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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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委以重任

    



    



    灾兵在城东聚集成营,九原城就如同侧卧之榻酣睡一头猛虎,灾兵若出奇,九原城必危在旦夕,老守兵听到城外又来了一个李封,一个支棱跳了起来,犀利的目光瞅向那给钱牧报信的小兵。



    



    “周才,快去钱县尹府衙看看情况,刚刚过去的那支兵马,恐怕不利!”老守兵面色极其凝重,心中七上八下,仿佛刚刚放了一头猛虎经过。



    



    小兵不敢怠慢,连跑带跳掠下城楼,直奔钱牧府衙,老守兵则是在城楼上拖延此时到来的李封兵马。



    



    周才一路跑下去,大街上四下宁静,九原城一如往日夜间的宁静,除了打更的值夜人拿着铜锣在路边转悠之外,几乎没有闲杂人等,更不见刚刚放进城的兵马。



    



    打更人在三更天会敲起夜更,此时只是提着铜锣随意转悠,并不敲响,街上便静的吓人。周才边走边四下瞅着,心中除了疑虑,还有些害怕。



    



    好歹到了钱牧的府衙,四下看去,并不见有任何动静。钱牧府衙更是宁静的异常,在周才看来,甚至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周才在钱牧府衙门口站下,正准备伸手敲门,忽然又停下,吞了一口口水。



    



    才被钱牧臭骂了一顿,再来打扰,又怕钱牧再对他出气。



    



    周才迟疑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双眼一闭,重重出拳叩在门环上。



    



    铛铛铛



    



    叩了良久,才从门内传出老管家的喊声:“哪个倒霉催的,大半夜敲什么门!”



    



    老管家打开门,见是周才,摇摇头,叹了声气:“小子,又有什么事情?不怕被钱老爷骂?”



    



    “老管家,府衙中没有什么事儿?”周才立即问道。



    



    老管家有些奇怪的上下将周才打量了一遍,不屑道:“小子,你吃了哪门子的错药,府衙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是城门先有事!”



    



    见钱府无事,周才心下的石头才落了地:“奇怪,方才那股兵马,究竟是谁的兵!”



    



    “兵?什么兵!”老管家将周才让到钱府院内,说道,“小子,你到底有没有事,有事就快些找钱老爷说去,没事早点滚蛋,别在这瞎墨迹!”



    



    “当然有事,没事我来府衙找骂?”周才没头没脑的往衙内冲撞,口中轻喊着,“钱老爷!老爷!”



    



    “叫魂呢,混蛋!”钱牧心烦气乱的在床上转了个身,随即骂道。



    



    “老爷,李封县尉的兵马到了,正在城外候着!”周才应了一声。



    



    钱牧坐在床上暗暗一想,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来的好,如果我深夜出门迎接,如此诚意,李封还会不买账?”



    



    钱牧翻身从床上下来,找上长筒靴穿上,手上衣服都拿起,慌慌张张对周才喊道:“在门外稍候,与我一起迎接李县尉!”



    



    钱牧很快穿好衣服,和周才一起出门。



    



    半路上,周才疑神疑鬼的问道:“老爷,方才间可听见府衙有什么动静吗?”



    



    “什么动静?”钱牧全然不知道周才在说什么,“难道府衙里进了蛇和老鼠!”



    



    “哦哦,没什么,既然没有什么动静,那就好!”周才并不将刚刚误放兵马的事情告知钱牧,是怕挨骂。



    



    “对了,林腾的守兵现在何处?”钱牧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



    



    “林腾说驻扎城门口怕招来灾兵,就到城西驻扎了!”



    



    钱牧拍拍胸膛,舒了一口气:“好,很好。还好林腾不在,那就让他在城西暂且候着,等到明日再去处置。今夜接李县尉进城,没有他在,真是天助我也!”



    



    钱牧哪里知道林腾已经进城,而且,兵马就安置在林家院中。



    



    倒是周才,想起一些端倪,但不敢确定。加之怕挨骂,便没有敢跟钱牧提及。



    



    钱牧来到城楼之上,用火把照明,等到确定来人正是李封之后,才令小兵打开城门,放其进来。



    



    钱牧原与李封是同乡,二人自幼一起读书,李封颇有武力,文采尚好,而钱牧,则是通文不通武,早在幼年,二人就是好朋友,钱牧受人欺负时,李封便出手帮他解围,有一次李封为了保护钱牧,打伤了同窗眼睛,由此背上官司,还好祖上当朝有官,几经周旋,才息事宁人。



    



    经过那件事情之后,钱牧和李封的关系更上一层楼,钱牧内心感激李封,把李封当成自己真正的兄弟。



    



    至于李封,对钱牧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在自己遭遇困难的时候,用得着钱牧,便会时不时开口。



    



    就像这次九原闹灾兵,钱牧不过是写了封书信告知李封九原县灾兵聚集的情况,其实并没有主动邀请李封前来剿杀灾兵,是李封自己提出,并在信件中略微表露出来九原县城实为躲避灾荒的意图。



    



    钱牧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封的意思。



    



