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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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谋划2

    心中打下计较,凌王脸上却是不显,只抬手止了东方的动作道:“先生多虑了,你我二人结交又不是一天两天,本王如何会不信先生的为人。本王起事承蒙君主信任助以军队粮草,本王自当感激涕零,何况君主将如此重要之责交于东方先生,自然是觉得先生乃是最为合适之人,相信先生也定然不会让本王失望,全力协助本王起事成功的。”说着眼怀期待地看向东方,东方自然不敢说别的,拱手称是,表示自当全力相助。



    于是两人各怀鬼胎地坐在大厅之中商议谋反之时的各处细节,排演部署以求一击即破。



    凌王府中风云莫测,而秦府之中也是差不多。秦九遥站在书房一侧窗边,抬臂接住飞来的信鸽,从鸽子爪上取下信件,挥手放走鸽子。



    打开信纸,银白暗纹的信笺上寥寥数语,秦九遥快速看了,将信纸握在手中,转身走到书桌旁,取一张纸,抬笔毫不迟疑地写下。写好后,秦九遥边把信放进信封,一边唤来林穆,林穆进屋拱手行礼,秦九遥将信封交于他道:“将这封信交与严铎严丞相,告诉他是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林穆领命而去,秦九遥坐在书桌前拿着信笺沉思,此时秦离自外间端茶进来,见他手上拿着那张特制的信笺,便问道:“少主,这信笺可是主上寄来的?”秦九遥点头,秦离微微有了些许紧张,便道:“可是主上有什么吩咐?”



    秦离是服侍着秦九遥长大,感情自然比不得旁人,秦九遥最为信任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有些事秦离也敢直接开口询问而不会被秦九遥责怪。在他心里少主自幼聪慧,曾经无奈出身不高而被主上忽视,若非少主机智善谋,只怕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只是主上子嗣众多,其中不乏有觊觎少主之位者,暗中使绊的当然也不在少数。如今少主被主上委以重任,眼看着大计将成,这节骨眼上若再多生事端,只怕少主回去必然要被主上责怪,前路艰险,少主这么多年忍了那许多苦,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步,而主上却时常听信旁人的谗言,对少主多有猜疑,这便更为少主的行动增添不少艰难,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秦离担忧地看向秦九遥,只见他以手扶额靠在圈椅之上,只将手里的信笺递于秦离,秦离躬身接过,细细阅读,越看越是气愤,急道:“主上如何能听信这等胡话!少主在此地辛苦谋划,主上不体念您的辛苦,如何还能因旁人的闲话而责怪少主!”



    秦离越说越气愤,急得犯了顽疾,剧烈咳嗽起来,秦九遥将手边未喝过的茶递于他,让他坐到一旁休息,秦离虽气恼,但仍感激秦九遥的赏赐,坐到一旁顺气。



    秦九遥坐回位子,原先略有烦躁的心情反倒平静下来了。语气淡淡道:“秦老无需心急,父亲不过只是写信前来督促我快些行事而已,并非责问。如今我在定国谋划,眼见大事将成,自然有人想要截胡,想要分一杯羹,夺了我的功劳,父亲如何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如今只是写信督促,想来父亲那边必定已经将那些闲言碎语按压下去了,如若不然,现在到的就不是一封书信这样简单了。”



    秦离听了这话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随即又紧张道:“那少主如今又该怎么办?凌王那边还未动手,我们如何能推动此事加快进行?”



    秦九遥揉了揉眼睛道:“不急,左不过就这几日了,我刚才写信给严铎,叫他抓紧时机,起先因为生病,严铎几番推诿,如今如此情景只怕也由不得他不靠向我们这边。”



    这严铎正是定国丞相,自先帝之时便已是身居高位,原是乡野小民出身,读书考试成了进士,封了个小官,原本出不了多大的出息,谁知道他竟搭上了前任都尉将军的姻亲,成了将军府的乘龙快婿,之后使手段一步步将朝野之中阻碍之人一一清除,为了当上左相之位,联合当时已经成了右相的老丈人捏造假证将其拉下马,之后他丈人被人告了侵占田亩,鱼肉百姓,被人告上御前。这严铎为了明哲保身,竟自请审理此案,将自己的老丈人处斩,全家流放,如此落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哪怕他夫人当晚便悬梁自尽,这没阻碍他一步登天之势,至此成了前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严铎其人最是个审时度势之辈,为求权势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当初先帝见其势大,便借机打压,被严铎察觉之后匆忙将手下得力之人尽数灭口,如此死无对证,皇帝查封了多处党羽的府宅也未找出证据,只得放弃。随后凌王被先帝提拔作为制衡严铎的工具,严铎经历一事便蛰伏起来,先帝死后严铎将自己与前妻之女嫁与皇帝为妻,表面上好似严铎靠向皇帝,但实际上皇后与严铎之关系极为微妙,严铎也对于这女儿并无甚情感,不过是想向新上位的皇帝表示自己的忠心罢了。



