泊了下来。码头上,莫奇、曼达和士兵们焦灼地四处张望,却一直不见拉德的声影。

    “我——来——啦!”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拉德领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奔跑过来。“抱歉,来迟了。”

    “……”莫奇扫了他们一眼,没多问什么,只说说道:“嗯,来了就好;我们先找船吧。”

    “嘿嘿,看我的。”拉德说着便走到驳船旁边,从怀中取出黄金、递到守船的士兵手上。士兵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朝莫奇一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上船。

    大家陆续登上甲板。“等等……尊敬的战士,请问,他们……”妇人忽然停下来,指着城里。

    “哪些?士兵还是平民?”

    “……难道……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战事这么吃紧,平民留着上战场啊?”

    “啊!——”妇人惊讶得张大了嘴。

    “啊什么啊。要上船就赶快,不上船就滚。”士兵很不耐烦地吼道。

    “妈妈——”孩子从甲板上朝妇人挥手。

    妇人走上甲板,看了看孩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她来到拉德身边,声音是用力抑制着颤抖的:“求求您……这个孩子,请一定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像您一样……”

    拉德很快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神色凝重,蹙起的眉毛中尽是不忍。“嗯……我明白。”

    “您的言语、您不会欺骗我的,对吗?”

    “……对。”

    妇人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冲下船、一路奔跑到广场上。“大家快逃!顺着大道、一路向南方逃!怪物很快就会打进忒伊亚了、大家快逃!”她大声地呼号着,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妈妈!——”

    拉德一把抓住孩子,他的手牢牢地锁住孩子的手腕。

    “大家快逃!顺着大道、一路向南方逃!怪物很快就会打进忒伊亚了、大家快逃!”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在妇人身边,好奇地望着她。

    “大家快逃!顺着大道、一路向南方逃!怪物很快就会打进忒伊亚了、大家快逃!”

    一队士兵从人群中挤入,队长厉声喝住了她:

    “喂,你说什么?什么怪物?逃什么!”

    “!——尊敬的战士,我是忒伊亚的居民。这里很快就会被森林里来的怪物洗劫,求求您带着大家赶快离开这里吧!”

    “放屁!”队长拔出剑指着妇人,脸上的横肉狰狞起来,“城里刚刚才发生了地震、不明不白,你就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到底想干什么?说!”

    “战士!难道你看不见那些藤蔓、那些花吗?那都是我们即将……”

    ——

    “妈妈——”孩子挣脱了拉德的手腕,一路朝广场奔跑而去,晶莹的泪水飘洒在空气里,很快落到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