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珠似月
堂屋算不得暗，只因天半阴着，屋子里没能洒满阳光，匣子缓缓打开，一缕白光从中透出来，光愈来愈亮，最后洒满整个屋子。
我大吃一惊，似这般奇宝我确实从未见过，我的目光遂着那光看向匣中，比拳头稍小的珠子，夜明珠，似月亮一样，皎白的光线从匣子里溢出来，堆满整个屋子，整个屋子漫开一阵淡致的芬芳，让人忘记了白天黑夜。
“朱先生，这珠子怎么样？”
刘子轩带着笑意的一声把我从恍惚中叫醒，我收回目光，定了定神。
“刘先生，这是何意？”
“先生若是能帮我完成这个委托，这颗稀世珍宝的夜明珠就归你了。”刘子轩说着话的功夫合上匣子。
“不知刘先生所托何事？”
“我想要先生杀一个人。”
“请问刘先生想杀何人？”
“山东都司，刘忠！”
“刘先生一开口就是统领一省制军的朝廷四品大员，难度可真不是一般！”
“这夜明珠也是天下至宝，是家父十六年前从一位建文亲信内侍之处得来，家父视之如心头之肉，平生一共也未曾见于外人。”
“令尊如此看重之物，你今日却拿出来当作杀人酬谢，又是为何？莫非那刘忠真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否说与我知道？”
“在下正要言及此事，此时说来话长…”
那刘子轩重重叹息一口气，仿佛事情已隔了前世今生，或是沧海变了桑田。
“我本是山东登州府人，祖上有良田千亩，家资殷实，父亲早年又到处经商，攒下不少家财，那夜明珠正是父亲十六年前贩货所得，当时花了一百两黄金，父亲常年跑南走北拾得那物件天下罕有，有也必定是大内皇宫之物，卖货之人面白无须正是宫中之人，未曾挑明，料定他是建文内侍才能得到此宝物，悄悄买下，家父知道那人只是急需钱财，此物若真的遇上喜爱之人，多少钱也是愿意给的，无价之宝，绝无仅有，大概就是指的此类宝物了，那人开价百两黄金，家父直接买下。十几年来，视若禁脔，我想看一眼都得请示父亲。”
说着刘子轩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去年二月，家父六十大寿，高兴之极拿出那夜明珠给宾客观赏，彼时山东都司刘忠到登州视察，便被登州卫徐山请到赴宴，宴众宾客也只有他一人不知底细，其余众人皆与我家有深交，结果宝物一现，众人心往，那刘都司登时生了占为己有之心。”
说着说着，刘子轩面色上溢出难忍的好似愤慨的神情。
“隔日刘都司差人来索取，言语间不说，口口声声谈交情，便知是索要贿赂，拐弯抹角谈到夜明珠，家父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奈何家父实在不舍得，婉拒了来人，并奉上五百两黄金作孝敬，那人收了黄金悻悻离去。”
刘子轩脸色愈来愈难看，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又过一日，刘都司亲自来取，言语间不加修饰，直接要夜明珠，家父不愿交出，又不愿得罪，开口婉拒再三，那刘都司恼羞成怒，开口闭口称家父老匹夫，说不在乎什么钱，只求一宝，家父这才明白，刘忠身居高位怎么会缺了孝敬，他看上那夜明珠，不取到宝物，扔多少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登时大喊送客，刘忠恼怒之极一拳打到家父身上，登时家父吐了一口鲜血，那刘忠才愤愤而去。”
刘子轩脸色中又多了一些悲伤，那悲愤相加的情状，让见者心纠。
“家父受了那一拳，便病倒了，不过多久，我家布庄当铺先后被人栽赃借故查封，远去西域贩货的商队路遇劫匪，尽数被抢，家门顷刻衰落，以前的合作伙伴个个站到一边，与我家断了往来，家父悲愤之下，病不见好，家中闹得人心惶惶，深夜难眠。”
