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仙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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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偷梁换柱

    入夜,阔床暖枕,灯火在黑暗中摇曳。



    高高的墙,广阔的行刑台,主人的玩具大刀。血液染红整一片台面,一颗颗头颅来回的滚,滚来滚去,撞来撞,一不小心就从台面滚了下去,填到了和台面一样的高度。



    砍的刀都钝了,挽着裤腰带的大汉手臂发酸,实在不行就只能多砍几刀,砍得实在不行,大汉喝了口酒再继续砍,留着那人撑个眼睛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往下流。



    最后实在不行,又换上了几批人,就连监督的人都打着哈欠离开了。可是看台上,一家四口一直在那里看着,还不舍得走,最后,两个人又看着身边的二人被拉了上去……



    咔嚓两声,两个头颅滚到了一起,嘴角的角度还保持着微笑……



    少年夜半惊坐起,惊魂未定,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才发觉后背已然湿透,他不自禁嘴角挤出笑容,拍了拍身下那棉絮做的垫子,自嘲道:“真不习惯!”



    门紧闭,摇曳的灯火吸引了他的目光,忽时好似一个人在跳舞,接着又好像一个人微笑招手,最后好像是一个人拿着一把刀……



    手缓缓伸出,想要抓住那一个人,却不禁落了空,少年眼睛回了神,才发现眼前的依然是灯火。有点不情不愿的收回右手。眨巴眨巴双眼,双手抓着床沿,南方的夜晚现在依然还是有些凉气,少年收缩身子,他大呼几口气,抓着那件黑红针线绣的浅蓝色衣服,掂量几许,觉得不真实,摇了摇头披在身上,寻着双鞋,不是很合脚,但他还是穿了出去。



    他数过的,那种生活经历了五个月零一十三天。



    夜深了,反而更加睡不着。



    南方的夜是多姿多彩的,这一点虽然在前人的《驴行书》有过,但没想到的是却是这般热闹非凡。他突然想起了阁楼里的老爷子,以前他总是喜提着两盒桂花糕去,喜欢去那里看书,闲时老爷子会讲一些外面奇怪的传闻和东西,也会附和两句。



    他那时候的前半个月还去找了老爷子,老爷子笑着把酒葫芦里的酒分给了自己,那时候他很开心,很兴奋,老爷子是那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里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



    对他好的人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驴行书》上曾这样描绘:刚入了兰县,已是晚秋,下了些小雨后,晚上便凉了。我蹉跎着个小被子,倒也挨得过。刚眯了眼,那些个小虫儿便在身边嗡嗡响,时不时还准备咬上一口,在北方时早就安静了,没想到入了兰县居然还有。我便不理它,没半响我也着了。待我半夜再起时,率先惊动的不是耳朵,而是鼻子。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进了我的脑海里,很香是一种我还未闻过的香味。我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刚打开门,富有旋律而似井然有序的交响曲在我耳边剧烈的演奏,一个个都不服输,将最为自然而动听的声音巧妙而有趣的在我阿前呈现。有些急促的风声吹着树叶的声音,远处鸟儿的叫声,虫子类的声音,热闹也比得过白天,我寻了个干净的位置,享受这场盛宴。



    少年看过那个由着驴随意牵着走的斯文人写的书,书中内容文字算不上优美绝伦,甚至风格都比文人雅士推崇的诗词还逊了一筹,但少年却很喜欢,上面的故事他依然记得清楚。



    少年郎端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子上,安静坐在那里。



    很安静……



    许久,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少年突然听到远方鸡鸣的声音,心中为之一震,他知道天快要亮了,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因为他这一路来听习惯了。



    拍了拍双腿,身子一颤,起身环顾四周,摸了摸手上发痒的伤痕,打了个哈欠回到屋里。



    屋外院子另一处墙壁的角落,他惺忪的睡眼松了松,打着个哈欠也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少年自然没有注意到一个中年人一直看着他……



    笠日,少年郎经过简单的调息,喝光了药,饭桌上少年啃着的兽腿比谁都快,怕没有了似的。



    用过晚饭,少年在书房前站了一会,敲门,经过一天的休整,他疲惫的身子才缓了过点劲来,可刚缓过来,他就想要开始了解自己未知以及需要知道的东西。



    棕色的大门上雕刻着山林花鸟,圣贤前人,门一敲,得了允许后,少年进了屋。



    屋内丹凤眼男子正坐于荷花梨木所制的椅子上,手握青色卷轴,见少年进来,男子匆匆走到台前,半跪于地上,低声而有正式的喊道:“卑职林晚参见殿下!”



    少年亦跪,双手合在胸前,手缓缓伸出,平行拉开,手心向上,虔诚一拜道:“多谢林叔相救,侄儿没齿难忘。”



    “殿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晚将少年扶起,他震惊于少年的举动,但没有阻止,只有让他这么做,少年郎才会心安一点。



    少年自嘲一笑:“何来殿下说法,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是一名被人遗忘的逃犯罢了。”



    林晚不可置否,被当今皇帝革去李姓皇室成员的身份,并且发配边疆,永生不得回夏城,少年自然不可能再是殿下。但林晚依然喜欢这样叫,就是因为他少年到成人之之间三年半一直是在那个高巍的府中度过的,他这个人念旧念好。



    要不然也不会组了一群死士去救少年,现在他们的尸首在前天夜里才埋好,就葬在军队对面的不远处的山上。



    少年抬起头,诚恳问道:“我可以去为他们上炷香吗?”



