赪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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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律吕调阳

    簪子,倒是一个挺别致的银质簪子。

    “皇姐,这是我自己做的簪子,里面有一枚暗器,需要把这朵花换个位子,再卡住,按一下这里,咻——”沈平安兴冲冲站在德音身旁示范,话音刚落,一枚钢针就击向木桌,没入一半。

    不需要担心一步一不小心的意外,也不会让人生疑。

    德音接过簪子细细看着,却没办法拆开看里面的结构。

    “跟弓弩差不多,只是这个很安全的。”沈平安说道,把桌上的铁针拔出来:“这个针比较难制作,可以重复使用。”

    沈平安看德音公主,发现德音正盯着自己看。

    “宴会上,就拿出你十三岁的模样,知道吗?”德音提醒。

    沈平安自然明白,再说还有自己的打算,点头:“谢谢皇姐,我明白。”

    晚上的时候,见到了五位皇兄和两位皇姐,子沛不在,过几天才回来,还有刚赶回来风尘仆仆的五皇子子瑜。

    在东宫,每位皇子都给少年带了礼物,似乎都能自来熟,聚在一起无非也就说些琴棋书画诗酒花风花雪月抱美人的事情,沈平安表现得坐卧不宁,似乎把第一次进宫的紧张劲儿全部表现出来了。

    四皇子子骞,文人墨客。

    五皇子子瑜,不很爱说话,倒是经常帮助太子跑上跑下。

    六皇子子昊,完全不隐藏自己住在东宫的心思。

    八皇子子君,似乎右腿有残疾,坐在木质的轮椅上来的。

    十皇子子轩,比沈平安小了两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正太,说起话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小手一挥就送了沈平安一颗夜明珠。

    沈平安笑着拍拍十皇子的脑袋:“这是哪里来的?”

    “跟我母妃要的。”陆子轩解释:“等以后我再用自己的东西给你准备礼物。”

    “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呀?”

    “觉得你很好。”陆子轩眨眨眼睛。

    沈平安听着几位皇兄们的笑声自己却笑不出来,看着眼前的陆子轩就知道这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

    从来都只会表露自己的真性情。

    沈平安就算再紧张也得和各位皇兄皇姐打招呼问好,他入宫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太子。

    很快他就会回琳琅书院,跟着老师学习。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连一向严肃的德音公主也喝了一杯,沈平安酒壶里的酒早早就换了白水,看着周边的各位表情都很到位,感情也都很好。

    似乎多了一位兄弟出来真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少年把太子送进东宫,一路上都在听人吩咐:明天要细致地把宫里的规矩学一遍,了解父皇的喜好,还有太后和皇后,你要讨人喜欢才能生存…

    陆子晟一开始还不怎么说话,跟四皇子子骞对对子喝了不少,又喊刚办事回来的五皇子子瑜一起喝了几杯,这样视线才惺忪起来。

    皇贤妃都已经准备休息了听到门口的传报声。

    “母妃。”沈平安行礼。

    “怎么还不去休息?”沈画问人。

    “母妃,我想住在锦乐宫,我就睡在隔间的榻上就好了,您为什么要我住在东宫啊。”沈平安问人。

    沈画闻到少年身上的酒味,只当是人今晚喝了酒跟他撒娇,就允了他:“皇子就要有皇子的生活习惯,睡在榻上成何体统,今晚你还在睡在这里吧。”

    “母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无理取闹,我也没喝酒。”沈平安解释:“我不想拖母妃的后腿,不想母妃在背后被人念叨。”

    “那你就自己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像今天晚上,你不该这个时间来锦乐宫,明天跟着太子好好将宫规看一次。”沈画依旧是原来的语气,眼神却犀利起来。

    沈平安点点头:“那我出去了,母妃。”

    沈画看着少年离开,并没有开口挽留。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皇宫里,真正干净的人屈指可数。

    皇贤妃想起皇淑妃和两个孩子的关系。

    德音公主强势些,皇淑妃就柔和些;七皇子温顺些,皇淑妃就严格些。

    可沈平安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养的,跟自己一模一样。

    这种既好相处又难相处的性子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皇贤妃想到这里不自觉笑出来:“原来别人拿自己是这般没辙。”

    沈平安离开锦乐宫就在门口看见了德音公主。

    “平安见过皇姐。”

    “被赶出来了?”德音看人。

    沈平安看人似乎是专门等在这边的,身后只带了一个人:“嗯…皇姐是还没有回去吗?”

    “你昨晚住在哪里的?”德音并没有回答平安的问题。

    “母妃的寝宫。”

    德音定定地看着沈平安,忽然笑一下:“住在沈姨娘的寝宫吗?”

    沈平安看人。

    德音已经掩去眸间的一抹惊讶,平时皇贤妃最讨厌别人碰自己的东西,皇贤妃的床更从来都是自己收拾,这在宫里已经不是秘密,可见对这个儿子还真的喜爱啊。

    “那今晚为什么不能住在锦乐宫?”