刘子轩眼圈泛红，透过盈盈泪光，眼睛看起来布满血丝。
“我夫人带着六岁的小儿子回济南府娘家看望岳丈，到了该回来的日子却不见回来，我放心不下，遣人前去接她回来，结果才知道她们回来路上遇上了劫匪，随从尽数被杀，连我儿子都被砍去双腿，丫鬟和夫人都被歹人……”
刘子轩用衣袖重重地擦了一把眼睛，衣袖上添了一片泪渍。
“岳丈把夫人儿子接回家，儿子伤重不治而死，夫人悲伤难抑，当日留书上吊自尽，消息传回来，家父听闻伤愈重，吐血而亡。”
刘子轩泪流不止，悲伤难抑，良久，握拳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明珠的匣子震荡一下重新平稳。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失子之痛，我与那刘忠不共戴天，我多次花重金请刺客取他人头，可惜那刘忠，武艺高强，手握重兵，且狡诈多谋，截杀暗箭投毒，都让他躲过去，直接派人扮作山匪杀到我家，幸亏我早先收到岳丈传信，携卷家财带人逃走，一年来不断有人截杀，我也请了不少杀手和保镖，至今我安然无恙，刘忠寸发未伤。”
刘子轩抬起头来，正视我，眼睛里血丝满满，眼角还泪痕未去，神情一片肃然，强行掩去悲伤和愤慨，对着我道：
“到这苏杭，打听得知先生年纪虽轻，却是这苏杭一带武艺最高的杀手，一出手便杀了二龙山匪首二人，先生言出必行，许诺必然做到，所接委托无一失手，事主贫弱，无力偿付报酬，分文不取，还为他们索取赔偿。先生此等重信讲义，有大仁德，本领高强的侠士，正是我所找的能为我报仇雪恨之人。”
“刘先生过奖了，承蒙刘先生厚爱，在下浅薄无知，学艺不精，运气好才杀了那两个土匪，实在，难当刘先生如此高的评价，先生此番所托，恐难以胜任，白白让先生期待，在下若是强行接下委托，我折了性命是小，恐误了先生之事，未免打草惊蛇，反而让先生陷入被动之境。”
“朱先生！”
刘子轩起身走向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本章完)
我大吃一惊，似这般奇宝我确实从未见过，我的目光遂着那光看向匣中，比拳头稍小的珠子，夜明珠，似月亮一样，皎白的光线从匣子里溢出来，堆满整个屋子，整个屋子漫开一阵淡致的芬芳，让人忘记了白天黑夜。
“朱先生，这珠子怎么样？”
刘子轩带着笑意的一声把我从恍惚中叫醒，我收回目光，定了定神。
“刘先生，这是何意？”
“先生若是能帮我完成这个委托，这颗稀世珍宝的夜明珠就归你了。”刘子轩说着话的功夫合上匣子。
“不知刘先生所托何事？”
“我想要先生杀一个人。”
“请问刘先生想杀何人？”
“山东都司，刘忠！”
“刘先生一开口就是统领一省制军的朝廷四品大员，难度可真不是一般！”
“这夜明珠也是天下至宝，是家父十六年前从一位建文亲信内侍之处得来，家父视之如心头之肉，平生一共也未曾见于外人。”
“令尊如此看重之物，你今日却拿出来当作杀人酬谢，又是为何？莫非那刘忠真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否说与我知道？”
“在下正要言及此事，此时说来话长…”
那刘子轩重重叹息一口气，仿佛事情已隔了前世今生，或是沧海变了桑田。
“我本是山东登州府人，祖上有良田千亩，家资殷实，父亲早年又到处经商，攒下不少家财，那夜明珠正是父亲十六年前贩货所得，当时花了一百两黄金，父亲常年跑南走北拾得那物件天下罕有，有也必定是大内皇宫之物，卖货之人面白无须正是宫中之人，未曾挑明，料定他是建文内侍才能得到此宝物，悄悄买下，家父知道那人只是急需钱财，此物若真的遇上喜爱之人，多少钱也是愿意给的，无价之宝，绝无仅有，大概就是指的此类宝物了，那人开价百两黄金，家父直接买下。十几年来，视若禁脔，我想看一眼都得请示父亲。”
