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魔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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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伴不相知

    紫陌第一次见到小驼背,还是在五年前,她那个不靠谱的老爹非要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人身削骨瘦,面似猿猴,一头散乱的灰发,一身粗糙的麻衣,给人第一印象奇差无比。她当然不愿意嫁给这样一个面目阴鸷的人。

    可她爹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她同意这门婚事,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在婚礼头一天——离家出走。以死相逼这种事,她还干不出来。

    她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跑出家门,那家伙便一路撵了上来。紫陌很快发现,那家伙简直就是跗骨之蛆,打也打不过,甩又甩不掉,别管拿多难听的话来骂他损他,他都一概不理,有时兴致来了甚至还会顺着话头自黑几句逗自己开心。活像是裹了一层胶在身上,扯扯不掉,刮刮不净,又烦又没办法。

    可她又没地方去抱怨,因为那灰头发的家伙不仅没有仗着手段修为高强把自己怎么样,反而还把前来捉她回家成亲的老爹劝走,一路上尽心尽力像个保镖,却又不去干涉她,想去哪里想做何事全都随着她的高兴,直搞得紫陌浑身别扭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她就这样在外流浪了三年,转遍了南域千山。期间也有过许多惊险,可都被那小驼背一一化解。时间长了混的熟了,紫陌总算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那小驼背不知帮了她爹一个什么忙,喝醉的老头子一高兴就将自己许配给了他。本来醉酒之言也没人当真,可偏偏老头子自己抽风觉得不能失信于人,这才有了后来那一场逃婚的闹剧。

    知道这些后,她才慢慢不再讨厌小驼背,当然就冲那长相也远远谈不上喜欢就是了。

    紫陌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后,觉得自己总不能在外流浪一辈子,于是准备回家找自己那个多事的爹好好谈谈(找他的麻烦)。可等她真回到了家里,却惊讶的发现,全家上下再没有一个人提婚约的事,甚至连当事人——小驼背和老头子都没有再提过。别人不提,她肯定也不想自找麻烦,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她只在家里待了两天就待不下去了。原来这两年的四处游历,早已将她的性子养的极野。她从小体弱多病,从小到大连院门都没出过几次,却在这短短两年间里和小驼背在南域跋山涉水,看了许多热闹也见了许多风景,只觉得天地之大竟是如此有趣,再回到这家里简直如同进了牢狱一般。于是,她便留书一封后再度离家而去。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她自然去雇了那个住在他家的小驼背当跟班,有苦力不用白不用吗。

    这样一走,就又是三年,直到前段时间,紫陌在南域实在转的厌烦了,便一路硬把他拽来了中原。

    时间是最能改变人的,前后五年下来,即便小驼背实际上并没有变得好看,可看在少女的眼中也再觉不出丑了,有时候甚至会莫名觉得亲切。连紫陌自己想起来这一路上心态的变化,都觉得又可笑又可怕,果然习惯的力量还是无比强大。

    可是紫陌依旧不敢说自己有多喜欢小驼背。现在挡在两个人之间的,已经不仅是他的长相,还有别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比长相更重要的东西。

    看不穿的神秘感。

    看起来他们是朝夕相处了五年,可这五年下来紫陌时常扪心自问,她对那小驼背了解多少呢?

    她知道小驼背本名青竹,自称举世无亲四海无家,同行一路五年看下来,倒也不像假话。说起来,自己还差点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她知道小驼背虽然没有亲人,却有几个奇奇怪怪的朋友。这些朋友里,有像衡师爷爷、自己老爹一般名动一方的巨擘,也有各大世家门派近几年里声名渐起的年轻子弟。但奇怪的是,认识这些人物的小驼背本人,名字却少有人提。

    对,是少有人提,而不是无人知晓,这一点令紫陌尤其在意。这五年下来她在南域也多多少少算涉足了江湖的一角,从那些修士对待小驼背的态度里,她感觉到了一丝异常。总结来说就是:小驼背很出名而且很多人都知道小驼背很出名,可没人愿意提他而且谁都清楚没人愿意提他。这已经连臭名昭著都不是了,更像是所有人都在偷偷默默阴阴暗暗的盼着他死盼着他从这世上消失,大家都明白却谁都不明着说出来。

    每当想到此处,紫陌就会觉得一阵恶寒,一个人到底要做过什么,才能落到这样的地步?而这个人又是靠着什么,才能独抗天下活到了现在,还生生把自己的名字活成了一个禁忌?

    这两点,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小驼背很强,强到令世人发指。

    紫陌说不清楚小驼背究竟算是哪一等的高手,因为他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自己那个疯疯癫癫咋咋呼呼的老爹,而老爹又是小驼背的朋友,从没见过两人交手。至于其他人么——至少昔年横行万里南域时,踏遍千山未曾见他输过。

    这样的强人,自然也不会无门无派,小驼背是那封魔殿的封魔使。封魔殿本殿立于问心山以西域外蛮民的土地上,殿中如今除了行踪不定的殿主凝泽外,就只有他的儿子焱心和四个守殿的蛮民,再就是小驼背了。别看封魔殿人数向来不多,却一直是名满天下的大派,历代殿中弟子实力都非同一般。而在手底下只有这么几个人的情况下,凝泽却偏只给了小驼背一人封魔使的称号,可笑之余也足以证明小驼背绝非常人了。

    既然绝非常人,自然要做非常之事。小驼背做的非常之事就是——他偷了封魔殿四大镇殿之宝中的却尘剑,然后跑路了…………

    当然这里面绝对大有文章,封魔殿只是对外称说小驼背偷了却尘剑,却至今连一句责备都没有。小驼背本人,也只是这些年低调了许多,既不再自称封魔殿中人,也没有出过南域罢了。

    这就是紫陌知道的小驼背。就像五年前父亲介绍他给自己时的一头雾水一样,她每每看向小驼背,就像看着一团谜,既让人好奇又让人不安。

    尤其是,她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一路上要对自己那么好。

    难道他把那婚约当真了?可他自己连提都不提一句怎么看也不像真放在心上的样子。

    还就是他真喜欢自己?可紫陌实在不相信这世上有毫无理由的一见钟情。

    那就是他另有所图?他又能图什么呢?自己的美貌吗?自己虽然长得也还可以,但真的算不上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他有必要吗?

    名声?地位?他一身修为比起老爹只强不弱,还是那句话,有必要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报复自己?

    她追问了他几次,每回那小驼背都推说是受了父亲之托才来保护她。可是他说话时脸上的愧疚之情却骗不过少女的眼镜。

    所以紫陌也越发想不明白,他到底欠自己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