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舅老爷(1)
湖墅关离他们拢船的码头，不远，数百步而已。
然而，这个时辰的码头正如湖墅巷一般，也是货船卸货装货的高峰期。
人头攒动，道路阻塞。
其实，古代与现代一样，在高温天气下，大家也都是尽量选择比较凉爽的早晚，错峰作业，从而避免中暑。
杜春风腿长，又是年轻，身形要灵活的多，所以相对跑得要快些。
饶是这样，他也差不多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快到码头时，杜春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要命。
如果真是有顺叔的船出了事情，他们要不要眼巴巴的这样凑上去，自投罗网。
还是立马转身，与有顺叔悄悄遁走，亡命江湖。
杜春风在人流中停住了脚步，他想等等有顺叔，他认为俩人应该先好好商量一下，拿个预案，再作计较。
然而，他等了一会儿，在等的当口，他还一直在用眼睛在四处搜寻，他自认为凭他的身高优势，应该能在人群中发现有顺叔。
然而，有顺叔的身影没等着，码头那边却是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只听得有人在大喊：
“拿着了，拿着了，货船的主人并未逃脱。”
喊话的人很兴奋，似是捡到了天上掉的馅饼。
受这个声音的蛊惑，许多人“哗啦”一下围了上去，你挨我挤的，貌是都想先睹为快。
难道真的是他们的货船出了事情？
难道有顺叔已被官兵逮起来了？
杜春风立在原地，本想略作思考再做决定，没想到，他严重低估了世人看热闹的激情，汹涌的人流瞬间便将他挤的七倒八歪。
无奈之下，他也只有被人流裹挟着向码头上移去。
好不容易挤到了码头边上，杜春风看了看人群围着的位置，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里正是自己拢船的地方。
他心里清楚，那个地方，只有他们一条衢州府的货船。
也就是说，他们的船出了什么问题，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至于搜出了刀剑什么的，杜春风是不信的。
那基本上就是好事者以讹传讹的谣言。
自己的船上有些什么东西，自己的心中很清楚。
但是，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脏陷害呢？
突然，杜春风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现在的杜春风已经不是早先那个纯朴自然的船家少年，他不由自主的喜欢用特工的视角去想问题。
这个问题同样很要命。
因为，整个南宋时期，南宋，金国，蒙古国三方对峙，时战时和，关系错综复杂。南宋的朝中大臣也是主战主和互不妥协，互相攻讦。
临安府虽说目前并不算是边关前线，但毕竟是南宋都城，朝庭中枢，金国和蒙古国也时常会派遣或收买一些细作，刺探情报，了解民意。
如果有顺叔的货船被别有用心之人栽脏利用，被官府误判为奸细，当场格毙，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但不管如何，总得先把事情的真相搞明白。
想到此处，杜春风开始在密集的人群中费劲的挪腾着身子。
他决定悄悄靠近自己的货船一些，那样，可以近距离观察事情的发展。
好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夏日黄昏，码头上本就是人流如织，加之看热闹的各色人等，倒是无意中给杜春风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一番努力之下，杜春风终是挤到了码头边上，他踮起脚尖，向前望去。
只见有顺叔的六仓货船仍是泊在原先的大柳树下，只是边上不知何时又停靠了一艘巨大的官船。
货船仍是一如之前的空空荡荡，船仓中未装任何货物，也空无一人，略显老旧的船身随着运河的波浪微微摆动着，看上去十分孤寂和寒骖。
官船则是另一种气象，这不是一艘平日里经常所见的，跑内河的官船，而是那种能抵御大风大浪，在海上航行的大船。整条船明显刚下水不久，油漆在夕阳下反射着剌眼的光芒，看上去光彩夺目，巍峨霸气。
船头三三两两站着几个手持刀枪的兵丁，从人缝里望进去，似乎有个大官正坐在椅子上，前面跪着一个人，虽然看不到五官相貌，但从背影和衣着打扮上看，应该是有顺叔无疑。
真的出事了！
杜春风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从他重生前特工属性的灵魂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果断的掉头一走了之，再徐徐以图后事。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是，如果秉着原来杜春风身体的本心，似乎应该主动冲上去，跪在官船上，接受官员的拷问，与有顺叔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春风，春风，快上这儿来。”
杜春风正在搜肠刮肚，犹豫不决之际，官船上忽然传来了有顺叔的喊声。
杜春风抬眼望去，只见有顺叔正站在船头，踮着脚，双手拢在嘴边，朝人群里大声呼喊着。
这是啥节奏？
杜春风有点懵圈，南宋的老乡们都这么实诚吗？
官府抓同犯，就令案犯放开嗓门像呼朋唤友这么简单？
杜春风站在人群中，既没有接有顺叔的话茬子，也没有悄无声息的溜走。
他想静静。
再观察观察情势。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那无法掩饰的1米8的高个子早已暴露了他的身份。
有顺叔的眼睛只是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杜春风。
“春风，快快过来。”
有顺叔拼命的向杜春风招手。