说着刘子轩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去年二月，家父六十大寿，高兴之极拿出那夜明珠给宾客观赏，彼时山东都司刘忠到登州视察，便被登州卫徐山请到赴宴，宴众宾客也只有他一人不知底细，其余众人皆与我家有深交，结果宝物一现，众人心往，那刘都司登时生了占为己有之心。”
说着说着，刘子轩面色上溢出难忍的好似愤慨的神情。
“隔日刘都司差人来索取，言语间不说，口口声声谈交情，便知是索要贿赂，拐弯抹角谈到夜明珠，家父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奈何家父实在不舍得，婉拒了来人，并奉上五百两黄金作孝敬，那人收了黄金悻悻离去。”
刘子轩脸色愈来愈难看，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又过一日，刘都司亲自来取，言语间不加修饰，直接要夜明珠，家父不愿交出，又不愿得罪，开口婉拒再三，那刘都司恼羞成怒，开口闭口称家父老匹夫，说不在乎什么钱，只求一宝，家父这才明白，刘忠身居高位怎么会缺了孝敬，他看上那夜明珠，不取到宝物，扔多少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登时大喊送客，刘忠恼怒之极一拳打到家父身上，登时家父吐了一口鲜血，那刘忠才愤愤而去。”
刘子轩脸色中又多了一些悲伤，那悲愤相加的情状，让见者心纠。
“家父受了那一拳，便病倒了，不过多久，我家布庄当铺先后被人栽赃借故查封，远去西域贩货的商队路遇劫匪，尽数被抢，家门顷刻衰落，以前的合作伙伴个个站到一边，与我家断了往来，家父悲愤之下，病不见好，家中闹得人心惶惶，深夜难眠。”
刘子轩眼圈泛红，透过盈盈泪光，眼睛看起来布满血丝。
“我夫人带着六岁的小儿子回济南府娘家看望岳丈，到了该回来的日子却不见回来，我放心不下，遣人前去接她回来，结果才知道她们回来路上遇上了劫匪，随从尽数被杀，连我儿子都被砍去双腿，丫鬟和夫人都被歹人……”
刘子轩用衣袖重重地擦了一把眼睛，衣袖上添了一片泪渍。
“岳丈把夫人儿子接回家，儿子伤重不治而死，夫人悲伤难抑，当日留书上吊自尽，消息传回来，家父听闻伤愈重，吐血而亡。”
刘子轩泪流不止，悲伤难抑，良久，握拳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明珠的匣子震荡一下重新平稳。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失子之痛，我与那刘忠不共戴天，我多次花重金请刺客取他人头，可惜那刘忠，武艺高强，手握重兵，且狡诈多谋，截杀暗箭投毒，都让他躲过去，直接派人扮作山匪杀到我家，幸亏我早先收到岳丈传信，携卷家财带人逃走，一年来不断有人截杀，我也请了不少杀手和保镖，至今我安然无恙，刘忠寸发未伤。”
刘子轩抬起头来，正视我，眼睛里血丝满满，眼角还泪痕未去，神情一片肃然，强行掩去悲伤和愤慨，对着我道：
“到这苏杭，打听得知先生年纪虽轻，却是这苏杭一带武艺最高的杀手，一出手便杀了二龙山匪首二人，先生言出必行，许诺必然做到，所接委托无一失手，事主贫弱，无力偿付报酬，分文不取，还为他们索取赔偿。先生此等重信讲义，有大仁德，本领高强的侠士，正是我所找的能为我报仇雪恨之人。”
“刘先生过奖了，承蒙刘先生厚爱，在下浅薄无知，学艺不精，运气好才杀了那两个土匪，实在，难当刘先生如此高的评价，先生此番所托，恐难以胜任，白白让先生期待，在下若是强行接下委托，我折了性命是小，恐误了先生之事，未免打草惊蛇，反而让先生陷入被动之境。”
“朱先生！”
刘子轩起身走向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