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弟,一路走好!
安定河蜿蜒曲折,缓缓流淌,滋润着九福村这片老城区的小村庄,远远望去,一片安静祥和。
把机场受伤的老人送到医院安顿好,林义便回到了虎子的故乡,叶落归根。
五年光景,物是人非,似乎只有这片记忆中的故乡,仍旧小时候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虎子,哥记得,五年前你就是在这告别了家乡父老,跟我从了军,现在,咱们回家了。”
站在小河对面,林义捧着虎子的骨灰,沉声哽咽,虎目含泪。
当年一腔热血的少年,铁骨铮铮的战士,如今化为掌中的一捧白灰,又如何不让人心痛。
近乡情已怯,更须送亡人。
“虎子,哥带你回家!”
重整心情,林义迈过河桥,向着记忆中虎子的家门走去。
可刚刚走进村口,就听得一阵轰隆隆的推土机、挖掘机轰鸣声音,夹杂其中的,还有阵阵男人的叫骂不屑声,女人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极为混乱。
村里的人也都聚在一起,踮起脚尖眺望,议论纷纷,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毕竟是虎子的故乡,林义还是有感情的,不能坐视不管,眉头皱了皱,快步走向一个老人问道:“老爷子,村里出什么事了嘛?”
老人愁眉苦脸的,把嘴里叼着的旱烟袋锅子往鞋底板狠狠一磕,这才破口大骂道:“还不是鼎盛地产那帮王八蛋,市里边要搞什么老城区重建,把工程交给他们了,这帮王八蛋仗着自己钱多人多,用不到市价三成的价格逼我们强拆强建,已经把我们九福村祸害惨了——”
“这不,今天又来了,这回是村东头的老刘家。哎,老刘一家不容易啊,辛劳大半辈子才把儿子送进军队,结果前几天传来消息,牺牲了。今天在人家儿子葬礼上就要强拆,真是畜生啊,死者为大,更何况是烈士,都没有一点人性!”
林义的脑子忽然嗡的一声。村东头,老刘家,儿子烈士,强拆!
虎子的家!
“畜生!”
这一刻,林义浑身气势瞬间大变,如火山爆发,怒虎归林。
脚底生风,直接嗖的一声,如一道飓风,疯狂奔向虎子的家——
这惊人的气势直接把老人吓得一颤,险些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惊呼道:“这,这年轻人好生猛啊,这比,比豹子都快。”
※※※
村东头,一间普通的小院中。
轰隆隆——
推土机引擎轰鸣,钢铁巨爪挥舞下,那泥土铸就的墙壁轰然倒塌,尘土飞扬,连院里那棵大枣树都开始摇摇欲坠了。
小院唯一的一间正房,已经布置成一个灵堂,此刻早已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砸了个稀巴烂,瓜果点心,桌椅板凳,贡品菜肴,散落一地。
灵堂桌子上,摆放着一张身穿军装的年轻人黑白色照片,他英气勃发,那张娃娃脸上稚气未消,一脸憨厚笑容此刻永久定格下来。
“畜生,你们简直是强盗,人渣!”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眼圈通红,挡在年迈哭喊的父母身前,对打砸的一众大汉气愤又无奈的大骂道:“我弟弟尸骨未寒,你们就来强拆,你们还有人性吗?我这就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正在打砸的一群大汉嗤之以鼻,其中一个领头家伙停了下来,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眼一直划到右嘴唇,笑起来格外狰狞阴狠,“小妞,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从今天开始,这里就属于我们鼎盛地产了,老子想砸就砸,想拆就拆。报警?你尽管去啊,警察来了,都得帮老子一起砸。”
一个三角眼男人也冷笑一声: “妈的,给我砸,在老子面前摆这死人东西,晦气!”
“土匪,人渣——”虎子姐姐无助的坐在地上,泪雨如下。
就在一帮大汉吆喝一声,继续打砸时候,只见白发苍苍的刘母颤颤悠悠走到几人面前,捧着儿子的照片,老泪纵横,“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给我们一天时间,不,就半天,等我儿子的骨灰到了,我们马上搬出去,马上搬!”
“我儿子死在了外边,我得让他回家,得让他回家啊!”
