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秘辛
不料，这个名震天下的姓氏还是没有引起孙武的重视。他只是欠身拿起酒壶，脸上带着明显的敷衍，笑道，“老先生，在下昨日里冒犯了你，这壶酒就当是赔罪了。”
说完一仰脖子，似乎只想让这个“麻烦”快些离开三白坊。
醉老头一个愣怔，茫然的把酒壶送到嘴边，思虑片刻后，再次语出惊人，“其实三白坊下面的机关也是我铺排的。”
“呵——”孙武一惊，瞅了一眼远处闷头吃喝的曲梁，不是说是公输班铺设的吗？怎么变了？
他不动神色的看看醉老头的手，那双手就象他刚刚看着的大树一样，布满皱纹和老茧。这不是练剑所致，孙武可以肯定，因为练剑绝不会指尖上都是茧子。
他的手和曲梁的一样，经历过无数次石块，木材，铁器的摩挲，随着年华老去而变得僵硬，粗糙。
“你的玉佩就是这样来的？”
孙武笑着重新坐到了他的对面，半开着玩笑，“所以就想继续在这里混吃混喝？”
经过简短的思忖，他决定以轻松的方式让醉老头说出他的故事。包括，武王遗诏和太公遗策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你来钟鸣铺的目的是什么？你什么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等等......
“我老了......”醉老头以一声长叹打开了话匣子，“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去找合适的人选。”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棵光秃秃的大树，就像坐在时光之河上，随波逐流，眼睁睁的看着河水流逝，永不回头。
“谁都会老的。”
孙武点点头，醉老头的话在他心里引起了共鸣。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时空作祟吗？
“可我却不能老。”醉老头抬起头来，目光深邃，“离开大漠草原时我就是你这般年纪，现在，我走上一个时辰就会口干舌燥，手足无力。”他笑了笑，眉宇间泛起苦涩，“就更不要说和你打架了。”
“武王遗诏和太公遗策都是真的，我知道它在那里。”醉老头摆了摆手，不让瞠目结舌的孙武搭茬，“我叫吕抗，是太公第七代孙，我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就是要找一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该如何措辞，“......能够继承先祖遗志，振兴周室，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人。”
“你找到了吗？”孙武缓缓举起酒壶，掩饰着心里的震惊，被催眠般跟着他进入了话题。
“嘿......”醉老头自嘲着发出一声轻笑，没有回答。
“殷商覆灭之时，天下初定。武王分封天下，一共七十一国，其中十五个兄弟之国，四十余个同姓之国。并继续派兵征讨前朝余孽和蛮夷部族。”
“过了几年，周室兴盛。北方部族小邦肃慎却骤然生乱，屡犯边境。武王令庶子姬笙和太公之子吕噬领兵平乱，这两人平定肃慎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镐京。”
“为何？”孙武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他在心里默想了一下周室第三个天子，应当是周成王姬诵。彼时刚刚平定三监之乱，国泰民安。这二人要是带着数万大军返回镐京，对刚刚即位的天子来说，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两人久居异乡，自然日夜思念故土。然而直到武王和太公薨殁，成王下诏，并且带去了武王遗诏，令两人永镇北方，世世代代不得归乡。”
“哦......”孙武点头。
“哎......”吕抗喟然长叹，“几百年来，两人的后世子孙默默守护着周室北境。东破东胡，南并楼兰、和南王地，西击月氏与西域各国，建立了疆域辽阔的王朝，被称为‘百邦之国’。”
此时，墨家弟子已经散了，小院里一片寂静。孙武看着吕抗不停开合翕动的嘴唇，心里翻起了轩然大波。他好像走进了幽深的暗巷，一段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正慢慢呈现在眼前。
“日月沧桑，斗转星移。五百年过去了，周室江山走向衰落，姬姓子孙风光不再，大匈奴失去了黑龙的庇佑，国破政息。”
“匈奴——”孙武失声惊呼，难以置信的凝视吕抗。他开始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喝多了。
匈奴？孙武想到了汉武帝，想到了卫青，霍去病，想到了广袤的蒙古高原。可就是无法与周室江山和眼前这个老头联系在一起。
“四十五年前，匈奴内乱，草原上燃起了战火，姬姓王国一朝崩塌，我趁乱逃离阿尔泰山，来到中原......”吕抗深陷的眼窝泛起泪光，轻轻撩起杂草般垂在脸上的白发。
一道殷红的刀疤从乱发中伸出，穿过他皱纹密布的额头，直掠到鬓角。就像蚯蚓爬在脸上，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这一刀差点把我的头劈成两半，天可怜见，终于还是让我活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嗜酒如命了？”吕抗凄然一笑，“只要一日没了酒喝，我便是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孙武默默举起酒壶，替他将酒爵倒满。
“我万里跋涉，几次死里逃生来到中原，原是盼望周室出兵平乱......”吕抗感激的看了看孙武，接着又是涩然一笑，“却没想到，周室江山早已破落，而今天下，兵连祸结，民不聊生。”
“老先生这又何必呢？”孙武轻声宽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世上哪有万年的江山，周室天下早已落花流水，再无回头之日了。”
“哼——”姬抗勃然作色，发出一声冷哼，瞪视孙武良久，继而又嗒焉自丧的低下了头。
“当年纣王无道，穷兵黩武，国困民乏。先祖七十二高龄辅佐武王伐纣，救万民于水火，立下万世不朽之功。想不到后世子孙却如此不孝......”
