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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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在班上等班主任进来。

早读课班主任一定会来的。乐果是严格的,不是吗?这严格也包括对自己严格。特别是时间上。当老师也由不得你,到了时间你就得到学校,进班级。有那么多的学生在等你。没有你,班级就乱了。

已经有几个调皮鬼跑到讲台上,表演班主任的样子了。班上吵吵嚷嚷,校长巡视走了过来。乐果的班级在走廊的最后一间,校长本来是不会过来的,因为乐果很让他放心。今天居然乐果不在班上。到教研组,也没有她的影子。问别的老师,还有门卫,也都说没有看到。打乐果手机,没人接。她把手机搁在手提包,放在家里了。校长又打给你。

你说乐果病了。

病了?乐果工作以来,从没有请过一次病假。她身体出奇地好。会有什么病?有道是,平时没有病的人,一旦病起来,就是难以收拾的病了。

没事,你说,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

没有,一点小炎症,感冒……你支吾。

感冒可不是小毛病啊!校长说。很多病都是感冒引起的。

校长挺学究的。你只得附和。

现在住哪里?我们去看看她。校长说。

你慌了。不要了,谢谢学校关心。你说。

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校长坚持。何况乐果老师又是我们学校的骨干。告诉我们现在住在哪家医院。

她不住医院。

哪是在家里?

也不……你支吾。你实在不知道怎么推托。你只能把手机挂了。

你没有料到当天下午,校长和教务主任两个人就摸到了乐果所在的第一人民医院。你本来以为他们说要来,不过是走过场。他们真的一家一家医院查过来了。更糟糕的是,由于他们不知道乐果患的什么病,在什么科,他们几乎问遍了医院的每个科室,结果一个多嘴的外科室的人把乐果的病情也告诉了他们。乐果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

他们进来时神态很尴尬。在他们面对着你们时,他们简直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了。你让他们坐,他们也没坐。嘱咐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什么的,很快就走了。

校长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那个女学生事件所致吧!校长习惯于找原因,分析问题。乐果老师在尊严上受到了损害。可那女生已经得到了处理。那事件过后,她被严厉地送去公读学校。尊严应当得到了恢复了。校长自己也曾在“革”后期受到了侮辱,一旦拨乱反正,平反昭雪,就恢复了尊严,就得到了新生。

得到尊严,却还沉湎在耻辱中,就说明是该死的沉沦者!校长用老教育工作者的严厉口气批评道。

教务处主任点头。而且还自己也去做那样的事。

人是很容易走向堕落的。校长又说,我有时候甚至想,堕落是人类的底色,一不小心,就爬上来。

该不会她底色就是这吧?教务处主任嘲讽地说。猛地煞住了。两个人互相看着,又慌忙闪开,眼睛踢着对方。彼此很狼狈。好像那不不仅是在说乐果,也是在说自己。教务处主任终于神色轩昂了起来,好像在说,我是老教师,我怎么会是?

是的。校长也挺起胸,手别身后,好像也在说。他常对学生和那些不像教师的教师摆出这种不共戴天的神态。

但是乐果可是好教师呢。绝对的优秀教师。你们的理由,又有什么说服力。如果说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因为你们是一样的,所以你们也一样有堕落的可能。底色?

不要传出去吧。这是彼此的愿望。可是不敢说。谁说了,就说明自己心中有鬼,是在心虚。假如你不心虚,你就应该揭露,而不是包庇。尤其是在经过了前面的**之后。

事情于是就传开了。从学校传到了社会。报纸媒体很快知道了,跑来抓题。学校领导有些着慌了,推说这是老师个人生活的事,他们不知晓。可是有人平时就妒忌着乐果的优越,还有人嫉恨乐果喜欢带头捐资什么的,他们就说了。

报纸出来了:《优秀教师用圆梳**,创口发炎送医院抢救》。

朴看到了。报纸没有用乐果的真名,只是说她所在的学校。他打电话给你,问乐果的学校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问。

最近你没有到外面去。你已经好几天不去公司了。副总有事情催你去,你都不去。你把妻子从医院接了回来,就在家照看着。你现在只想着妻子。

结婚八年,从来没有这么在乎着自己的妻子,也是奇迹。

她让你伺候着。她明白你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视屏那一方的女人。她没有说什么。你也没有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只有一次,她对你说,我的视频有点慢。

没关系,那我的动作就快一点。你回答。你还做出加快步伐的样子。她笑了。你也笑了。

心照不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花花的,没有了凝视。第一次。

你知道,事情被校领导知道了很糟糕,但是你也侥幸地想着也许不会传出去,因为他们是校长、教务主任,是知识分子。他们是难以出口叙述这样的事的,就像你在网络上对那些女的撒野,即使她们知道了你是谁,也一般不会大声嚷嚷,因为她们不敢。这种事会被掩盖下来的。这世界上许多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最终并没有公之于众,就是这原因。而且对她们也并没有伤害。可是你没有料到,这事恰恰关系到了对方:谁都有需要隐瞒的,于是谁也不愿意被看作隐瞒者。

你吓坏了。你们新闻媒体真会胡说八道。你说。

胡说八道?那你说又是怎么回事呢?

朴问,他仍然不知道就是乐果。你却心虚了。你别套我啦,有话就直说好不好!

直说?朴蹊跷了。作为记者,他有这样的**。他有一双鹰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支吾。

这更让朴坚信了。他简直不能把乐果这么个而优越的女人,跟那个新闻事件的女主角联系在一起。这个世界,真他妈的什么都可能发生。

你什么做不清楚了?朴说,叹了口气。我早告诉你要做得秘密点。女人什么药都不吃,就吃骗这贴药。

我干嘛骗?你说,你明白他指什么了,我没有。

没有在外面搞女人?不要再跟我说这样的话了。女人是特别**的。凭你的智商,不行。

什么不行?真的没有。你说。

那好,不管有没有,这种事不能让他们做章。朴说。

你们当记者的可真他妈的卑鄙。你说。

好啦,别再骂记者啦,借骂记者掩盖自己。

你没话了。

消除影响吧。他说。

行吗?你问。

我是干什么职业的?朴说,能把没有的事说有了,也能把有的事说没了。

我没有。你慌忙又辩解。

好好,我知道你没有。朴说。我只是说即使,即使有的话,也能把它变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