    凌王自先帝过世之后便一直独掌朝政,严铎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表面上明哲保身,对于凌王既不攀附也不对抗,但私底下也未尝没有想过要推翻凌王,所以才想通过将女儿嫁给皇帝来拉近皇帝对其的信任,毕竟皇帝在那时候也已经察觉到了凌王的威胁。



    只是严铎棋差一招,他不知道的是当年洳贵妃与皇帝的关系暴露,不仅激化了皇帝与凌王的关系,更让无意中知道皇帝丑闻的皇后备受打击,与皇帝的关系也随之破裂,帝后不合自然也影响到了严铎的计划,而自洳贵妃死后皇帝便性情大变,终日沉迷于酒色宴乐,连朝政也不再理会,自此凌王势力越发势不可挡,而严铎即便私下想过制衡凌王,无奈势单力薄,兼之严铎与凌王本就有旧怨。



    凌王的父亲原是先帝时期四品都尉,因发现严铎部下贪墨赈灾粮款而遭到那人的追杀,最终死于刀剑之下,这件事却不是严铎主使,但也与他脱不了关系,凌王得势之后借机除掉了当年杀他父亲之人,但因严铎长袖善舞,手下的党羽众多,一时间凌王也拿不到足够的把柄将他拉下马,且严铎懂得审时度势,自凌王得势起,严铎便一直称病在家,对于凌王的一举一动虽也监视,但依旧没有主动去招惹过凌王。只不过他也算是绝了投靠凌王的念头,毕竟新仇旧怨堆在一起,凌王对他也不会尽信。



    如今凌王意欲谋逆乃是司马昭之心,身处朝堂懂得分清时事之人都知道该如何在这场纷争中找到避风之所,严铎没了凌王这条路,自己的势力又在之前被凌王清理了不少,即便他举一生之力在朝堂之上揭发凌王也只是刺激他加快谋逆的行动,到时候他便是凌王头号的目标,若是凌王起义成功,那他便永无翻身之地了。



    而现在秦九遥的出现无疑为他增加了机会,秦九遥先前便与他商议过计划,如今凌王虽准备充分,但他的行动也并非十拿九稳。秦九遥与皇帝联手,既有皇帝手中的秘密军队,又通过秦九遥的游说将定国隶属皇帝的军队集结起来,人数上实则也不一定真的就会输给凌王的军队。



    秦九遥认为凌王想要起事必然需立一个名目,将来登位才不至于留下谋逆的污点,虽说成王败寇,历史掌握在胜利者的手里,但凌王的缺点便是极为注重名声,何况如今皇帝无德实在是个极好的名目,而此前凌王一直憋着不一举成事,一则是因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二则他一直在外不断营造皇帝无德的形象,不同程度上造成百姓对其的怨怼,如此便更加易于塑造他爱民如子的形象。



    凌王的如意算盘打的飞快,但秦九遥也要利用这一点来加速凌王的起事,父亲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他不能等着凌王慢慢将事情一一准备起来,想要激他动手,便要先发制人,严铎在朝堂上尚且还是丞相之职,手下也有不少大臣作为帮手,只需他们在朝堂之上先声夺人,指责凌王心存谋逆之心,勾结外敌,图谋不轨,凌王发现事情败露必然立时起兵逼宫,到时候便是他秦九遥的机会了。



    而至于那个严铎,虽说他答应了事成之后许他好处,但此人实属墙头草,留他不得,秦九遥自然也不会轻易叫他轻松脱身。



    严铎也是个狡猾之人,秦九遥来历不明,虽说皇帝重视他,但空口白牙便要他冒着被凌王记恨的危险去御前状告凌王,严铎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便会轻易相信,况且严铎也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所以之前便也生病为由推脱了,但前几日凌王又借故将严铎手下几处产地查封充作了军需,其中还有一处他家的祖产,秦九遥认为凌王如此针对,严铎不可能再坐视不理了。



    正与秦离商量此事,门外林穆便回来了,秦九遥止住话题,问道:“如何?”林穆拱手回道:“严大人说了,一切但凭少主吩咐。”



    秦九遥见事情如自己所料,之前因父亲的信笺而有些烦闷的心情也有了些许好转,眉头舒展道:“看来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说着秦九遥走到窗前,看着大雪之后分外晴朗的天空,心想只怕这份晴朗也不再长久了,想着秦九遥嘴角便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他就是喜欢这种时候,这样的时节总是能叫他心情意外地舒畅。深吸一口气,秦九遥恢复如初,转过身去吩咐手下之人着手开始准备,看着一众领命而去的部下,秦九遥深觉接下来的定国将会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