他唉声叹气的喝了口酒，重重的放下酒壶，一脸悲凉。
“那你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
孙武不忍见他伤心，便笑着转移话题。心想，你也别把先祖想得那么崇高，什么‘救万民于水火’，也就是个借口。周武王克殷建国，分封的也是兄弟同宗，跟普通庶民百姓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本章完)
说完一仰脖子，似乎只想让这个“麻烦”快些离开三白坊。
醉老头一个愣怔，茫然的把酒壶送到嘴边，思虑片刻后，再次语出惊人，“其实三白坊下面的机关也是我铺排的。”
“呵——”孙武一惊，瞅了一眼远处闷头吃喝的曲梁，不是说是公输班铺设的吗？怎么变了？
他不动神色的看看醉老头的手，那双手就象他刚刚看着的大树一样，布满皱纹和老茧。这不是练剑所致，孙武可以肯定，因为练剑绝不会指尖上都是茧子。
他的手和曲梁的一样，经历过无数次石块，木材，铁器的摩挲，随着年华老去而变得僵硬，粗糙。
“你的玉佩就是这样来的？”
孙武笑着重新坐到了他的对面，半开着玩笑，“所以就想继续在这里混吃混喝？”
经过简短的思忖，他决定以轻松的方式让醉老头说出他的故事。包括，武王遗诏和太公遗策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你来钟鸣铺的目的是什么？你什么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等等......
“我老了......”醉老头以一声长叹打开了话匣子，“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去找合适的人选。”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棵光秃秃的大树，就像坐在时光之河上，随波逐流，眼睁睁的看着河水流逝，永不回头。
“谁都会老的。”
孙武点点头，醉老头的话在他心里引起了共鸣。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时空作祟吗？
“可我却不能老。”醉老头抬起头来，目光深邃，“离开大漠草原时我就是你这般年纪，现在，我走上一个时辰就会口干舌燥，手足无力。”他笑了笑，眉宇间泛起苦涩，“就更不要说和你打架了。”
“武王遗诏和太公遗策都是真的，我知道它在那里。”醉老头摆了摆手，不让瞠目结舌的孙武搭茬，“我叫吕抗，是太公第七代孙，我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就是要找一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该如何措辞，“......能够继承先祖遗志，振兴周室，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人。”
“你找到了吗？”孙武缓缓举起酒壶，掩饰着心里的震惊，被催眠般跟着他进入了话题。
“嘿......”醉老头自嘲着发出一声轻笑，没有回答。
“殷商覆灭之时，天下初定。武王分封天下，一共七十一国，其中十五个兄弟之国，四十余个同姓之国。并继续派兵征讨前朝余孽和蛮夷部族。”
“过了几年，周室兴盛。北方部族小邦肃慎却骤然生乱，屡犯边境。武王令庶子姬笙和太公之子吕噬领兵平乱，这两人平定肃慎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镐京。”
“为何？”孙武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他在心里默想了一下周室第三个天子，应当是周成王姬诵。彼时刚刚平定三监之乱，国泰民安。这二人要是带着数万大军返回镐京，对刚刚即位的天子来说，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两人久居异乡，自然日夜思念故土。然而直到武王和太公薨殁，成王下诏，并且带去了武王遗诏，令两人永镇北方，世世代代不得归乡。”
“哦......”孙武点头。
“哎......”吕抗喟然长叹，“几百年来，两人的后世子孙默默守护着周室北境。东破东胡，南并楼兰、和南王地，西击月氏与西域各国，建立了疆域辽阔的王朝，被称为‘百邦之国’。”
此时，墨家弟子已经散了，小院里一片寂静。孙武看着吕抗不停开合翕动的嘴唇，心里翻起了轩然大波。他好像走进了幽深的暗巷，一段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正慢慢呈现在眼前。
“日月沧桑，斗转星移。五百年过去了，周室江山走向衰落，姬姓子孙风光不再，大匈奴失去了黑龙的庇佑，国破政息。”
“匈奴——”孙武失声惊呼，难以置信的凝视吕抗。他开始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喝多了。
匈奴？孙武想到了汉武帝，想到了卫青，霍去病，想到了广袤的蒙古高原。可就是无法与周室江山和眼前这个老头联系在一起。
“四十五年前，匈奴内乱，草原上燃起了战火，姬姓王国一朝崩塌，我趁乱逃离阿尔泰山，来到中原......”吕抗深陷的眼窝泛起泪光，轻轻撩起杂草般垂在脸上的白发。
一道殷红的刀疤从乱发中伸出，穿过他皱纹密布的额头，直掠到鬓角。就像蚯蚓爬在脸上，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这一刀差点把我的头劈成两半，天可怜见，终于还是让我活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嗜酒如命了？”吕抗凄然一笑，“只要一日没了酒喝，我便是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孙武默默举起酒壶，替他将酒爵倒满。
“我万里跋涉，几次死里逃生来到中原，原是盼望周室出兵平乱......”吕抗感激的看了看孙武，接着又是涩然一笑，“却没想到，周室江山早已破落，而今天下，兵连祸结，民不聊生。”
“老先生这又何必呢？”孙武轻声宽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世上哪有万年的江山，周室天下早已落花流水，再无回头之日了。”
“哼——”姬抗勃然作色，发出一声冷哼，瞪视孙武良久，继而又嗒焉自丧的低下了头。
“当年纣王无道，穷兵黩武，国困民乏。先祖七十二高龄辅佐武王伐纣，救万民于水火，立下万世不朽之功。想不到后世子孙却如此不孝......”
他唉声叹气的喝了口酒，重重的放下酒壶，一脸悲凉。
“那你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
孙武不忍见他伤心，便笑着转移话题。心想，你也别把先祖想得那么崇高，什么‘救万民于水火’，也就是个借口。周武王克殷建国，分封的也是兄弟同宗，跟普通庶民百姓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