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鹬蚌再争
古兵书中有云，两军交战，战机为先，据地势，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则劣势，若开阵当局，兵马有十分之一伤亡者，为大劣，军马隐隐有溃败之势。
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如果一方兵马最先有十分之一的损伤，军队就会呈现出溃败的趋势，若想要反击取胜，便极其不易。
兵书中的说法还算准确，张忠的兵士借助三把连弓弩，一波猛烈的射击之后，基本上结束马家军五六十人的性命，然后马家军就开始有明显的溃败，直到一番厮杀追咬，竟是斩了马石近三百的兵士。
这一战，马家军体现出了训练有素，勇猛异常的特点，张忠兵马虽然乘胜追击，但还是损伤过百。张忠本想一举将马石的兵马全部消灭，谁知在追杀的过程中，马家军越发生猛起来，张忠连连折损兵马，便不得不撤退。
等回到灾兵营之后，张忠清点兵马，加上李封投降的兵士，整军不过剩四百余人。
张忠亲眼看到马家军勇猛的程度，心中也是有些惊诧，然而，他并不担心。
毕竟马石手中剩下两百余人，到现在为止，张忠兵马在数量上还占有绝对的优势，再借助城东高坡易守难攻的先天地理条件，马家军要想攻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石吃了败仗，回到军营中，大为不快。
他对张忠咬牙切齿，也恨自己大意轻敌，没有想到提防张忠兵马之间的暗箭。
马石也算是征战多年的将军，之前全数带领朝廷兵马，南征北战，鲜有败局，他对战局的把握和预感都非常强烈，并且，他眼光犀利，以目视对方兵马，大概就知轻重强弱。
马石想来想去，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他用目光观察张忠出兵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其间隐藏有背着弓箭的兵士，那三个拿着连弓弩的兵士却是被他看到，只是，从形状上判断，他并不知道那连弓弩是什么东西。
忽然间，马石恍然大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三件东西是弩箭，只要开动机关，大量弩箭就会从中飞速射出，伤人性命！”
马石将箭矢形容成大量，实在有些夸张。那一口连弓弩，一下也不过射出十支箭，三口连弓弩，一次射击，只有三十支箭。
马石感觉是大量，是因为连弓弩射击的精准程度太高，能一下射伤二十几人，若是普通兵马射手，伤二十几人，恐怕要射五六十支箭，甚至上百支箭。
“若不是我手下有精英射手掩护，今天恐怕就连我马石，也要做那弩箭之下的鬼魂！”马石感觉一阵阵惊心动魄，“可惜，那些弓弩在张忠兵营那等劣兵配备的情况下，也太暴殄天物了，若是放在我手中，管教张忠的兵马全军覆灭。”
“得想想办法将张忠那弩箭弄来，为我所用！”马石嘀咕道。
正嘀咕之时，营外忽然有人来报：“马将军，你派我找的箭矢找到了，却是这么细短之物！”
一骑兵快速跃入营中，将一根指头长短夹着铁头的竹箭交给马石。
马石接过箭矢之后，一脸的惊诧：“杀伤我兵士的，就是这种细短之物？”
那骑兵微微点头：“不错，将军，这箭矢乃是我从尸体之中割出来的，这细短之物，深深的陷在一个小兵的后背中，竟是打穿了后心！”
“真是不可想象，这么短小的箭矢，竟是能够射穿兵士的甲衣，其杀伤力，不可谓小。”
马石盯着手中的箭矢：“张忠聚集一伙匪兵，手下却是有奇人能制造出这等器物？”
“马将军，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应对？”那骑兵明显有些担忧。
马石将箭矢丢在一边，略作思忖，说道：“呵呵，今日虽折损了我大半兵马，那又能如何，我手下二十大刀手还未出动，十五顶级射手还在，精锐犹存，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勇猛之士，待我明日再出兵夺营，就不信灭不了那张忠。”
骑兵一想：“马将军说的也是，马家军勇猛无敌，张忠在乘胜追击的情况下，还连连折兵，不能将我们怎样，换做一般的兵马，早就全军覆没了。如此，便意味着我马家军还有一战灾兵之力！”
“岂是一战之力？”马石眼眸中露出不败的英气，“马家军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绝对有必胜灾兵的能力，上一战不利，不过是战机不对罢了。待我再出兵时，张忠手下那些乌合之众，就要做刀下之鬼。”