    “母妃只允许我在锦乐宫住昨天一个晚上,今天开始要跟着三哥住在太子府。”

    “去东宫的偏殿住吗?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本宫允许了。”

    沈平安听到本宫两字,顺着应下:“是。”

    确实是住在东宫的偏殿了,没有冰盆,冲了好几次凉,到了子时少年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太子的酒喝多了些,宿醉以后感觉实在不怎么舒服,陆子晟有些讨厌自己的状态。

    在别人面前必须要装模作样像个无才无德无胆量的太子,这样的生活他真是受够了。

    沈平安还一直睡着,陆子晟差人喊少年起来。

    沈平安似乎精神稍稍有些不好,跟陆子晟坐在一起,看着送来的食物。

    “这个是皇后送来的吗?”沈平安小声问人。

    “谨言慎行,这东宫不见得安全。”陆子晟提醒人。

    沈平安闻言偷偷扭一下脖子,看后面,没有人。

    陆子晟失笑:“坏人会站在你身后吗?”

    沈平安没动筷子:“三哥,一会儿我们出去凉快一下。”

    “嗯?”

    陆子晟不知道人有什么鬼点子,但还是带着沈平安观赏皇宫。

    “三哥,提督府衙真的是操纵在父皇手中吗?”

    “是。事事听命于父皇。”

    “三哥应该想办法牵制提督府衙阻止三哥救灾的事情。”

    “嗯,可是提督府衙直属父皇,不太好下手。”

    沈平安看着再走几步就到的桥,朝人笑笑:“总会有办法的。”

    陆子晟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看着沈平安从桥中间直直掉了下去。

    陆子晟看着石桥半天没反应过,“额…”

    下面这片湖是活水,陆子晟看着湖面清静自然地涟漪:“来人!找九皇子!”

    动静果然大了。

    沈平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锦乐宫了,皇帝和皇贤妃坐在一旁的桌边,陆子晟朝皇帝跪着。

    “咳咳…”

    沈平安觉得胸口一阵不舒服,接着就要挣扎着爬起来。

    皇贤妃缓缓踱步过来扶少年坐起。

    沈平安坐直以后就开始喊疼,手去扶自己的小腿:“疼…母妃,疼疼疼,我腿疼。”

    皇贤妃一时不知道少年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问人:“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我赖着三哥住在东宫偏殿,本来天气就热,三哥却把我冰盆里的冰减少了三分之二的用量,说接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些许灾民,东宫省下一点用料就可以省下一点钱来,结果我去三哥寝宫一看,好像比我的冰块还少。可我实在太热,刚刚就乘着三哥不注意跳进湖里,可能是一冷一热,我腿就抽筋了…好疼啊…”沈平安像个孩子般无理取闹。

    “咳…”皇帝咳一声表示存在感,沈平安刚刚当作没看见,现在看见了皇帝就急着下床,可却是上身先着地:“父…父皇,我…我不知道您在的…”

    “知道我在,就不说了?”皇帝看人。

    沈平安似乎抖了一下,又嗫嚅着说:“三哥跟我说父皇日理万机,喜欢懂事听话的孩子,我刚来就惹麻烦,还劳烦父皇过来探望…”

    “你看见灾民了?”皇帝问人。

    沈平安紧跟着不断点头:“嗯啊…三哥把马车上的吃的和他的钱全部给那些在路上奄奄一息的人了。”

    “为何不报?”皇帝忽然沉了声音,不怒自威。

    一旁的陆子晟急忙拱手:“儿臣最近在处理邻邦进犯之事,不了解真实情况,灾民每天都有,那天只是见得有些多,第二天派人查了以后就递了折子。”

    “我为什么没有收到?!”皇帝微喝一声却忽然停下来…

    每天的折子太多,所以身边有一个提督府衙分下来的干事整理折子。

    “父皇…”沈平安微微喊人:“我腿疼…”

    可能那眼神实在是惹人怜爱,皇帝亲自起身将人扶起来倚着床背,自己又坐在床边,嗔怒斥责:“在太子面前还不安生,也不怕落下话柄。哪里疼?是这儿?”

    沈平安的腿也是特别应景地抽了筋:“嘶——父皇,疼疼疼。”

    皇帝手下收了一点力气帮人揉着:“说到底也是朕亏待了你,跟着你三哥朕也能放心些,在皇宫里还是要注意影响。”

    沈平安嘟着嘴将头撇向一边:“在父皇的地盘,我又是父皇的儿子,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这皇宫都是我爹的,我还需要注意什么影响嘶——父皇父皇!”

    皇帝听着少年的话心里是舒服的,可看着少年疼得求饶又皱起来的小脸还是松了一点力气:“这的确是朕的皇宫,但是皇家的天威更是需要谨言慎行来集聚,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