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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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专制朝权

    越想越气林卿不愿看百里斛,就别过头去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百里斛先是一怔后回过身来,瞪大了双眼盯着林卿绕着他转了几圈,好气又好笑地问:“那你觉得君王在世当如何为?”



    



    “君主当仁……”



    



    “君主是人,但并非要仁!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上不稳,下何以安?国不强,民何以富?仁?就是维护古礼、贬斥法制;仁,就是困守一地,不能有任何私心。”



    



    “天下诸国可称仁?诸国可曾为皇朝平叛出功出力?无不是觊觎皇位蠢蠢欲动,腐儒竟日高谈文武之道、解民倒悬,事实上却以刀兵分胜负,使万千民众流离失所,无田可耕!而若以仁击不仁,可不是如羊羔自入虎狼之口。而本王应运而生,有何不妥?”



    



    “那王上就称霸!称霸于诸侯遏制此等情况!”



    



    “称霸?称霸得了一时称霸得了千秋万载?荒沙远离帝国中土,如何能控制天下诸侯?再者荒沙国是辆战车,一经奔袭便不能再有停歇,稍作片刻休息一个不慎就会被天下诸国群起而攻,只有碾碎诸国之后,它才会停下,登上属于它的位置,从而号令天下,天下方可安!”



    



    就在百里斛夸夸其谈描述其宏伟蓝图结尾,他颇带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林卿,微眯着眼问道:“……卿觉得如何?”



    



    林卿具备良相之才又如何,百里斛用得不逞心如意一样要换。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王上宏图大志臣尽力而为。”



    



    在距离熟悉的蓟王城不到四百里之处,百里斛遗憾地登上校场高台眺望东北,孤独落寞的背影似有说不尽的凄楚:“回去,回去吧!回到本王的荒沙,看那满眼黄沙,徐徐图之。”



    



    “本王要是手握如蓟丘这般强劲国力何故步步设赌?荒沙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孤只能以小博大……哈哈哈哈!”



    



    北境并不像预想般的不堪一击,他们坚固的统治体系牢不可破,无论面对内忧外患还是阴谋诡计总有人能挺身而出将其解决;堪称无懈可击,百里斛欲出奇制胜却被胡耶律反将一军赶出北境,一阵唏嘘之后也只能想想如何解决两河国。



    



    “凤凰城侯听封。”温青痕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夏厉带兵赶到蓟王城之后,王室并无着急召见,而是按照流程先将大军置于王城外几十里处清点人数以供报备,再交付虎符搜查周身才允许入住王城内驿馆,而后王室似要待夏企等人到达才一并召见,夏厉又在驿馆闲了几日。



    



    夏厉不慌不忙从军侯一列之中走出,跪于地上:“臣凤凰城侯夏厉。”



    



    照温君佐要求,接见军侯当如接见长辈,温青痕需挑帘而出亲自迎接;温青痕爽朗地笑着,快步走下台阶做托起夏厉之势:“夏卿免礼!”



    



    “谢王上!”有传言称北境新王是个懵懂孩童,面有菜色骨瘦如柴,朝政难理大权旁落,虽然把持国政的一定是温君佐和他一班可辅佐君王匡扶社稷的臣工,但面对一庸主夏厉难有欣慰之情。



    



    待温青痕走到身边,夏厉与一众军侯近距离仔细观之,新王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带着能道出心中欢喜的眼睛与微笑神采奕奕,虽脸色略黄恐为水土不服之症,但总的而言新王状况良好。



    



    “若无卿等,国家危已!”



    



    “诸将死战,非我等之功不敢冒领!”



    



    “将士另有奖赏,而夏卿孤亲自封赏。”



    



    一高一矮,臣视君的角度略显不敬,不过没有人敢言及,而年幼国主在此刻封赏军侯虽符合情理但总觉有些草率,再看辅政相国一脸微笑,这份草率不攻自破。



    



    不过心细之人也看出君王信步走上台阶在御案上手指轻轻扣下取出印符之时,相国大人虽一直微笑,但眼中毫无波澜,全无为王能赏罚分明体恤军士的宽慰与嘉许,似事先预演一切尽在掌握,他只不过在监督温青痕不能有半点差错。



    



    夏企脸色难看,似乎对温君佐左右国政又控制君王产生不满。夏厉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不过却将它藏得很深。



    



    温青痕高高站在堂上,手持三枚长方形玉制印符,高声喊道:“孤今日便昭告天下,因孤之身份特殊,以温家与玛喇勒族造就孤之身躯、血肉、灵魂,故于外祖百年之后,将兼任玛喇勒族酋长,并宣告脱离诸华,对北莽汗国称臣。”



    



    “吾王圣明!北莽与蓟丘合璧堪称珠联璧合,天下无双!先王大仇得报指日可待!”听到温青痕正式宣布北莽大汗最想听到的消息,北莽使臣赶忙冲出朝臣群中跪地大声赞扬温青痕之举。



