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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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第 31 章

自从温庭玉回来之后,温流袖感到气氛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似乎暗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又逢初一,温流袖例行公事地来到西院偏房祭拜。

三炷香之后,温流袖对着灵堂自言自语:“小仙,我已经寻得庭玉,我知道冥冥之中是你在保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前日在集市上看到一个人和你很像,我扑上去之后才发现我认错人了。看来我真是太想你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将自己植入我的脑子里,才让我对你念念不忘,一辈子饱受相思之苦。这几日我常常梦见你,是你来找我了吗?其实我想说没事的话……就不必总来找我,你知道我白天处理公务,分心不得。呃……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你冰雪聪明一定明白这个道理,你我恩怨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我有了庭玉,只想好好和儿子过完下半辈子,希望你不要挂念我……

说到这里,一阵阴风吹来,烛影晃动了一下。

温流袖打了一个寒颤,瞳孔不自主地微微收缩着像是害怕着什么。他撑起胆子继续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生前最爱吃的,你无聊的时候就多吃些。时间不早了你慢慢吃,我没事不会打扰你的。”

说罢快速将大门关紧,狼狈地逃窜离开。

温流袖的一言一行全被躲在窗外的温庭玉看在眼里。

温庭玉嘴角露出一丝怪异之笑,一个腹案酝酿而生。

温流袖挺侍女们说温庭玉多日来胃口不好,不爱吃东西。他便花了些心思为温庭玉准备了一桌丰富的晚餐,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温庭玉看起来无精打采,啄了两口便扔下碗筷。

温流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庭玉?不合胃口?”

温庭玉剑眉一挑,不满道:“油腻腻的看着我就烦。”

“喜欢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不必了,我回房间睡觉。”

说着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径自回到房中,温流袖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能叹气却不敢责骂。

温流袖自然不忍让儿子挨饿,晚上他亲自送来米粥给温庭玉,以表自己的恳切。抬手敲起温庭玉的房门,喊道:“庭玉,睡着了吗?”

许久不见回答,温流袖锲而不舍地大喊:“庭玉,庭玉!”

温庭玉一骨碌爬起来不耐烦地开门:“你叫那么大声,睡着也被你吵醒了。”

大门打开,温流袖一脸喜色:“你吓着爹了,见你不应声,以为你饿昏了。爹专门让人给你煮了虾蟹粥,吃了好不好?”

温庭玉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皱起眉头道:“真的不是你喝剩下的?”

温流袖笑道:“我没碰,真的是专门煮给你的。”

温庭玉拿起碗笑了笑,冷不防将碗底倒扣,米粥撒了一地。

温流袖心中百般滋味,却努力做出一个笑脸,说道:“怎么那么不小心,爹再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温庭玉不回答,转过身假装睡觉。

过了一会儿温流袖拿来两碗粥,以免发生刚才的“意外”。

“庭玉,空腹睡觉对身体伤害很大,快起来喝粥了,喝饱了再睡好不好?”

见他一动不动,温流袖拿起一碗粥哧溜哧溜地喝起来,嘴巴吧哒吧哒发出无比享受的声音,温庭玉肚中空空如也,一听到温流袖狼吞虎咽的声音顿时感到□□,他起身将碗端起来,刚要喝粥又停下来,看了一眼温流袖,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不走?”

“爹想看着你把粥喝光,不然爹不放心。”

“你留在这里,我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好,爹马上就走,一会儿回来收碗,你答应爹一定要喝光,好不好?”

“免罗嗦免罗嗦,赶快走!”

温流袖离开后,温庭玉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喝起来,喝到最后脑袋伸进碗里,将碗底舔得干干净净。

看来真是饿坏了。

温流袖偷偷摸摸地站在窗外,听到里面哧溜哧溜的喝粥声,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知道温庭玉喝完了粥,忍不住问道:“庭玉,要不要爹再给你盛一碗?”