    但是,李封要他平白无故养活自己手下五百名将士,钱牧心中多少有些不情愿。二人幼年固然关系不一般,但为官多年,并不曾多有来往,只是偶尔有书信来往,相互有个照应,感情上,早就淡了许多。



    



    在外人看来,钱牧和李封各自为官,又是同乡,时常有书信来往,必然官官相护,在朝廷中的关系不浅。



    



    然而,在钱牧的心中,并没有怎么将李封当回事儿。



    



    钱牧老谋深算,凡是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便会竭力讨好,对自己没有用的,即便是同乡,即便是曾经有过恩惠的人,他也会清冷以待,为官多年,他早已被官场的世俗污染。



    



    而李封,还牢牢记住小时候对钱牧种种恩惠,以为钱牧会记住那种情分。



    



    钱牧表面上的确表现出了牢记恩情的样子,深夜亲自出城迎接李封,就是明证。



    



    可惜,钱牧也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当夜,钱牧直接将李封让到自己的府衙,两人促膝交谈,同榻而卧,通宵达旦。



    



    到了第二天,他派人到城门西召唤林腾。



    



    派去的人没有找到林腾的踪影,而就在这个时候,林腾出现在衙门内。



    



    林腾出现,带了百余将士,来到县衙,是为了赴任。



    



    昨天夜晚,林腾和吕良等人也是通宵达旦,聊了很多家常,不过,最重要的要数吕先告诉他的周旋之计。



    



    在来县衙之前,吕先告诉林腾,钱牧召集兵马,必然是要对付灾兵,只以借口推脱,不受任便可。



    



    林腾正好受了箭伤,无法带兵参战,这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件坏事,此时仿佛成了一件好事。



    



    钱牧见到林腾之后,有些惊讶,但不管怎么样,林腾总是来了。



    



    李封和林腾相见,没有多少意思,二人相互黑着脸,谁也不愿意多搭理谁。



    



    果然如吕先料想,钱牧刚刚见到林腾,就说铲除灾兵的事情,看到林腾身上的箭伤,只当是没有看到。



    



    “林县尉!”既然都是朝廷命官,钱牧也客气,“你刚刚从边陲之地回来,本应休息几日,不再驱驰。可如今九原城不太平,城外灾兵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攻打县城!”



    



    “我知道,你作为我九原城的县尉,以前还是老城民,绝对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说着这些话,钱牧狡猾一笑,眼神对着李封和林腾同时掠了两下,“今我令你为剿贼头将,带领手下兵马,驱赶城外灾兵,你意下如何?”



    



    林腾心下想了想,举了举右臂,默不作声。



    



    钱牧再说道:“灾兵为数众多,只是驱赶即可,不用尽数斩杀!”



    



    林腾看了一眼李封:“钱县尹,我为县尉,保护九原县城的安危本就是我的职责,可如今身负箭伤,拉不得弓箭,也使不得长矛,可怎带兵!”



    



    “李县尉知我箭伤,你且问问,可不重也?”



    



    钱牧看了林腾右臂上缠的绷带,看了李封,李封点头。



    



    钱牧故作忧愁的拍了拍脑门:“这可如何是好!”



    



    林腾看出钱牧倚老卖老,老谋深算,只是,不好揭穿。



    



    “钱县尹,如今是你请来李县尉帮忙剿贼,恰逢林县尉有伤在身,何不请李县尉暂为剿贼头将!”正说话间,不知吕先何时出现在门外,一脸微笑,“如若不然,眼睁睁看着九原城被灾兵拿下不成?”



    



    钱牧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想让李封为头将,并不亲口说。



    



    李封见钱牧为难,感念其深夜出城迎接之情,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说道:“钱县尹,李封愿为驱驰,做头将斩杀灾兵!”



    



    钱牧作寻思状,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李县尉,那只好麻烦你了!此任甚重,李县尉剿贼之时切记小心行事,只将灾兵驱逐就好。”



    



    钱牧和李封在正规场合称官位,在私下,自然是以兄弟相称。



    



    “李县尉,你做头将,有何要求只管提出来。此事是为九原,我必当尽心满足,好好配合!”



    



    李封冷冷一笑:“要求倒是有一个!灾兵为数不少,据我所知,时至今日,依旧有超过一曲之数,而我军只有三百余人。如今想借林县尉手下兵马一用!”



    



    “林县尉意下如何?”李封露出了得逞的笑,似乎感觉自己这招棋走的很高明。



    



    林腾稍微朝着吕先看了一眼,点点头。



    



    吕先又圆场道:“如此,就是完美了!李县尉和林县尉的兵马暂且合二为一,也有一曲之数,加上城中守兵,倒是能与灾兵抗衡。此重任中,李县尉担头将,不会令我九原城失望吧!”



    



    吕先顷刻做了九原城民众的代表,有为九原民众说话的意思。



    



    “那是自然!”



    



    吕先心思细密,怎会想不到李封会这样做。他早就跟林腾商议过此事,暗中对林腾手下的先锋兵有交代。等它们归到李封手下之后,吕先还有锦囊妙计。



    



    “钱县尹,我们何时出兵?”李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