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杀之无用
汉灵帝此年间，名谋之士暗藏民间，混世小将者，多横行于世。无论是并州还是整个天下，都渐渐开始出现一种江湖风气，很多人为了得到自己所需，开始大量而广泛的买卖。
有些买卖交易是直接的物质交换，比如金钱和马匹或者兵士的交易，还有些情报交易，用金钱换取情报，或者用物品换取消息。如吴大强那样用相骨之术换取上等兵器者，也是常见的交易。
“小娃娃，好大的口气！”吴大强冷冷一笑，“多少江湖刺士都无法为我解围，就凭你，有什么本领！”
“吴先生，你觉得我凭什么知道你身上有困厄之事？”吕先略显狡猾，微微一笑，脸上的神色有深意指向。
吴大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脸顷刻间黑了下来：“不可能，江湖人士重信守诺，交易双方都要保守秘密，我所托之人，是不可能将消息卖给你的。况且，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触及此事？”
“吴先生不要紧张，正如你所说，你所接触的江湖之士都是守承诺的，而且，他们并没有破坏规矩。”吕先坦然，“我之所以得知你身上有困厄之事，不过察言观色而知。”
“察言观色？”吴大强一愣，转而道，“我吴某以相骨之术行走江湖，已经半生，今天却被一个小娃娃相了面吗？这么说，你也是五行玄术之人？”
说完这话，吴大强眼中露出一种婉转的狐疑，顿时感觉有些扯，于是笑道：“小娃娃，我是算术中人，你若是忽悠我，可是瞬间便被看穿。”
吕先眼角微皱：“吴先生严重了，我其实并非玄术中人，偶尔读过一些《易经》，琢磨过一些相面之法罢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店铺中有上乘兵器的？”吴大强继而问道。
“吴先生，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吕先道，“我且不问你那上乘兵器来源， 你不问我如何得知，我们之间岂不是减少了很多麻烦。我不过以帮你解除困厄换取兵器，仅此而已，岂不简单？”
吴大强点点头：“不错，有些江湖规矩。既然你要试试，我也好放心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做。”
“吴铺主想做什么啊？”正说话间，忽然一人从门缝中钻了进来，将吴大强和吕先的对话打断。
来人是钱牧，吴大强见了钱牧之后，脸上有惊惧，额头冒出一层汗来。他脸色大变，就像做了贼被公人抓住一般，从神色上能看出，吴大强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惊惧，尽量控制自己的脸色。
“钱县尹来了，不知县尹大驾光临，吴某有失远迎了。”吴大强随即对着钱牧拱拱手，一脸正色，小心说道。
他对钱牧并不热情，比起对待林腾这些主顾，对钱牧，甚至冷淡了不少。
吕先以目视钱牧：“钱县尹，也来打兵器吗？”
钱牧笑着看了一眼吕先和张麟，在铺中随便找了个木凳坐下，那处靠近吴大强。
在钱牧来了之后，吴大强整个人显得很不自然，矗在一边，也不多说话，好像在等待钱牧的吩咐。
县尹来到铸造铺，本来就有些奇怪，吴大强见了他之后，表情又是如此，由此，吕先猜测出，吴大强和钱牧之间必然有不小的事情。
吴大强的店铺在九原城中，本有对县衙缴纳赋税的义务，不过，要是收税，也应该由县衙主簿带人收取，却不应该是钱牧亲自前来。县尹亲自降临一个铁匠铺，必是有事，只是，不知道是公事还是私事罢了。
“嗯，我也是来打兵器的。”钱牧点点头，眼中露出冷色，“最近要征召两百兵马，兵士无不需要配备武器，特来吴大造师处，求两百件普通兵器。”
“县尹要两百件兵器？”吴大强环顾一下铺子，吃了一惊说道，“都只是普通兵材就好吗？”
“不错，普通兵器就好。”钱牧像大爷一般，继续冷道，“吴铺主，这件事情就麻烦你费心了。”
随后，钱牧又在店铺中看了一通，说道：“吴铺主，打造兵器的铁材可够？”
吴大强有些勉强的点头：“钱县尹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就是，铁材的事情我有办法！”
吴大强始终对钱牧表现出一种恐惧态，让人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吕先在一旁听着，观二人神色，看出一些端倪。