此时，杜春风身旁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个“长子”是官船上喊话那人的同伙，便不约而同地“哗”的一声纷纷避开，让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惟独将杜春风一人暴露了出来。
无奈之下，杜春风只好苦笑了一声，耸耸肩，在大家热切的注视下，忐忑不安的走上了官船。
谁料，甫一登上船头，早已候着的有顺叔便一把拉过他的手，用兴奋的声调对他说：
“春风，快，快，船上的官老爷要见你呢！”
杜春风看看有顺叔的表情，颇为不解。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疑惑归疑惑，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被有顺叔拽到了官员的面前。
有顺叔倒是爽气的很，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就跪了个瓷实。还扯了扯杜春风，那意思不言而喻，摆明了就是叫他也赶紧跪好了。
谁知，老半天没动静。
有顺叔抬起头，只见杜春风和那官正在大眼瞪小眼。
杜春风说道：“是你？”
官员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是我。”
杜春风道：“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官员道：“本官也没想到，可见咱们的缘分挺深的。”
此时，跪着的有顺叔又在死命的扯着杜春风的裤脚，想叫他跪着回话。
杜春风厌烦的往回收了收脚，心想，有顺叔这都是啥脾气啊？怎么动不动就下跪？
他们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脱官员的目光，他说道：“无妨！就让少年郎站着给本官回话。”
“多谢大人。”
杜春风亦是不卑不亢。
其实，他嘴上如此，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因为，这船上的官员正是之前在玉清阁里碰到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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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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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攒动，道路阻塞。
其实，古代与现代一样，在高温天气下，大家也都是尽量选择比较凉爽的早晚，错峰作业，从而避免中暑。
杜春风腿长，又是年轻，身形要灵活的多，所以相对跑得要快些。
饶是这样，他也差不多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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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有顺叔的船出了事情，他们要不要眼巴巴的这样凑上去，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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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风在人流中停住了脚步，他想等等有顺叔，他认为俩人应该先好好商量一下，拿个预案，再作计较。
然而，他等了一会儿，在等的当口，他还一直在用眼睛在四处搜寻，他自认为凭他的身高优势，应该能在人群中发现有顺叔。
然而，有顺叔的身影没等着，码头那边却是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只听得有人在大喊：
“拿着了，拿着了，货船的主人并未逃脱。”
喊话的人很兴奋，似是捡到了天上掉的馅饼。
受这个声音的蛊惑，许多人“哗啦”一下围了上去，你挨我挤的，貌是都想先睹为快。
难道真的是他们的货船出了事情？
难道有顺叔已被官兵逮起来了？
杜春风立在原地，本想略作思考再做决定，没想到，他严重低估了世人看热闹的激情，汹涌的人流瞬间便将他挤的七倒八歪。
无奈之下，他也只有被人流裹挟着向码头上移去。
好不容易挤到了码头边上，杜春风看了看人群围着的位置，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里正是自己拢船的地方。
他心里清楚，那个地方，只有他们一条衢州府的货船。
也就是说，他们的船出了什么问题，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至于搜出了刀剑什么的，杜春风是不信的。
那基本上就是好事者以讹传讹的谣言。
自己的船上有些什么东西，自己的心中很清楚。
但是，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脏陷害呢？
突然，杜春风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现在的杜春风已经不是早先那个纯朴自然的船家少年，他不由自主的喜欢用特工的视角去想问题。
这个问题同样很要命。
