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初识吕奉先
时日严寒，五原郡九县到处充斥着冰雪凝城的景象。
李封独自一人逃出九原边境，摆脱张忠，一路回到了五原县，初冬的这场大雨给五原县带来生机勃勃的景象，作为县尉的李封，虽然是灰溜溜的回来，但也因为这件事情感到惊喜。
他觉得，五原县降雨，就是上天对自己降下的祥瑞。
本没有脸再去见五原县尹的李封，最终还是决定去县尹那里混混脸皮儿。李封怎么说也是有后台的人，不然的话，就凭他投贼兵这件事情，他都不敢再回到五原县。
时年李封的亲哥哥李志在并州刺史陈操手下任曲将，虽然手下也不过只管治一曲五百兵马，但跟李封这种带着五百将士的县尉相比，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李志骁勇善战，常年率兵清扫并州整个州的局部贼寇，小到山野小贼，大到聚众义兵，都是李志严打的对象。
做这件事情的主将虽然不是李志，但因为李志手下兵马骁勇，屡立战功，他的名声也逐渐在并州传播开来。
李封作为李志的亲兄弟，经历的战局并不多，他能做到五原县尉一职，很大程度上是李志暗中使劲儿，正是应了朝中有人好做官的话，李封有那么一位有能耐的哥哥，五原县尹并不敢轻易得罪李封。
见李封折了一曲兵马，灰头土脸的回到五原县，五原县尹蔡文永甚至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反而很是欢迎李封，并表示继续让李封做五原县尉的职位。
折损了五百兵马，都是五原县城的守兵，亦是蔡文永培养多年才培养出来的兵士，蔡文永不可谓不心疼，但是，蔡文永此人谋划颇深，是一个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波涛汹涌的人。
他心里很清楚，要想在官场上混的好，不能得罪李志，李志毕竟是并州城的人，大小官职都比他一县县尹要大，或者说，李志在官场上能够接触到的资源，比他广很多倍。
他此次原谅李封，李封也是个明白人，必然感激他的恩情，若日后有什么突发情况，用得着李封和李志二人的，他也好开口。
李封兵败，全军覆没已经成为事实，就算蔡文永再怎么责怪，那死去的五百将士，也不可能复活，而且，就算他表示不愿意再收留李封，将其逐出五原县城，李封依旧可以去并州麻烦他的哥哥，大小找个职位做。
这就是所谓的人脉，而人脉，往往能够解决很大的问题，很多时候，甚至是解决威胁自己生命的问题。
李封有了李志这个人脉，蔡文永想到以后有可能利用到这兄弟二人，就表面上继续收留李封，而且还重用，这件事情，他做的很聪明。
只是，李封再为五原县尉，就不如之前那么痛快了。五原县城本有守兵五六百，当蔡文永听说李封是要拯救九原县尹钱牧的时候，便坦然放了一曲兵马给李封，现在五原县城的守兵，最多不过近一百人，李封这个县尉，以前都是以曲将著称，如今手上一百兵马，离所谓的曲就差太远了。
无论怎样，李封总算在蔡文永那里继续任职，过上平静的日子。
旱情开始缓解，五原的民众在天气严寒的情况下勉强播上冬稻子，那些稻子的抗寒能力极强，过了些时日，稻子就开始发芽，五原所有人，再次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蔡文永不似钱牧一般，他在五原县是真正的父母官，眼看着民众生计有望，他开仓放粮，帮助五原民众解决目前生活上的危机，只说放出的粮食等来年丰收，再令民众归还。
那些粮食民众归不归还给五原县衙倒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蔡文永通过开仓放粮这件事情得到了民心，民心所向，才是无敌之人。为官者，每月持俸禄，朝廷供养，解决生计完全没问题。
蔡文永是个聪明人，他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拥有的再多，还是不过一日三餐温饱，晚上只能睡一张床，和别人拥有同样的时间过日子。如此，他对钱财看的就比较淡。
当然，不是说蔡文永对钱没有感觉，只是，他不是个聚敛钱财的人，他会做的事情，更多的是用钱财得到更多人的青睐。
对于蔡文永开仓放粮这件事情，没有一个城民不感激万分，他们经历几个月的干旱，家中早就有些弹尽粮绝的意思，蔡文永这样做，就是雪中送炭，这样一来，城门归附之心便重。
有一部分因为经济问题实在在五原县生活不下去，准备离开县城的，在得到蔡文永的接济之后，就决定留下来，哪怕蔡文永的接济并不能完全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但就为了这么一个好官，他们也都要留下来。
毕竟，在渐渐有混乱迹象出现的东汉末年，像蔡文永这样的好官，极难找到。