说话间,刘母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娘——”
“老婆子——”
虎子姐姐和刘父也肿着眼睛,抱着刘母哭诉哽咽起来,伤心欲绝。
刀疤脸和三角眼一众人这才总算停了下来,眉宇间有些不耐烦,正想着怎么打发这一家老小,忽然间扫着虎子姐姐那美丽的脸蛋时候,眼前一亮。
两人心照不宣的使了个眼色,刀疤脸点了根烟,居高临下的笑道:“老婆子,你儿子的事我们兄弟也知道,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很为难啊。只不过这老板催得紧,我们这当手下的,自然不敢怠慢,否则的话,兄弟们这饭碗可就砸了——”
刘父一家人一听还有余地,连忙抹了把眼泪,急忙说道:“我,我给你钱,只要你等我们半天,办完丧礼,我们把所有积蓄都给你,全都给你。”
“一群乡巴佬,能有多少钱?” 三角眼不屑嗤笑一声,随后却是眯着眼睛,满是淫光的挑起来虎子姐姐的下巴,望着那张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啧啧称叹,“老爷子,实不相瞒,兄弟们整天忙着事业都没空成家,我觉得你这女儿不错,要是这小妞能跟着大爷,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什么拆迁房子的事都好商量,此外,我还保准她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享不了的清福,咋样,考虑下?”
刘父顿时慌了,“这,这怎么行。”
“无耻,流氓,你想得美!”虎子姐姐也是气急败坏,狠啐一口,“我就是死,也不会跟着你们这群畜生!”
“不识抬举!”
刀疤脸啐了一口,直接啪的一巴掌抽过去,虎子姐姐脸蛋上顿时一片高肿,但眼眸中仍旧一片倔强和恨意。
“乡下村姑,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什么东西!”
刀疤脸一脸高高在上,冷笑讥讽道:“像你这种货色,老子不知道一天上多少个,老子这就把你弄到夜总会当陪睡小姐,千人骑,万人跨。给你点脸,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宝贝?哈哈——”
“哈哈哈哈——”
一众莽汉也跟着放肆大笑,刺耳又响亮,显然这种畜生事他们没少做。
虎子姐姐顿时花容失色,吓得瑟瑟发抖,刘父更是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再也忍受不了心头怒火,抄起地上的一把铁锹冲着刀疤脸就砸下去。
“王八蛋,你敢侮辱我女儿,我,我打死你!”
砰!
刀疤脸正是意气风发,一时没注意,脑袋直接砰一声被开了瓢,周围一众莽汉也都看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老汉竟然这么有种,敢打他们的老大。
“哎呦,老东西,敢偷袭老子?活腻歪了,打,给我往死里打!”
刀疤脸捂着鲜血哗哗的脑袋,哀嚎惨叫,暴跳如雷。
“老东西,找死!”
一众莽汉这才醒悟,直接抄起手中家伙,满脸狠毒的冲刘父招呼过去。
“爹,快,快跑!”虎子姐姐连声尖叫。
眼看着凶猛的钢棍冲自己脑袋劈下去,刘父年迈已高,来不及闪躲,认命一般闭上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此刻,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魁梧身影闪过,林义面无表情挡在刘父面前,小臂一抬。
当!
一阵宛如金属脆响,钢棍落下,竟然被生生折成四十五度,巨大的后坐力让三角眼蹬蹬后退五六步,还未来得及惊讶,林义直接一脚踹在他胸膛,三角眼那一米八几的身子,如一发炮弹,砰的一声直接飞出五六米,狠狠摔在地上,一片惨嚎不断。
全场莽汉瞬间鸦雀无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日,这还是人吗?也太猛了吧!
“草,你是什么东西?知不知道老子是鼎盛地产的人?多管闲事,你找死吗?”刀疤脸面色一变,气势汹汹指着林义骂道。
林义转过身来,目光如刀,身上威压如水银泻地,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刀疤脸也算是横行霸道的一方混子头了,但在林义目光注视下,竟然让他顿感浑身不自在,仿佛面对一头随时噬人的猛虎,下意识后退两步,面色惨白如纸,双腿有些发软,后背冷汗涔涔。
这家伙,绝对是个猛人!
在刀疤脸一众人对林义深感忌惮时候,林义却再也没空理会这帮挑梁小丑,恭敬的将刘父搀扶起来,面色有些自责,虎目微红。
“伯父,伯母,对不起,我来晚了。虎子,回来了。”
刘父刘母颤抖的接过期待已久的虎子的骨灰盒,一瞬间,泪如雨下,老泪纵横——
“儿啊!”
再多的思念,再多的苦涩和哽咽,此刻化作一声声嚎啕大哭,肝肠寸断。
林义目光湿润的望着灵位上虎子的憨厚相片,挺身敬礼,身躯笔直。
兄弟,叶落归根,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