温庭玉听罢脸色一变,将碗掷了出去。瓷碗破窗而出,恰好砸在温流袖的脑袋上,额头上即刻鼓起了一个青色大包。

第二日晚饭,温庭玉情绪稍微好一些,不像以前时时露出一副抵触情绪,温流袖心中暗暗高兴:大概是渐渐习惯府上生活了。温流袖趁机给他夹了很多肉。

温庭玉吃了一口,立即皱眉道:“这是什么肉,怪怪的。”

“马肉。”

温庭玉一惊,立即吐到碗里,骂道:“什么,你没有人性!”

温流袖猛地一拍桌子,扬起父威来:“你整日说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你究竟想吃什么,龙肉你吃不吃?”

温庭玉放下碗筷,眉毛轻扬:“我宁愿跟着师父吃粗茶淡饭。”

温流袖压抑住脾气,低声劝道:“放心吃吧,这不是什么马肉。昨日元朗去山中打猎,打到了一直狐狸……”

话未说完只见温庭玉立即俯身将翻天覆地吐起来,看这架势恐怕连隔夜的东西都不剩一渣。

温庭玉呛得满脸通红,抚住胸口喝道:“你……成心害我是不是?”

不料坐到一旁的冷情儿见到一地污秽物也忍不住吐出来,温庭玉一时心慌去不知道照顾谁好。他喊来玉秀:“快照顾夫人。”

温庭玉坐起身,擦了擦嘴角诡异一笑,对如意说道:“你把我房间的药箱

拿过来,我要给娘亲诊病。”

温流袖听罢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赞扬道:“庭玉真是乖啊,懂得心疼你娘了。”

没过多久如意将一个紫色木匣端来,盖子一开,里面却是干瘪的耗子和蟑螂,吓得侍女们像炸开了锅一般抱头鼠窜,冷情儿更是脸色惨白,两眼一白顿时晕厥过去。

温流袖扶住了她,大喊道:“情儿,情儿!”

温庭玉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温流袖忍不住开口打骂:“你这个混……”“蛋”字还没说出口又即使收回,语重心长道:“庭玉,你怎么这样顽皮,你怎么能作弄你娘呢?”说罢转过头对元朗说道:“快快请李御医来。”

温庭玉此刻却愣愣地睁大双眼露出无辜的眼神道:“谁要作弄她了,我真的是想给她诊病么。”

温流袖一愣,看着他委屈的眼神,眼睛乌溜溜打转,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又不像是信口雌黄。眼下也分辨不出他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

“我这匣子里的宝贝,是用药酒熏制过的,可是十全大补啊。可是哪知道她如此不禁吓,一下子就晕了,其他人不都是好好的么?”

“庭玉,你娘身体一向孱弱,你下次可别给她看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她受不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给回放给娘诊脉将功补过不成吗?”

温流袖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懂医术?”

温庭玉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温庭玉喂冷情儿服下一粒丹药,少顷冷情儿脸色稍缓,微微睁开双眼。

温庭玉对着她一阵嘻笑,笑得她莫名其妙。少顷悠悠开口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身孕了。”

温流袖面容一僵,愣道:“怎么可能……我一向都很小心……”

温庭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算你行啊老温。”

温流袖这一次真的怒了,吼道:“你少给我没正经!”

温庭玉忍不住反唇相讥道:“都是遗传你的精髓嘛。”

温流袖转身对如意吩咐道:“如意,去厨房把我的补药拿给我。”

冷情儿一听到“补药”字眼忽然坐了起来,大呼道:“我不喝,我不喝!很多年前你就让我喝这个东西,说什么补身子的药,我竟然也傻傻地相信了。李御医只听你的,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让玉秀找大夫鉴定才知道,这汤药里面含有红花和麝香,喝了之后永远别想怀上孩子。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温流袖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懂,上天要惩罚只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何要惩罚你呢。

冷情儿哭诉道:“你无话可说了吗?”