在蔡文永的治理下，五原县城慢慢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李封也在这平静的日子中渐渐安静下来，人有脸，树有皮，李封刚刚折损了五百兵马，脸面上总觉得有些挂不住，于是，绝不敢再在蔡文永面前得瑟，只是按照蔡文永的规则，尽心尽力的守卫着五原县城。
不过，在他的内心中，对于钱牧的恼恨慢慢的萌生出来。
若当时钱牧放他回城，绝不会有后来他做了降兵的事情，也不会有灰溜溜回到五原的事情，更不会有现在的蝇营狗苟。
他似乎想明白了钱牧此人的本性，原本发小朋友之间的一场援助，在此时却衍生成了一种仇恨。
……
马石潜回了西河郡，他有背景有根基，不像李封那样，求得个职位，还要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
但经历过一次新败之后，马石内心惭愧，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的出兵，已经帮助马涛护住那块番薯地，灾兵全军被歼灭，再也不会有人祸害那块地了，他的义务就算完成。
只是，他自打征战杀伐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溃败，心中郁结不散，竟是生出闷气之病来。马石知道最后围杀他的人是林腾，便在心中暗暗记恨。
张忠和张桐就没有李封和马石那般幸运，那般有背景。他们在逃出九原之后，直奔武都，二人凭借着身上仅有的一些钱财，暂时在武都城内蜗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事情来的太突然，张桐也是没有看清楚局势，就投靠张忠，现在闹的是手下人马一个都没有了，找钱牧报仇的事情，好像也变成了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钱牧到底坐拥整个九原县城，手下没有一兵一卒，要想找钱牧报仇，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思来想去，张桐懊悔不已，悔恨自己不应该太过慌张投靠张忠。
好在张忠对自己还算不错，两人流落之时，相濡以沫，关系很好。
而且，张忠有在城外聚集数百灾兵的能力，张桐相信，他绝对不会就此做一个“孤家寡人”，时机成熟，张忠依旧会再招兵马，组成自己的势力。
“若不是林腾忽然出现，我等未必不能将马石手下兵马尽数斩杀，眼看事情就要解决了，竟是在半路上出了这样的绊子！”张忠硕大的拳头重重敲击在桌面上。
“张忠大哥，你恨林腾？”张桐有一招没一招的问道。
“恨，当然恨。若不是林腾，整个营阵，又怎么会只剩下你我二人寡头将！”张忠猛的饮下一杯浊酒，眸子中硕硕发光，“这件事情也是天意，恰逢我侄女云曦回家探望母亲，如若不然，有猛虎掠阵，我也不至于败成这样！”
张桐长吁了一口气：“张忠大哥，其实我们应该恨的人不是林腾，而是钱牧，林腾作为县尉，不过是接到钱牧的命令，钱牧此人阴险毒辣，这显然是坐收渔翁之利的计谋！”
“嗯！”张忠眸子中露出凶光，“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若日后钱牧还在九原为官，我必取兵马杀入九原城，割了那小子的狗头！”
张桐心中立刻一喜：“这么说来，张忠大哥果然还是不想放过钱牧？”
张忠点点头：“张桐，你和钱牧那小子有仇？”
“嗯！”
“放心，假以时日，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大哥定要帮你报仇！”
……
九原城，吕先本要问林腾山中野豹的事情，见林腾黑着一张脸，很不开心，就没有开口，他很快判断出是关于钱牧的烦心事儿，也没有多问，灵机一动，说想要打造一手趁手的兵器，作为习练武术之用。
一说到兵器，林腾立马来了兴致。
吕先的父亲吕良本就是铁匠，但他多打造农耕器具，兵器并不是擅长之物。
若说起上好的兵器，自然要数九原城中吴家铺子，林腾见吕先要兵器，内心暗自欢喜起来，立即带着吕先、林紫薰还有张麟三人，前往吴家铺子。
吴家铺子就在九原县城的中心繁华地带，这里也是各种小商小贩的聚集地。林腾曾经在吴家铺子中打造过茅枪，对于这里，十分了解，不多时，就带三人来到了铺子处。
林腾来到吴家铺子，和老板吴大强打招呼，吕先、张麟和林紫薰就站在后面。
吕先站在四人的最后面，刚刚停稳脚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
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小孩童，那孩童书童样貌打扮，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起来灼灼生光，盯着吕先瞅了一眼，他开口道：“你是吕先吧，我家吕布奉先公子寻你，可来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