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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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第 35 章

温流袖连日来派人四处搜寻温庭玉的下落,几日之后没有任何消息,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另一方面,好消息没有却等来了坏消息。

皇帝急急召他入宫。见皇上端坐大殿之上,面色威严不怒而威,温流袖背后冷汗已然藏不住。

皇帝猛然拍了下扶手,喝道:“黄河在山东境内决堤,三县被淹毁,死伤近万人,温大人,扣押那么多赈灾银款,你究竟要干什么!”

温流袖一听,腿脚发软,立即匍匐在地。

当真是天要亡我!

那二十万两白银都兑换成黄金送去青云观,温流袖本想暂时周转之用,他不是鲁莽之人,早早想好补救之法。连日来温流袖已经召集人马查封京城和邻县的妓馆赌坊,或罚款或抄家,缴获的赃款全用来填补缺口。他以为赈灾款项拖延十几日朝廷盘查不出,待他凑齐银两再送往山东修缮河道,此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压下。本来此时银款已经渐渐凑齐,不料遭逢突变,这九月的旱天下的是哪门子的暴雨?

当真是天要收他!

皇帝见他不答话,继续怒斥:“温流袖,你要那么多银子是要给自己建陵墓吗!”

“陛下,臣知罪。”

“知罪有何用?死去的性命都不是命?你草菅人命这一项罪名,足够满门抄斩十次了!你老实告诉我,那么多银子用到哪里去了!”

温流袖当然不能据实回答,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被儿子威胁,堂堂礼部尚书在外风光在家却畏子如虎,岂不落人笑柄?捅出这么大篓子定是要载入史书,那么他温流袖就真的遗臭万年了。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二十多万两打水漂还有个声响,你现在一个屁不放就那么弄没了!我问你,你把那些银子弄到哪里去了!

“还在国库,臣只是一时疏忽忘记拨款而已。”

皇帝气得火冒三丈:“我不管你是不是一时疏忽,我也不追究你挪用那么多公款去做什么。眼下只要你能将银子原封不动的顶上,这件事我帮你压下来,保你不死。”

温流袖低声道:“多谢陛下。”

“谢什么?”

“谢陛下救命之恩。”

“只是谢谢就完了?”

“没完。这辈子做牛做马,下辈子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皇上怒道:“温流袖,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有恃无恐。”

“不敢,不敢。我想知道这一次我会落得何等罪名。”

皇帝沉声一叹道:“我怎么知道?大理寺的人会告诉你!”

朝中出了这等大事韩千岁早已坐不住,立即进宫觐见皇上,目的却也昭然若揭:他是想探探口风,看皇上究竟要如何处理温流袖,是要手下留情还是严加惩办,日后他处理起来也好有的放矢。

皇上一见到韩千岁立即端起十足的君主架子,他清了清喉咙问道:“韩丞相,温大人做出如此败坏朝纲之事是要如何处置?”见韩千岁默默思索着什么,末了皇上补充了一句:“既能保住温大人面子里子,又能在朝廷中交待过去。”

韩千岁思索片刻之后试探道:“这事也不算棘手,尚书大人疏忽职守,礼部侍郎执行不严。将温大人贬为礼部侍郎,将贺庆便去山西做县令,陛下意下如何?”

皇上心中暗暗欢喜,韩千岁如此一说明显是为温流袖开罪。

而韩千岁看皇上不动声色,不知是喜是忧,心中直打小鼓:莫不是罪罚太轻皇上心中对他不满?

刚要开口试探,皇上却脸色一变,嗔怪道:“他是昔日不可一世的尚书,你将他将为侍郎,昔日属下日后都能将他踩在脚底,你让他如何自处?哪怕降作翰林院掌院学士也好。韩丞相,他昔日与你也算是同僚,如今马失前蹄,你也不必如此落井下石吧。”

韩千岁乍听之下起了怒意:平日里皇上可是对他的角色言听计从且大加赞赏,而这次却为了温流袖对他横眉竖眼语气近乎斥责,恼火之下醋意翻涌,打算抗争到底。

“陛下此言差矣,微臣不能与任何人同僚,微臣所做一切都尽忠于陛下,尽忠于朝廷。于礼于法,微臣没有一点徇私,所做决定都是有章可循。对于罪臣应该严加承办,杀一儆百。”

皇上得意之色难以掩饰,知道韩千岁已经落入他的圈套之中。他合掌叹道:“好!韩丞相说得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啊。既然你认为温流袖罪不可赎,不如出手狠一点,把他连降四品,将为太仆寺卿,这样才有以儆效尤之效。”

韩千岁脸色一变,心中暗揣:温流袖真做了太仆寺卿便可与皇上朝夕相处,日夜厮磨,时间久了保不准日久生情,不管士皇上对温流袖生情,还是温流袖对皇上有意,都不是他所乐见。立即沉声道:“陛下,大有不妥。”

韩千岁在皇上身边打滚多年,将他的心思摸得精准。知道皇上有意力保温流袖,便见风使舵道:“连降四品未免罚不当罪,不如还是将其贬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吧。”

皇上忽然起了怒意:“如何?你比朕大,朕连贬一个官员都要你同意?你方才说过,对待罪臣是不能心慈手软。况且韩丞相片刻之前还不同意任命他为翰林院掌院学士,这会儿就同意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未免降朝廷命官升迁贬嫡看得太过儿戏,如此一来,朕是不是也可以送你个七品县令当当?”