    林晚了然,他知道的,小时候的他性子就倔,那时候性格刚好对头,两个家伙关系较其他人的关系还好上不少。



    林晚看着门外,天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确实不太好去上香。想起他小时候因争论而输了,被罚三天不许吃点心,而他居然硬是倔着个嘴,歪着个头,整整三日不吃点心,让得府中的人都震惊不已。



    林晚问道:“你坚持今晚去?”



    少年头微右,点了点头。



    “好,那走吧!”林晚欣慰一笑,和少年郎一起出了书房门。



    夜深,天空上点点星光,两旁树木并排而立,直达山脚,两树之间相隔三尺六,树的尺寸几乎同大将近一尺。树是南方常见的归松,归松高大而直,将被农家人伐痕以取浆液而用,至于名字由来倒也忘了。



    二人从院子步行到山上,这是规矩,是对死去军人的一种尊敬。



    山头像一个巨大的圆坟,到了山脚下,仰头看去,更加愕然,从山脚往上,满山的坟墓,一座挨着一座,一座座坟墓上方不远处夜有归松站在那里,一排解着一排,密密麻麻,如十万将士同守与此,卫大夏平安。



    少年同林晚模样鞠躬三次,方才入山。



    林晚上山,边拿着灯边道:“无名山上坟墓大小不一,小的是空的。坟前小石碑上有一到三的数字,分别代表他们在这里住多长时间了。我们到了!”



    说时已到了小山腰处,往右边望去,共有二十四座长坟,坟土是新的,一样看去就知道了,毕竟大夏这十八年没打过什么大仗,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新坟。



    坟,少年接过香,依次点燃,依次插上,依次叩足了三个头。正立在前,又重重磕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李业在此谢过诸位……”那场战斗少年是实实在在的目击者,上下翻飞的断刀在空中起舞,一刀接着一刀,顺畅有力,极尽刀法精髓。二十四个人倒在血泊之中,无一生还。



    “抽刀断水……”李业知道这一招的。守阁楼的老爷子说过,天下刀法多种多样,唯有两名家,一是东海之滨的金阳城司马家,天下名刀,军刀多为他们制作;二是隐居在西边的刀家,相传在刀家有一座刀山,山中万把刀,只等有缘人。老爷子不常夸人,但对于那个只练拔刀的小家伙却是赞赏有加,说宗师之中若排名必可前五。



    李业回头问道:“林叔认识那个人?”



    林晚摇头,道:“他很厉害,他如果不放你的话,我就算上百骑兵都奈何不住他,那人的实力显然已经达到宗师境界的巅峰,就算三先生去怕也不一定救得下你……”



    “他应该认识你父亲,三皇子宅心仁厚,做过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或许就是你父亲一个好的做法而让你活下来!”林晚按着自己想法说了出来,情况也真得像他所说八九不离十。



    “那那个人又是谁?”当血泊一片,老徐解开李业的绳子和镣铐时,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二人,就好像发现了一个新鲜事物一样。



    “喂,你就这么走了?”女人抓着一个身子和李业差不多的人,走到老徐身边,眸着眼珠子笑咧咧道:“你可真帅,要是女的看见你肯定会喜欢上你的!”



    “这是谁?”老徐不理会她的靠近,冷声问道。



    “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各位,见证奇迹的时刻。”女人将身边人的黑布一扯,一个少年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眼神充满了恐惧,李业大吃一惊,直接摔在地上,眼睛眉毛头发眼睛嘴巴跟自己一般别无二致,简直就是铜镜里照出来的一模一样,虽听闻江湖上有易容术,但真的见到时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



    “我听说你不杀寻常人,只杀作奸犯科的人,所以我特地找了一个强奸未成年少女的未成年来给你回去交差。”女子年岁不过二十六,瓜子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眉毛有些粗,但并不影响女人漂亮的脸蛋,虽然说不成倾国倾城之美,但她很耐看,有一种气质在作怪,一看她就知道不是寻常女人模样,她的眼睛很通透,但又看着很狡黠。



    “……”李业痴呆的看着他们,忽见老徐手的断刀一动,那个假冒的“李业”的头就咕噜咕噜在地上转,最后双眼看着自己。



    从某一种角度来说,成事总是要死人的。



    老徐将刀一扔,将黑布直接将头颅包起来说道:“他若想做一个平常人,你们就多照顾一下,毕竟他父亲死了。”在老徐眼里,李业最好做一个平常人,娶妻生子平安度过一生。



    在江湖庙堂混久了,总有不得善终的,除了那顶尖的十几个人之外……



    李业见女子走来,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掠走,扔到了一座山里道:“明日你走得下山,自然那林小子就会来接你,不行的话,死在里面也无所谓,反正凡人我看多,死的也不少!”



    偷梁换柱,一个好计谋。



    思绪回来,李业又问:“那个女的……”



    林晚纠正道:“她是大先生,我多次请求,她才愿意出书院的。”



    “大先生?”



    “回去吧,天晚了。”林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回答,而是刻意的回避道。毕竟他心中有了想法,这个问题的回答与否,就看李业接下来怎么做了。



    有些东西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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