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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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自此遍踏英雄路(二)

    过了许久,白末言才渐渐苏醒过来。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眼睛渐渐睁开,但是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白末言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绑住!

    白末言心里一沉,料到自己遭人暗算,此刻定是被囚禁起来了。白末言试着挣脱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绑的异常结实。不仅如此,自己的手脚好像都被人用铁链又加固了一遍,看来暗算的人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一般的绳索很难困住自己。

    白末言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醒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白末言才渐渐看清楚了屋子的全貌。

    这是一个两连间,陈设极为简单,看来平时没有人住在这里。外间摆了一张八仙桌子和两把条凳,内间只有一张榻,除此之外屋子里并无它物。

    白末言双手被绳子和铁链被绑在了榻的一角,腿倒是没被绑起来,只是在脚踝处用脚镣给套上了,链子的另一端垂在了榻下。白末言试着抬了抬腿,发现自己能够活动的幅度并不大,链子的另一端想必也是绑着什么东西。

    屋里并没有看守在,看来对方对自己的囚禁手段很是放心。看外面的日头此刻应该是正午时分,听声音外面没有什么人,但白末言还是想呼喊几声,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有人吗?”白末言刚喊出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声音异常嘶哑,喊完之后竟然还干呕了几下。

    这才想起来,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口水没喝,刚刚又被人不知用什么方法迷晕,现在乍一出声,嗓子率先罢起工来。

    事已至此,白末言知道如今再怎么做也都是白费力气,倒不如顺其自然了。

    葛天霸和戚云羿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等到发现自己不见了,估计也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不过他们对自己的武艺倒是很放心,就算自己夜不归宿,他们应该也不会担心什么吧。

    白末言此刻靠在身后的墙上,努力让自己舒服一点,胡乱思索着。渐渐又昏睡了过去。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朦胧中的白末言被“吱呀~吱呀~”的开门声给吵醒了。

    白末言渐渐睁开眼睛,见门外进来了两个人,一身青色素衣,穿着非常的简朴,人手一把佩剑,看得出来质地一般。看打扮这二人应该是某个门派的弟子。

    白末言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发现这二人正是之前白末言跟踪的阿五和叶平!

    阿五进屋坐到了凳子上,跟叶平说道:“也不知道掌门是怎么想的,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用得着这么看管么?还让咱们俩在这盯死了他,他都五花大绑了,还能闹出花来?”

    说着阿五回头指了白末言一下,顺势把头就转了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白末言一眼。

    “咦?”阿五惊奇的喊了一声,随即说道:“醒啦!”

    阿五拍了拍身旁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叶平:“哎哎哎,过来看,这小子醒了!”

    叶平懒散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白末言,果然正在瞪着他们两个看。

    阿五走到白末言跟前,坐到了榻上,自己瞧着白末言。

    白末言被他瞧的有些发毛,想躲开却又动不了。

    “这就是打败邬千帆那小子啊。”阿五低声嘀咕道:“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没什么特别的啊。”

    “叶平,你快来看,这小子脸红了!”

    被阿五盯着瞧了这半天,白末言控制不住的害羞起来,虽然盯着他看的是个男子,但他从小到大还没如此被人盯着看过。

    叶平走过来,也盯着白末言看了一会,说道:“哎呀,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就是看好他,别让他晚上出去添乱就行了。”

    “你说他真有那么厉害么?”阿五回头看着叶平问道:“掌门就那么怕他出现?”

    “先不说掌门怕不怕他。”叶平看着白末言,倒也不避讳的说道:“单单是上午他在我们布下的迷香阵中待了那么长时间才倒下,这份功力只怕也是没有几人可以达到了。”

    听他们二人此番谈话,白末言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刚刚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了。他们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注意到他们,落入他们早就布置好的圈套。

    白末言暗暗责备自己实在太过大意,只顾着偷听二人谈话,却没有在意这些事来的太过巧合。

    阿五和叶平二人见白末言一句话也不说,还暗自纳闷。按说要是有哪位大侠真的被绑架至此,不说先要挣脱半天吧,看到他们二人只怕也是少不了一顿骂娘。可这少年表现的如此安静,除了刚刚有一点害羞之外反而是异常的平静,好像比他们俩还愿意待在这鬼地方一样。莫不是被那迷香迷成了傻子?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充满了疑问。

    这时,白末言用特别沙哑的声音说道:“水……我要喝水。”

    阿五被这个声音下了一激灵,随即反应过来,吩咐叶平道:“去,给倒点水来。”

    这个阿五看起来要比叶平地位高些,叶平虽是极不情愿,但还是去给白末言倒水了。

    趁着倒水的工夫,阿五问道:“听说你当时比武大会跟邬千帆大战了一个时辰,最后把他打败了,是吗?”

    白末言看着阿五,眼前这个人不到三十岁,脸上微微长着一些胡须,眼睛里除了此刻的疑问,再也看不出什么来。白末言猜想这阿五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受人指使在此行事,而这个人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刚刚他在外偷听到的是暗算之人故布疑阵,想让他在迷香阵中多停留一会儿,还是他们根本就是巴山剑派的人!