韩千岁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如今的皇上舌灿如莲,字字暗藏玄机,早已今非昔比,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太子了。于是俯首道:“微臣赞同陛下的看法,不日草拟诏书,任命温大人为太仆寺卿。”

温庭玉从刑部大牢出来以后,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官降四品俸禄减半还不是他最忧心的,最忧心的是自己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况且温庭玉现在不知所踪,这让他想弥补过错也无从下手。

正在他愁眉不展之际,却得到消息,在燕王府看到温庭玉。

温流袖差点把口中的饭喷出来,即刻扔下碗筷换上衣服,匆忙之余不忘礼数,让元朗随手带上下属近日送他的鹿茸人参等土特产前往燕王府。

见了燕王爷温流袖直奔主题,作揖道:“听说犬子今日在王府上打扰多时,真是罪过,感谢之余想尽快将他带走,以免打扰了王爷的休息。”

燕王爷爽朗一笑:“哦,今日小儿确实和一名少年相交甚欢,两人如胶似漆打得火热,没想到竟是令郎。其实王府里多一个人也热闹一分,我一点不介意令郎在这里陪小儿。”

“王爷这样说来我可要惭愧万分了,犬子个性顽劣不听教化,恐怕要闯祸,我回去定会严加管教。”

“哪里哪里,令郎实在是可爱的很。”

说到这里,温庭玉和赵清扬一路有说有笑回到大堂,温庭玉一看见温流袖,一脸笑意瞬间凝注了。

赵清扬竟是那日集市上当中脱衣的白衣男子。温流袖见识过他恶劣泼皮的模样,深知此人绝非善男信女。

温流袖扣住温庭玉的手,说道:“庭玉,爹今日接你回去,还不感谢王爷这几日来的照顾?”

温庭玉礼数周全含笑作揖:“多谢王爷。”

温庭玉没有对他发难,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温流袖行礼之后带温庭玉出门,赵清扬喊道:“温大人,让小玉陪我几日嘛,我们两人很投缘呐。”

温庭玉转身对赵清扬一笑,道:“我以后还可要来找你啊。”

回府路上,温流袖一直紧绷着脸。

见温庭玉吹着口哨,脸上挂着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一直不肯说话,温流袖耐不住寂寞,开口问道:“庭玉,你怎么去了燕王府?”

“离开家之后我无处可去,回青云观定会被你挖出来,不巧这时候遇到赵清扬,三言两句甚是投机,就和他回家了呗。”

“你怎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温庭玉瞪了他一眼,嗔怒道:“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温流袖抓起他的手喝道:“庭玉,以后不准去找赵清扬!”

“为什么?我连那么一点自由都没有,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又要把握锁起来,像狗一样关着我?”

“庭玉,爹知道错了,爹锁你是怕你一时想不开出了意外,回家之后爹再也不关你好不好?”

温庭玉瞅了他一眼,再也不说话。

自从温庭玉从王府回来以后,一直对温流袖爱搭不理,见面如见仇敌一般。就连温流袖被贬官也从不过问,权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温流袖难过之余却只能暗自叹息:毕竟是自己错得一塌糊涂,又怎么能奢望儿子对他好声好气。

温流袖看到温庭玉在花园里发呆,一看到温流袖像见了瘟神一样跑开了。

温流袖不免叹气:唉,庭玉,你真的是我这辈子的命中克星吗?

温流袖整日在皇帝身边鞍前马后,事物繁碎,每每忙得晕头转向,每天掌灯之时才回到家中。问起如意温庭玉今日如何,如意却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温流袖再三逼问,如意才照实回答,说温庭玉这几日每天很早就出去,晚饭过后才回来,回府后饭也不吃直接回到卧房,对谁都爱搭不理。

温流袖来到温庭玉房间,看见温庭玉窜到**盖被子,知道他在装睡。

他亲昵的摸着温庭玉的脑袋,关切问道:“庭玉,这些日子以来你每天早出晚归,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一切好意在温庭玉眼中都厌恶无比。温庭玉冷不防坐起来,甩开温流袖的手,冷笑道:“找我的相好咯。”

温流袖一脸喜色道:“庭玉,你看上谁家的姑娘了,爹去给你说媒好不好?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燕王爷家的。”

温流袖脸色突变,死死抓住温庭玉的胳膊喝道:“你找他做什么?”

“谈事情。”

“你们两人有什么好谈的!”

“家事国事天下事……”温庭玉暧昧一笑:“还有心事。”

“庭玉,你不能胡闹!”

“父亲大人可以喜欢男人,我就不可以?只许州官放火啊。”

“你年纪还小,不懂得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才会误入歧途。庭玉,爹给你找一个漂亮侍妾伺候你,你以后不要找赵清扬,好不好?”

“看看你说的侍妾如何了?若是没有我好看,就让她滚远一点。”

温流袖心中暗自叫苦:这世间无论男女,又有谁的相貌可以出其右?

“庭玉,最近几日不太平,弟弟妹妹的死很可能是我朝中宿敌陷害,我怕他们对你下手,你需处处小心,不要乱跑。”

温庭玉嫌恶一笑,说道:“怎么,怕我死了没人给你送终吗?你少做一些缺德事,自然报复不到你头上。”

温流袖一时咋舌,不知如何接话,只得作罢,无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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