因为，整个南宋时期，南宋，金国，蒙古国三方对峙，时战时和，关系错综复杂。南宋的朝中大臣也是主战主和互不妥协，互相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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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如何，总得先把事情的真相搞明白。
想到此处，杜春风开始在密集的人群中费劲的挪腾着身子。
他决定悄悄靠近自己的货船一些，那样，可以近距离观察事情的发展。
好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夏日黄昏，码头上本就是人流如织，加之看热闹的各色人等，倒是无意中给杜春风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一番努力之下，杜春风终是挤到了码头边上，他踮起脚尖，向前望去。
只见有顺叔的六仓货船仍是泊在原先的大柳树下，只是边上不知何时又停靠了一艘巨大的官船。
货船仍是一如之前的空空荡荡，船仓中未装任何货物，也空无一人，略显老旧的船身随着运河的波浪微微摆动着，看上去十分孤寂和寒骖。
官船则是另一种气象，这不是一艘平日里经常所见的，跑内河的官船，而是那种能抵御大风大浪，在海上航行的大船。整条船明显刚下水不久，油漆在夕阳下反射着剌眼的光芒，看上去光彩夺目，巍峨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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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风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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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秉着原来杜春风身体的本心，似乎应该主动冲上去，跪在官船上，接受官员的拷问，与有顺叔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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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风正在搜肠刮肚，犹豫不决之际，官船上忽然传来了有顺叔的喊声。
杜春风抬眼望去，只见有顺叔正站在船头，踮着脚，双手拢在嘴边，朝人群里大声呼喊着。
这是啥节奏？
杜春风有点懵圈，南宋的老乡们都这么实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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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风站在人群中，既没有接有顺叔的话茬子，也没有悄无声息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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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顺叔的眼睛只是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杜春风。
“春风，快快过来。”
有顺叔拼命的向杜春风招手。
此时，杜春风身旁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个“长子”是官船上喊话那人的同伙，便不约而同地“哗”的一声纷纷避开，让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惟独将杜春风一人暴露了出来。
无奈之下，杜春风只好苦笑了一声，耸耸肩，在大家热切的注视下，忐忑不安的走上了官船。
谁料，甫一登上船头，早已候着的有顺叔便一把拉过他的手，用兴奋的声调对他说：
“春风，快，快，船上的官老爷要见你呢！”
杜春风看看有顺叔的表情，颇为不解。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疑惑归疑惑，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被有顺叔拽到了官员的面前。
有顺叔倒是爽气的很，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就跪了个瓷实。还扯了扯杜春风，那意思不言而喻，摆明了就是叫他也赶紧跪好了。
谁知，老半天没动静。
有顺叔抬起头，只见杜春风和那官正在大眼瞪小眼。
杜春风说道：“是你？”
官员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是我。”
杜春风道：“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官员道：“本官也没想到，可见咱们的缘分挺深的。”
此时，跪着的有顺叔又在死命的扯着杜春风的裤脚，想叫他跪着回话。
杜春风厌烦的往回收了收脚，心想，有顺叔这都是啥脾气啊？怎么动不动就下跪？
他们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脱官员的目光，他说道：“无妨！就让少年郎站着给本官回话。”
“多谢大人。”
杜春风亦是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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