    白末言看着阿五,淡淡的点了点头。

    阿五惊讶的感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真的有如此武艺!”

    此时叶平进屋了,手中拎着一个大茶壶和茶杯,嘴里抱怨着:“让我出去打水,你倒好,在这跟人聊起闲天来了。”

    “少废话!”阿五呵斥道,接过茶壶和茶杯,给白末言倒了一杯水,喂白末言喝了下去。

    这水清凉甘甜,如及时雨一般滋润了白末言早已干涸的嗓子,一下子舒服多了。

    “啊~”白末言一口气喝完了一杯,随即说道:“再来一杯,多谢!”

    阿五也不多言,又给倒了一杯喂他喝下。

    两杯水下肚白末言感觉舒服多了,开口问道:“不知二位……”

    叶平打断白末言道:“你想问我们是谁对吧?”

    白末言点点头,阿五起身把茶壶和茶杯放到外间的桌子上,此刻正向内间走来。

    “告诉你也无妨。”阿五边走边说道:“我们掌门说了,今日请白大侠在此委屈一日,明日便放你走,若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也会如实告诉你。”

    “只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叶平在旁边接道:“明日你出去之后,一切事都已经了了。”

    白末言见二人如此坦诚,倒有些不习惯了,问道:“你们为何一点也不避讳我呢?按理不是应该把我暗中处死吗?”

    阿五反驳道:“那都是邪魔歪道做的事,我们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哦~”白末言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哪个名门正派了?”

    阿五坐在了榻边,示意叶平去外间,叶平本来对这里也没什么兴趣,便回外间继续趴着打盹了。

    阿五说道:“我们乃是巴山剑派掌门柳乘风的徒孙。”

    白末言心想:这些人也真是实在,连设计圈套用的都是实话。但还是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今日在巷尾所言都是实话了?”

    “呃……”阿五说道:“大部分都是实话,掌门确实已经到此一个多月了,近一个月来我们也有兄弟陆续进了城,只不过都化成了客商或者路人的模样。路引自然也都是假的了。”

    白末言点点头,的确,如果不是路引作假,只怕这么多人难免会惊动官府。随即问道:“那你们为何绑我至此?”

    “这个简单。”阿五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今晚要偷袭灭空门总舵啊。”

    白末言心里一沉,柳乘风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不曾露面,果然是有大动作要做。

    阿五接着说道:“我们掌门在暗中观察了你们一个多月,一切已经都谋划好了,唯一不能确定的变数就是白大侠你了。”

    “我们掌门计划今晚便对灭空门发起袭击。”阿五说道:“首先他会在城门外制造事端,把几位太保和官府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城外。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趁机偷袭灭空门,夺取灭空门总舵!”

    阿五说到这里有点激动,仿佛能憧憬到明日此时便可以坐在灭空门总舵里吃香喝辣。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趁机溜走给他们通风报信?或者说你们不怕你们把我放了我会找你们寻仇?”白末言反问道。

    阿五显然已经猜到白末言会这么问了,坦然回答道:“白大侠若想溜走是万万不可能的,漫说我们兄弟在这看管,就算我们兄弟不在这,你也是走不了的。”

    “什么看管,掌门让我们在这就是伺候他的!”外间的叶平说话了,看来有些抱怨。

    白末言显得有些诧异,便开口问道:“你们如此行事究竟为何?竟对我丝毫不隐瞒。”

    “我们掌门说了,对你不需要隐瞒什么。”阿五耐心的说道:“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还不如我们告诉你,反而显得有诚意。”

    白末言看看自己双脚上的脚镣,还有绑在手上的绳索和铁链,心想这算哪门子诚意。

    “我们的目的就是不让白大侠插手今日灭空门之事。”阿五接着说道,语气里还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劝诫:“如此行事最为稳妥了,也请白大侠莫要怪罪。”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反而来的实在些。”白末言问道。

    “白公子可不敢乱说!”阿五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惊讶马上,阻止道:“得月楼凄凄姑娘的表弟要是死在我巴山剑派偷袭灭空门的当天,恐怕我们几张嘴也说不清了,到时只怕是会被江湖同道围剿了!”

    白末言此时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惧怕董凄凄在江湖上的势力,害怕自己死在这个时候会让他们惹祸上身,倒不如和盘托出,反而还有一丝余地。

    至于明日把白末言放了,那就更容易想通了——灭空门今夜之后便不复存在了,恐怕葛天霸也会命丧黄泉,柳乘风随便找几个替死鬼交给赣州府,这事就算了了。白末言若是想替葛天霸报仇,那就会冒着下狱坐死牢的风险。涉及到官府之事,董凄凄就算本事再大,想捞个死囚犯出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柳乘风料定白末言不会如此的鲁莽。

    事已至此,白末言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好阻止这一场意外的发生。

    “白大侠,你就不要想着如何逃走了。”阿五看出了白末言的心思,说道:“你手脚上套着的铁链,是我巴山剑派戒律堂惩治弟子之用,困住了不知多少高手,钥匙只有掌门手里有一把,就算我们想放你走,我们也没办法打开。”