    



    “臣自当飞鸽传书,宣告吾王下定决心弃暗投明。”



    



    “不劳使臣了,就在这几日孤安排妥当之后自当北上赴约。”温青痕轻声笑了笑回答,旋即又转过头看向夏厉。



    



    朝臣一动不动,与温君佐政见一样故站在同一战线,军侯有人蠢蠢欲动,对你来我往打了大半辈子的敌人称臣,这些老军侯难免有异议,不过既以夏厉、夏企两兄弟马首是瞻,自然要等他们表态。



    



    “今北境经外患内乱,需众志成城再能重现辉煌,日后举兵或复仇或保国,需有指挥统一方军侯协同作战,通过调度与使军民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前之战,夏卿立不世之功创非凡战绩,其卓绝能力可见一斑,受领河朔一带军侯当之无愧;河朔一带各城,城不废民不弃,一切照旧,不过是统称河朔郡,日后战事统一听候河朔侯调度。”



    



    “各位大臣可有异议?”



    



    帝国若要拥有制服南方诸国最尖锐的利器,就必须把之前各自为政松散的军侯制度废弃,由有能者统领一方武装力量战斗。



    



    一切照旧就没什么好争执的了,不过加个了上司,老军侯可以接受。



    



    侍者四人,分左两人右两人各执长卷羊皮地图一角,将其摊开,朝堂诸人可见北境国大致国土被绘于其上,而国土又被一条红线分为四块,临近西陲的国土最广,并特别标出聚阳城所在,而王国中部被红线割后国土不如西陲之广,龙城被重点标记,而后是蓟王城与凤凰城被特别标记,并霸距王国一方国土。



    



    “今毗邻近海、平原两国之土尽数交由夏卿管辖,当为孤排忧解难抵挡外患啊!国土之广之阔,孤之命令很难及时传达各处,所以除孤亲临,请夏卿随机应变无论地方财政,战场烽火,都将由卿一手打点。”



    



    夏厉有在发愣,一代雄主当将军政大权牢牢掌握,方能随心所欲不受朝臣军侯限制,特别是如今时局动荡朝不保夕之时,而温君佐突然这一招将北境国四分之一兵力割于一侯自由调动,真叫人匪夷所思。



    



    不过心中一想到既是温君佐授意,朝臣也无反对便再跪领命。



    



    “臣领命,誓以河朔水土之沃刀兵之精,为我国筑成长城,哪怕是血肉长城,也要抵挡诸华狼子野心之辈,使我国能再次傲立天下!不负国民、我王对吾等期望。”



    



    温君佐微笑着说:“吾王是要夏将军成为帝国最尖锐的矛,南方得野兽只有见血了才会安分,一道墙是无法阻隔他们的野心。”



    



    夏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心中还是藏着难以言喻的感受;因为刚刚温青痕正欲开口,是温君佐强行插嘴。



    



    温青痕却不为此事困扰,继续着他的委任:“聚阳侯魏智、龙城侯夏企听召。”



    



    “臣在。”



    



    不出所料,地图上除王城所在区域被分为三块,分由三位军侯持符节镇守自治,而龙城、凤凰城、聚阳三地,便是三座首府。



    



    虽三位军侯此刻成了蓟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温青痕另外提出了附加条件:请诸位家眷入住王城,享受这一方繁华,三位将军才能无后顾之忧。



    



    ……………………………………



    



    “胡耶律何在?”诸事明细已安排下去,正当温青痕准备命人宣布退朝时,温君佐忽然喊道。



    



    夏企这时上前一步,取出怀中纸卷递给温君佐:“国舅自进王城便不见踪影,这里还有进城之前留有的书信一封,是让夏某转交相国大人。”



    



    “我王容禀,国舅与诸位军侯一并进城安居于驿馆,进进出出都有记录在案,而国舅在这几日早出晚归尽混迹于酒肆、烟花之地,每日清晨精神萎靡还要前往,每日夜晚烂醉如泥胡闹于街,此有伤风化损王室颜面。”



    



    “他虽为国舅,也有参政、上朝、恭贺之职,怎可不朝见我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君佐手下这边有人起哄,批评其放荡不羁的行为。他们很清楚,温君佐只要找胡耶律便是要找他麻烦,在此时适当弹劾他不是不可。



    



    堂下那臣所说温君佐不以为意,仔细翻阅书信之后,只淡淡地看着前方,齿缝中缓缓蹦出两字:“蛮子。”骤然间,温君佐眼神大变青筋暴起。



    



    夏企一把夺过信纸,他还是第一次见温君佐有咬牙切齿的时候。



    



    “专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欲复中都之败,不听谏言,产禄专政;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无不是欺君年幼,丈公子身份倚老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