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子的困惑
太子建怫然道：“战机已到却又胜负难料？先生何以前后矛盾？”
太子建身为楚国太子，贵胄之身，自然心高气傲，自认不同于浮华纨绔的王室子弟。舞象之年即受太傅伍奢教诲，立下天下大志，日日忧勤惕厉。虽只是太子，实际已经****大王的心。
“请问太子，因何而战？”
孙武此问一出，太子建顿时语塞。就像被小孩子问到“我是从哪里来的？”一样，无从说起？
“吴国占我城池，欺我百姓......”太子建期期艾艾道。
孙武微微一笑：“因恨而战？“
“吴王暴虐，人所不齿......”
孙武眉毛一挑，问：“因义而战？”
太子建见到孙武眼中的不屑，愤然道：“正是，因义而战。”这是个标准答案，谁敢说为正义而战是不对的呢？
孙武摇头不语，太子建急问：“以先生所见，因何为战？”
“利。”孙武皱眉思忖，倏忽间便眉头舒展，似乎长久的思虑此刻已然有了结果。
“对，因利而战。”孙武斩钉截铁的说道：“吴楚均为周室臣子，同室操戈，何义之有？国战无私仇，何恨之有？”
“这...这...”太子建脸色骤变，孙武之言彻底颠覆了太子建心中由伍奢构建的道德观。伍奢何人？太子太傅，楚国右尹，德隆望尊的饱学之士，楚国朝堂莫不称颂。太子建长年受他熏陶，早已养成迂直的道德洁癖。如今听孙武之言，楚国伐吴不过是因利而战，顿时胸闷脸白，如丧考妣。
“所战为何？”就在太子建患得患失之际，孙武又问道“灭其国？占其城？纳其贡？”
“这...这...”伐吴是为达到什么目的？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结构，他心里想的都是一朝临朝如何的勤政爱民，如何的励精图治。细枝末节从未深思，叫他如何作答。
“先生以为如何？”太子建眉头深锁，已然全无往日自信。
“弱其国。”孙武挥手娓娓道来：“灭吴必然成为诸国公敌，置楚国于险地，不为。有力占城无力守城，徒耗国力，不为。”
太子建闻言入置冰窖，浑身冰凉。喃喃道：“因何而战...所战为何...”片刻后着孙武，举目殷切：“先生，该当如何。”
“弱人强己。岂止用兵。”
孙武想起范蠡的话，对眼前这个志大才疏的年轻太子生起怜悯。未飞先振翼，声闻三千里，太子锋芒太露，不知自保，置身奸佞，必有杀身之祸。
“太子，在下有一言...”孙武抱拳郑重说道。
“但说无妨。”太子魂不守舍，两眼空洞茫然。
“占几座城池，杀几千吴军，几场小胜实在无关国运。无须烦忧。”孙武看看费无极，又看看挺立一旁的枝如子躬和欢笑嬉闹的卫士们，接着说道：“伍太傅怀瑾握瑜，德厚流光，为人称道。子躬将军带兵有方，士卒训练有素，实乃太子之幸，太子当珍之惜之。”
他单单不提费无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须提防佞臣，明哲保身。
费无极闻言冷哼一声，沉声说道：“先生大才，为何言之无物？我大楚国力昌盛，将士奋勇，在先生眼里就分文不值？未战而弱我士气，乱我军心，先生是何居心？”
费无极此言一出，太子建脸一沉，冷冷说道：“先生解我疑惑，少傅勿出诛心之言。”
孙武冷哼一声，手指卫队说道：“此等士卒，只须三万，纵横天下足矣。然则，若无君王推诚，文武忠贞，国力兴盛，民心所向，复有何用？”
“君王圣明，官吏清廉，德政治国，自然源清流洁，民心不散。如此国力自强，何须用兵？”
太子一听，顿时如雷贯耳，茅塞顿开，欣然喜道：“先生可愿随本太子前往郢都。”
费无极闻言一惊，已经有了一个伍奢，若再来个陈先生，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身之处，连忙说道：“此人言辞夸夸，实则空无一物，请太子明鉴。”
“在下姑且一说，少傅姑且一听，本也当不得真。”孙武扫了费无极一眼，转而对太子一礼：“在下受朋友之托，须尽力保得三白坊周全，太子美意，在下心领了。”