    听阿五这么说,白末言心想这两个人还真的是柳乘风派来伺候自己的。

    “既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把我的手绑这么结实?”白末言问道。

    “多加个小心总是没错的。”阿五得意的说道:“手是我绑的,我怕我在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对我动手,威逼我给你打开铁链。”

    “你倒是挺聪明。”白末言看着阿五讽刺道。

    “没办法,谁让我们打不过你呢。”阿五耸耸肩,摊着双手说道:“能打败邬千帆的高手,我们不得不防。”

    “你给我解开罢,我这双手双脚都被这铁链锁着,生不出什么事来的。”白末言试探着问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算铁链打不开,先解开绳索起码还能活动活动。

    阿五看着白末言一脸诚恳的面孔,转念又想到明日便把他放了,若是一直这么绑着他恐怕会惹祸上身,便转到白末言身后,把绳索解开了。

    阿五这绳索系的也是很结实,解了许久才解开。

    绳索一解,白末言便感觉轻松了许多。把双手拿到身前来,发现两只手腕也都用手铐给拷了起来,而铁链的那端也是垂到了榻底下。

    白末言趴在榻上往下瞧了瞧,只见四条铁链分别从榻的两端垂下,最终都环在了地上的一个小铁环上。白末言试着抻了抻铁链,只见那小铁环纹丝不动,好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般。

    “不用白费力气了。”阿五知道白末言在干什么,说道:“这个铁环底下连着一个铁桩子,埋在地底下一丈多深,在盖这间屋子之前便埋进去了。当初就是为了囚禁像你这样的高手而设计的。”

    听阿五这么一说,白末言便死了心,也不再挣脱。但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既然你们掌门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为何还要让我来赣州取剑呢,如今还要把我困在这里,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阿五听到白末言此话,一脸茫然,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掌门并未告诉我们请你来的缘由。”

    见阿五如此,白末言也不在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

    阿五见白末言没有其他动作,便和叶平一起趴到桌子上打盹去了。

    白末言看着房顶,心中想道:这柳乘风真的是奇怪,费了老大的劲让自己到赣州取剑,如今却又费劲把自己囚禁起来。不过看来柳乘风为了困住自己确实下了一番工夫,不过也难怪,若不是对自己的囚禁手段绝对放心,柳乘风也不会这么早就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可是如今能有什么办法逃走呢?

    ******

    葛天霸如今全然不知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刚刚回葛宅送别了燕北山,发现白末言并不在家中,便猜想此刻他应该在四处游玩或者跟戚云羿在一起,并未理会。

    灭空门现在也是草木皆兵,所有人都在小心提防着未知的恐惧。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场大战。

    转眼便到了初更,葛天霸伺候葛天赐睡下后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自从葛天赐回到葛宅的那天起,他的所有衣食起居都是葛天霸亲自打理的,众人看在眼里都甚为感动。

    只不过葛天霸此刻无心理会其他事,他发现白末言至今未归,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

    外面家丁碎步小跑来到了葛天霸面前,施礼说道:“老爷,还是没有白公子的消息。”

    葛天霸点点头,道:“辛苦了,去休息吧。”

    家丁施礼,后退两步便转身离开了。

    葛天霸心想这白兄在赣州并无其他朋友了,适才派人去赣州府衙打听了一下,白末言今日并未和几位太保在一起,如今已到宵禁的时刻,他还能去哪呢?按说以他的武艺应该不会被人掳走才是,难道是被人偷袭暗算了吗?

    想到这里葛天霸更加精神了,来到前院,知会李玉熊照看好家里,同时继续寻找白末言,便起身前往灭空门总舵了。

    宵禁时分寻常百姓是不允许上街的,此刻赣州城的街道除了巡城的军士和更夫外没有其他人。

    葛天霸骑着马往灭空门总舵前去——在赣州城他是有任何时间畅行无阻这种特权的,他有种感觉:灭空门今晚会出事。

    刚刚赶到灭空门,葛天霸便接到了赣州府传来的消息:在城外上犹江对岸,发现一股流窜的盗匪。如今赣州府衙已派精兵,协同六位太保一同出城缉拿。如今城内守备空虚,孙府尹请他多加防范。

    葛天霸谢过了传话的衙役,转身进了灭空门总舵内。

    此时的灭空门灯火通明,李玉虎安排几班人来回巡视,出现紧急情况便鸣锣示警,俨然一副大战在即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或者说会不会来。

    葛天霸此刻坐在大堂,安静的思考着什么。其他的长老们忙碌了一天,各自先回去休息了,葛天霸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正在他沉思的时分,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不好啦!柴房走水啦!”

    一阵急促的锣声过后,院子里嘈杂起来。

    “柴房走水?”葛天霸自言自语道,但并未起身前去查看。

    柴房在灭空门总舵的后院,存放一些柴火和草料,离前厅有一定的距离。但那里平时都是严禁任何火源靠近的,离伙房也相隔了几十丈远,怎么会突然走水呢?

    葛天霸连忙起身,叫住了前院正准备去灭火的守卫,喊道:“所有的守卫不必前去灭火,继续小心戒备!”

    话音刚落,还未等守卫回应,葛天霸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高喊:

    “葛家小儿,拿命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