“那，将军可打算明日便出兵？”骑兵受到马石的鼓舞，脸上的神色变得激愤起来。
“番薯田的作物就是被灾兵吃了，族兄派我理会番薯田的事情，我岂能不当回事！”马石嘴角流过一丝冷笑，“张忠料想我新败之后短期内必然不敢再与其交锋，心态必要懈怠，我们抓紧时间反击，越快越好！”
马石身为征战多年的老将，始终保持着一种必胜的自信，那是因为他知道，行军打仗，只要有一个兵士在，都要战斗到底，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预料输赢。
到了最后一刻，就算溃败之局，也有绝地反杀的机会。
……
“老大，最近灾兵和马石的兵马交上火了！”山间洞穴之内，张桐带领的贼兵最近一直没有敢出动，每天只派出一两个小兵，去前营打探情况，此时已经知晓马石大败。
“太好了，马石最好全军溃败，灾兵便好攻打县城！”张桐握了握拳头，“我就能跟随灾兵攻城之时，亲手将钱牧的狗头取下！”
转而，张桐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那小兵道：“对了，可知此时马石手上还有多少兵马？”
那小兵挠了挠头，说道：“据说还有一二百人。但，都是精锐！我还听说马石明日便要反击，而且有必胜张忠的信心。”
“必胜？”张桐略有疑惑，“难道马石还能出奇兵不成？他的兵马大概只有张忠的一半，张忠又借助东坡险峻的地势，马石怎么可能取胜？”
小兵问道：“老大，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张桐眼里只有报仇二字，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取下钱牧的项上人头，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在张桐的心中，没有什么比起夺妻之恨和杀妻之仇更令其感到羞辱和气愤的。
“我料想马石必然无法战胜张忠兵马，我们可以考虑投奔张忠手下，一来兄弟们可以有安身之营，不用再栖身山洞。二来，张忠驻扎营地的地方离马家的番薯地很近，我们可以就地取食，也避免在这山洞中坐吃等死。”
“老大果真要投奔张忠吗？”那小兵眼眸闪了闪，略有些阴险的说道，“我私下了解过兄弟们的想法，他们见张忠面对朝廷兵马连连取胜，都想投靠张忠帐下。张忠在征战之时，多有奇兵出现。目前，其势已然最大，也是投奔的好去处。”
“等等看吧，马石乃是征战许多年的老将军，他既然有取胜的信心，必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我们站错了队，非但我的大仇难报，各位兄弟的性命恐怕也不保！”
“马石要去攻打灾兵，让他去就是了，我们先坐山观虎斗，若张忠取胜，我们再去投奔，一起攻城。”
小兵点点头：“老大说的有道理，这样做最稳妥！”
……
灾兵营一派平静，张忠近日与李封和马石的兵马交战，连连获胜，内心欢喜，便请手下兵士在营帐之间饮酒，成王败寇，灾兵营的情况，不像是贼兵，反而像是正统的兵马了。
与马石一战之后，吕先制造出来的三架连弓弩皆是弓膛炸裂，已经不能再用，省了吕先亲自将其销毁的麻烦。
吕先的目的是报马石的一箭之仇，而现在，马石因为连弓弩已经大败，折损兵马三百，吕先的计划达成，并不想留着连弓弩再为张忠所用。张忠一直用连弓弩平地作战，马石纵然是极具作战经验的老将，也没有办法取胜。
而吕先还要利用马石的兵马牵制张忠，只有这样，才保九原城平安，因此，连弓弩自己坏掉，正合了吕先的心意。
当日黄昏，张忠正在营帐之中饮酒，吕先也在。
忽有人传信，说云曦和云腾家母身染重疾，云曦和云腾两兄妹便返回家中探望父母去了。
吕先趁着张忠和云家二人道别的时候，不辞而别，悄悄离开了灾兵营，返回城内去了。
吕先若不偷偷离开，恐张忠让他再造弓弩，却是不好推脱，不告知便走，就是上策。
吕先回到家中，掩饰着身上的箭伤，只说是出城打探灾兵情况，头头是道的将灾兵和马石兵马的情况分析一遍，吕良和吴氏见儿子平安回来，也没有过多责备。
第二天，马石再度前往灾兵营挑战。
张忠只好出兵应对。
马石详细策划了此战，二十砍刀手隐在兵士前队，十五个弓箭手散落四周。
等张忠的兵马冲出来的时候，十五弓箭手掩护，二十个砍刀手就迅速上前，将张忠的兵马阻挡住，他们边战边小心着箭矢，厮杀一阵之后，并没有半个箭矢射来，于是放心开战。
马石兵士中箭羽突飞，砍刀手勇猛无畏，张忠兵马很快就吃不消，折了数十人，开始溃败，退回到高地去了。
马石兵士很少有损伤，但不敢推进，只在营外，对灾兵营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