太子建喟然长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生大义。”默然片刻又道：“三白坊诸人随本太子一同前往定陵，先生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一人莺声说道：“三白坊愿与先生共进退。”循声一看，却是伊繁。
“哦？”太子建诧道：“姑娘适才大义，本太子感佩。然大军转瞬即至，姑娘何苦置身险境？”
费无极知道自己适才所为已然被太子看在眼里，不禁又惊又怕，双颊抽搐不已，笼在宽袖里的双手已然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等愿与先生共进退。”三白坊众人垂首齐声说道。他们眼见专诸被太子卫队持剑相对，哪里还愿意跟着太子去定陵。再说，定陵距此不足二舍，又能安全到哪里去？陈先生敢冒奇险为专诸出头，人所共睹。还是先顾得眼前，随他吧。
太子建默然不语，心里沮丧，半响才说道：“子躬将军，本太子令你在此扎营，相助陈先生。”
此言一出，三白坊众人面面相觑。三白坊留下的食粮本来就不多，两国交战不知相持多久。要是再加上太子卫队几十人，还有什么周全？再过月余就全都饿死了。
“喏。”枝如子躬抱拳接令，继而迟疑道：“卫队在此驻扎，何人保护太子回郢都？”
“忠伯足矣。”太子建只觉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呆立片刻，转身欲走。孙武连忙说道：“请太子收回成命。此乃楚地，吴军料难到此。即便到此，在下大可带着众人一走了之。太子此去郢都，路途遥远，怎可离了卫队。”
“依你所言。”
“在下只有一请。”孙武接着说道：“请太子大开定陵城门，让躲避战祸的庶民商贾进城。”
“这是自然。”太子建一愣，不明白孙武何出此言：“百姓商贾都是我楚国子民，本太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请太子着子躬将军办理此事。”孙武又一拱手。
“为何？”太子建诧道，不解孙武为何这般执拗。
“太子沿途视察军营，守吏逢迎，必然已封闭城门，禁止百姓入城。不等太子返回郢都，伐吴大军必然已经开拔。到时百姓再想入城，只怕难了。”
(本章完)
太子建身为楚国太子，贵胄之身，自然心高气傲，自认不同于浮华纨绔的王室子弟。舞象之年即受太傅伍奢教诲，立下天下大志，日日忧勤惕厉。虽只是太子，实际已经****大王的心。
“请问太子，因何而战？”
孙武此问一出，太子建顿时语塞。就像被小孩子问到“我是从哪里来的？”一样，无从说起？
“吴国占我城池，欺我百姓......”太子建期期艾艾道。
孙武微微一笑：“因恨而战？“
“吴王暴虐，人所不齿......”
孙武眉毛一挑，问：“因义而战？”
太子建见到孙武眼中的不屑，愤然道：“正是，因义而战。”这是个标准答案，谁敢说为正义而战是不对的呢？
孙武摇头不语，太子建急问：“以先生所见，因何为战？”
“利。”孙武皱眉思忖，倏忽间便眉头舒展，似乎长久的思虑此刻已然有了结果。
“对，因利而战。”孙武斩钉截铁的说道：“吴楚均为周室臣子，同室操戈，何义之有？国战无私仇，何恨之有？”
“这...这...”太子建脸色骤变，孙武之言彻底颠覆了太子建心中由伍奢构建的道德观。伍奢何人？太子太傅，楚国右尹，德隆望尊的饱学之士，楚国朝堂莫不称颂。太子建长年受他熏陶，早已养成迂直的道德洁癖。如今听孙武之言，楚国伐吴不过是因利而战，顿时胸闷脸白，如丧考妣。
“所战为何？”就在太子建患得患失之际，孙武又问道“灭其国？占其城？纳其贡？”
“这...这...”伐吴是为达到什么目的？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结构，他心里想的都是一朝临朝如何的勤政爱民，如何的励精图治。细枝末节从未深思，叫他如何作答。
“先生以为如何？”太子建眉头深锁，已然全无往日自信。
“弱其国。”孙武挥手娓娓道来：“灭吴必然成为诸国公敌，置楚国于险地，不为。有力占城无力守城，徒耗国力，不为。”
太子建闻言入置冰窖，浑身冰凉。喃喃道：“因何而战...所战为何...”片刻后着孙武，举目殷切：“先生，该当如何。”
“弱人强己。岂止用兵。”