“吴大强好歹是一个铸造师，就算打造不出如同银龙枪那种兵器，也能打造出中上等的武器，这样的铸造师在县中，应该得到足够的尊重，哪怕是一县的县尹，也应该把他看作值得尊敬的人才才是。”吕先想道，“如今看钱牧的态度，吴大强在他面前，不过是无异于一条狗。”
钱牧好像吩咐完了所有事情，忽而转身对吕先说道：“吕小公子，你父也是铁匠，打造兵器之事，岂不可为？还要跑到这里？”
钱牧不正面问，言语试探吕先，想要知道吕先来到吴大强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吕先明显从钱牧的神色中看到了怀疑，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直接说道：“正是因为我父亲是个铁匠，我才会来吴铺主这里，这不，吴铺主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我家铁材最近泛滥，无法处理，若是放着，在这冬雨之际，腐蚀生锈，便不能用。我现在需要将锈蚀的铁材清理干净，然后拿到吴铺主这里作为兵胚，废铁就能利用起来，对彼此双方都有利益。这件事情全部由我负责，也是我父亲为了锻炼我商交的能力。”
说罢，吕先莞尔一笑：“钱县尹，你要两百件兵器，就算是普通兵器，也需要大量铁材，这小小的吴家铺子，一时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兵材，若不是我家的烂铁，恐怕吴铺主是要为难的。”
钱牧眼中的狐疑消失，瞅了吴大强一眼。
吴大强正色的点点头，以目示意。
钱牧不再说什么，手中握着一个物件，轻轻在桌子上面叩了三下，然后将那物件放在桌角处。
那三叩好像是暗号，早在第一叩的时候，吴大强就不动声色的走到桌角处，等钱牧将物件放好之后，他就伸手将物件顺到袖口中。
那物件是一个指头粗细的小瓶子，看样子是药瓶。
吴大强得到小瓶子之后，钱牧稍微转头，以余光瞅了吴大强一眼，说道：“吴铺主，兵器的事情钱某就麻烦你了。”
“钱县尹请留步！”吴大强忽然眼神一亮，然后走近钱牧，”钱县尹，两百件兵器，需要何时验收？”
“越快越好，最好不要超过十日。”钱牧几乎不回头，走出吴家铺子。
“要的这么着急？难道城间还有兵乱吗？”吴大强嘀咕道。
钱牧离开之后，吴大强脸上对吕先产生一些恭敬之意：“小公子，你能在钱牧面前灵活应变，倒是有些江湖侠士的风范，令人佩服啊。”
吕先目光如水，并不解释。
若是连这点临场应变能力都没有，吕先前世华夏第一特警的身份，就是徒有虚名了。
“吴先生，钱牧要招兵买马了！”吕先瞅了一眼吴大强的袖口，“九原之前的兵困已经解了，钱牧还购买兵马，这么多兵器，你手中的兵材真的够吗？”
“若是几十柄武器，我倒是能够负担，现在是两百件，兵材自然是不足的。”吴大强叹了一口气，“这个钱牧，欺人太甚，要十日之内打造两百件兵器，把我当打铁的工人使用！好歹我吴某是铸造师，并不是打铁匠。”
吕先目光流转：“吴先生这里可有些消息，钱牧为什么招兵买马？”
吕先看出吴大强和钱牧之间的关系有异样，钱牧府衙的消息，吴大强多半会随时打听。
“我听说前段时间九原商会会长周傲天给钱牧一笔钱，让他招兵买马，以抗灾兵。”吴大强说道，“灾兵后来竟是溃败，九原之危解除。因此，就不需要再讨买兵马，但周傲天不愿意，似乎去催过钱牧。”
“周傲天一个商会的会长，在九原之危解除之后，还要让钱牧买兵？”吕先迟疑道。
“并非，他要钱牧用钱帮他修建商运桥梁。”吴大强正色道，“听说钱牧不肯，后来不了了之了，不知为何，钱牧又招兵，看来还是要用上那笔钱，大概是为了遂周傲天的意。”
吕先心里忽然一惊，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然后将吃惊的表情压下去，心中暗想：“回头去问问林叔叔，作为县尉，林叔叔不可能不知道招兵的事情。”
“吴先生，你和钱牧之间，可有难言之隐？”吕先的问话，如同惊雷，他的目光，还注视在吴大强的袖口，吴大强神色惊讶。
吴大强在吕先的目光下尤无处遁形，他缓缓将那药瓶从袖口之中拿出来，说道：“我之困厄，正是钱牧！”
“哦？”
“钱牧乃是狼心狗肺之人，用慢性的食骨丹控制我的身体，每月提供解药。但这种解药的用量，无法让我完全恢复。”吴大强略显得恼怒，“若不是食骨丹，我吴某岂会屈居九原，以我中上等铸造水平，去郡中谋些要职，也无问题。”
“你接触的江湖刺士都杀不了钱牧吗？”张麟忽然问道。
吴大强以目光盯着张麟看，说道：“杀钱牧容易，但杀之无用。我需要拿到足够的解药，一次将体内食骨丹毒性清除。可是，那些江湖人士，都无法得知钱牧将食骨丹的解药放在哪里！”吴大强重重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