“晴儿,不要再说了。”

温庭玉在一旁看过一场好戏,插嘴道:“父亲大人,既然你不好意思说出口,我替你说。”温流袖装模作样地叹气:“唉,娘,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啊,有好消息的同时必定就伴随着坏消息。你的孩子,刚刚流产了。”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冷情儿疯了一般死死抓住温庭玉的胳膊,用尽力气摇晃着他,温庭玉被摇得如同风中柳树。她大声喊道:“你胡说,我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我用银针封住你穴道,你暂时麻痹而已。”

“你一定骗我!我要等李御医来。”

温庭玉轻笑道:“李御医来了有用吗?他只会照我爹的吩咐说,若今日换了李御医给你诊脉,他根本不会告诉你怀孕一事,直接给你服用下胎药。”

冷情儿抱住被子,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你体质虚寒,脾肾不健,根本不适合生产,一次便是险中求生,再次便有性命之虞。怎么,父亲大人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冷情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流袖,瞬间感到唇齿发寒:“大人,这是真的吗?”

温流袖点了点头,怜悯之色现于脸上。

冷情儿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如癫似狂:“温流袖,你作孽太多,现在竟然报复到我的头上,我一定要看着你怎么死!”冷情儿面容痛苦得扭曲起来,脸上流露出绝望而恶毒的笑容。

温流袖摸着她的手,说道:“情儿,我们已经有了庭玉,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温庭玉笑道:“这还用问?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了。”

温庭玉丢下这句话,摇着脑袋径自离开了。

原因只有一个――我根本不是她亲生的嘛。

夜晚,温流袖睡不着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漫步。偶以抬头却看到温庭玉坐在树上。清风拂过,只见长纱及地,形如鬼魅。

温流袖紧张地喊道:“庭玉,赶快下来,黑灯瞎火的很容易摔倒。”

温庭玉身形一闪,轻身落地。

温流袖见他穿得单薄,立即将身上披帛脱下给温庭玉披上,问道:“这么晚不睡,有心事吗?”

温庭玉摆了摆手避而不答,却神秘兮兮地说道:“我闻道了一种气息。”

“什么气息?”

“怨气。”

“不要胡说。”

温流袖瞳孔缩了缩,显然是害怕了。

“今晚这里会有人死。”

温流袖嘴角翕动了一下,本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温庭玉只是淡淡一笑,笑容很快便隐去。

第二天一早,温流袖在如意的惊叫声中醒来。

偏院之中,他的两个侍妾、三个孩子身体僵直,脸色青灰,早已没了气息。

温流袖跑出屋外,蹲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身上的血液一点一滴冷却。

许久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大步流星直闯温庭玉卧房。

温庭玉端坐镜前,一丝一丝打理自己的长发。黑眸柔媚、长发如瀑、手如琼脂……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此时的温庭玉却让温流袖和美好联系不起来。

温流袖嘶哑地吼道:“是你害死他们!”

“什么?”

“侍妾死了,孩子都死了,一定是你害死他们。”

温庭玉神色不变,微微闭上眼叹道:“我的预感果然灵验了。”

“不必装腔作势,自从你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搞鬼,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你怎么一进门就说什么,一月之内会死人,你说得神乎其神,什么扶乩掐算,根本不是,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你没看见门楣上的镇邪镜破碎了么?这本是震慑妖气的镜子,现在镜子碎了,必是有人触犯神灵,神灵降罪,你的孩子才会被害死。你不知道,只是你缺乏观察罢了,而我提醒你你又不信!”

温流袖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哪句该信,哪句不该信。他抓住温庭玉的衣袖,用几乎是哭求的语气道:“你有办法,你会法术,你有办法救活他们!”

“我不会什么法术。世界上根本没有法术,一切都是人为卖弄手段罢了。”

“那日在集市,我明明看到你双眼看着那个公子,他就乖乖地听你的话了。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你现在帮他们复活好不好?”

“你死心吧!我在他身上施用离魂针而已。细弱牛毛的纹丝针,上面涂着具有迷幻作用的药物,我拍他肩膀的时候就将离魂针刺进他体内,所以他才会瞬间失神。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要做的是查找凶手,帮他们报仇雪恨!”

温流袖听得毛骨悚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庭玉道:“你太可怕了,竟然可以害人于无形之中,一定是你,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他们。”

“杀他们脏了我的手。”

“你不必动手,远远地施一根针就行了。”

温庭玉冷笑道:“好啊,你请仵作来验尸好了,看看究竟是谁杀了他们。”

温流袖指着他的脑袋,愤恨道:“好,你等着,我会查出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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