孙武想起范蠡的话，对眼前这个志大才疏的年轻太子生起怜悯。未飞先振翼，声闻三千里，太子锋芒太露，不知自保，置身奸佞，必有杀身之祸。
“太子，在下有一言...”孙武抱拳郑重说道。
“但说无妨。”太子魂不守舍，两眼空洞茫然。
“占几座城池，杀几千吴军，几场小胜实在无关国运。无须烦忧。”孙武看看费无极，又看看挺立一旁的枝如子躬和欢笑嬉闹的卫士们，接着说道：“伍太傅怀瑾握瑜，德厚流光，为人称道。子躬将军带兵有方，士卒训练有素，实乃太子之幸，太子当珍之惜之。”
他单单不提费无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须提防佞臣，明哲保身。
费无极闻言冷哼一声，沉声说道：“先生大才，为何言之无物？我大楚国力昌盛，将士奋勇，在先生眼里就分文不值？未战而弱我士气，乱我军心，先生是何居心？”
费无极此言一出，太子建脸一沉，冷冷说道：“先生解我疑惑，少傅勿出诛心之言。”
孙武冷哼一声，手指卫队说道：“此等士卒，只须三万，纵横天下足矣。然则，若无君王推诚，文武忠贞，国力兴盛，民心所向，复有何用？”
“君王圣明，官吏清廉，德政治国，自然源清流洁，民心不散。如此国力自强，何须用兵？”
太子一听，顿时如雷贯耳，茅塞顿开，欣然喜道：“先生可愿随本太子前往郢都。”
费无极闻言一惊，已经有了一个伍奢，若再来个陈先生，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身之处，连忙说道：“此人言辞夸夸，实则空无一物，请太子明鉴。”
“在下姑且一说，少傅姑且一听，本也当不得真。”孙武扫了费无极一眼，转而对太子一礼：“在下受朋友之托，须尽力保得三白坊周全，太子美意，在下心领了。”
太子建喟然长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生大义。”默然片刻又道：“三白坊诸人随本太子一同前往定陵，先生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一人莺声说道：“三白坊愿与先生共进退。”循声一看，却是伊繁。
“哦？”太子建诧道：“姑娘适才大义，本太子感佩。然大军转瞬即至，姑娘何苦置身险境？”
费无极知道自己适才所为已然被太子看在眼里，不禁又惊又怕，双颊抽搐不已，笼在宽袖里的双手已然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等愿与先生共进退。”三白坊众人垂首齐声说道。他们眼见专诸被太子卫队持剑相对，哪里还愿意跟着太子去定陵。再说，定陵距此不足二舍，又能安全到哪里去？陈先生敢冒奇险为专诸出头，人所共睹。还是先顾得眼前，随他吧。
太子建默然不语，心里沮丧，半响才说道：“子躬将军，本太子令你在此扎营，相助陈先生。”
此言一出，三白坊众人面面相觑。三白坊留下的食粮本来就不多，两国交战不知相持多久。要是再加上太子卫队几十人，还有什么周全？再过月余就全都饿死了。
“喏。”枝如子躬抱拳接令，继而迟疑道：“卫队在此驻扎，何人保护太子回郢都？”
“忠伯足矣。”太子建只觉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呆立片刻，转身欲走。孙武连忙说道：“请太子收回成命。此乃楚地，吴军料难到此。即便到此，在下大可带着众人一走了之。太子此去郢都，路途遥远，怎可离了卫队。”
“依你所言。”
“在下只有一请。”孙武接着说道：“请太子大开定陵城门，让躲避战祸的庶民商贾进城。”
“这是自然。”太子建一愣，不明白孙武何出此言：“百姓商贾都是我楚国子民，本太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请太子着子躬将军办理此事。”孙武又一拱手。
“为何？”太子建诧道，不解孙武为何这般执拗。
“太子沿途视察军营，守吏逢迎，必然已封闭城门，禁止百姓入城。不等太子返回郢都，伐吴大军必然已经开拔。到时百姓再想入城，只怕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