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马上诉请
第八十四章 马上诉请
朔风一日寒过一日,当玉璧和叶孤城踏出关外的时候,天地间已是一片雪白,北方的冬日来的总比南方要早许多。玉璧勒马而立,展眼望了望铺满脚下道路的皑皑白雪,忽然惊诧道:“我们这是出关了!”
叶孤城侧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惊讶。“离拉哈苏还有三日路程。”
玉璧却似没有听见他所言,回头瞪着来路,自言自语道:“我们居然从关内出来……”
叶孤城忽然道:“你很在意。”
玉璧终于回过神,干笑两声,拉着缰绳令马儿小跑向前,一边道:“这不是觉得我们走得挺快的。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李霞了。”
叶孤城未言其他,见玉璧已下马进了客栈,赶紧跟了上去。
这是个宽敞却并不明亮的客栈,许是外面天寒地冻,日照不足,宽阔的大堂里也投不进几丝光线,而客人不多,掌柜的便只点了两盏灯,一盏摆在柜台,一盏挂在门口。
马已被懒懒散散的小二牵走,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玉璧敲了敲桌面,掌柜的悠悠睁眼,边打呵欠边道:“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
掌柜的瞥他二人一眼,道:“正好,还有两间房。跟我来吧。”
玉璧和叶孤城对视一眼,皆警惕起来。这么冷清的客栈,居然只剩两间空房,难道其他人都在屋子里窝着不成?
晚间时他们便知道为何只剩两间房了,因为这间客栈到了晚上就变成一个热闹非凡的赌坊。四面八方邻近的旅人和住户,几乎都在大堂里赌博,而楼上房间却好似已被不少的人订下,带着姑娘前来一度春宵。
玉璧被楼下吆喝声吵得不行,真想来个少林狮子吼把人统统赶出去。那白日里懒懒散散的小二哥在晚上却是精神抖擞,机灵不已。他手脚十分利索地把晚饭摆好,凑到玉璧耳边道:“客官若是闲得无聊,不如下去赌上两把,小赌怡情嘛!”
玉璧冷哼了声,没理他。小二眼珠子一转,换了一边儿以手遮颊,小声道:“客官既是不好赌,我这儿却还有几个娇滴滴的姑娘。”说着他自个儿竟吞着口水笑了起来,“客官可还不知道吧,您这好样貌,姑娘家早看上了眼,今儿晚,您可有好福气喽!”
“滚。”玉璧忍不住低喝,简直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小二被他突然发出的气势骇了一跳,连忙点头哈腰退了出去。那小二还在心里嘀咕:原本听姑娘所言,比之隔壁那位这是个软弱的主儿,怎么这会儿脾气上来也不好惹,恐怕姑娘的心思要落空了,只望她莫要将银子收回去才好。
房门合上,隔绝了楼下熙攘喧哗,隐隐绰绰的吵声倒还听得一点。玉璧匆匆扒完饭,立刻将头埋进棉被里,调整不多的内力将听觉封上,努力进入沉睡。
这个法子很有效,玉璧已经一只脚踏进梦乡,却被胳膊上奇怪的触感给惊醒了。他猛然睁眼,立即被身边躺着的东西吓了一跳。
他身边躺着的是一个人,一个闻起来就十分美丽的女人。女人身上的香味轻轻浅浅,既不熏人也不刺鼻,闻起来格外舒心。可那香软柔荑抚在玉璧胳膊上,却叫他默默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美人呵气如兰,轻轻笑了起来,“公子的反应倒出乎奴家意料之外。”
玉璧淡定地道:“你意料之中应是如何?”
“温香软玉在怀,公子也该颤上一颤,热上一热。”
“颤的是我的心,热的是我的脸,你抓着我的胳膊,自然感觉不到。”玉璧顺口就来上一句,说完却立马后悔了。往日里与姑娘们调笑搂抱,各种情话也是信手拈来,风流倜傥一点也不比陆小凤差。可此时玉璧说完,脑子里却充斥着叶孤城那一张冷冰冰的脸,一个晃神竟差点把枕边人当做了他。就在此刻,玉璧下了个决定,如果叶孤城再往他**爬,一定二话不说将他压下!
女人痴痴地在他耳畔笑着,嗔怪道:“看来公子是在怪奴家摸错了地方……”
玉璧一把抓住她往衣服里伸的手,淡然道:“还未问姑娘芳名?”
女人一指点上玉璧脸颊,笑道:“公子叫奴家丁香姨便可。”
“丁香姨?”玉璧忽然道:“这个名字好熟悉,我们是不是认识?”
轻纱罗裙,同榻共枕,在这种情况下还拿这般蹩脚的理由搭讪,丁香姨只觉这小兄弟呆傻可爱的要紧,哪知玉璧是真的在疑惑。
突然“砰——”的一声,一阵寒风刮进帐幔,带起一堆白雪碎月直接将玉璧卷走,丁香姨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人一掌击中胸口,整个身子往墙壁上摔去,噗的一下子足足喷出一口心头血,两眼一翻立马晕了过去。
而玉璧浑身瑟瑟发抖地坐在颠簸的马背上,脑子都冻僵了,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不禁大喝一声:“叶孤城,你干什么!冻死我了!”
叶孤城冷着脸不理他,马鞭甩的愈发凶狠。
冷风直往衣襟里吹,玉璧死死拢着单薄的里衣,嘟囔道:“好歹给我拿件衣服出来。冻死了算谁的?”
“我的。”
“嗯?”
玉璧揉了揉耳朵,好似刚才真的听见叶孤城在说话,但他一扭头,又见叶孤城板着脸,脸上蒙着一层可见的黑气。
马儿猛跑一阵,渐渐慢下步伐,叶孤城也没有再抽鞭子,两只手圈住玉璧腰身,带着他在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上踱步。
不知何时,天上落下密密麻麻的雪花,朔风吹起,渐渐地拉出一道纯白雪幕,遮住人的视线。
叶孤城突然道:“你还不明白。”他声音虽冷,一件厚厚毛毳将两人严丝合缝地裹在一起,令他的吐息带着灼人温暖。
玉璧垂头道:“明白什么?”
叶孤城圈着他的胳膊紧了一紧,道:“你已是我的人,就不要再想着勾搭别人。不论男女。”
玉璧想了想,道:“我说了,那晚我喝了太多酒,喝醉了,很醉很醉。我都不太……唔……”
叶孤城离开玉璧的唇,抵着他的额头,沉声道:“不太什么?”
玉璧缩了缩脖子,嗫嚅道:“不太记得……反正都是意外,你做什么那么认真。”
叶孤城胳膊一带,将人死死扣在怀里,脸上冰霜更甚,能将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冻成冰。他深呼吸着,尽力平息胸中怒火,极有耐心地道:“玉璧,你把我当做什么?”
玉璧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当然是朋友。”
“你会要你的朋友以身相许?”
“开个玩笑……”
“你说是因为喜欢我。”
“我也喜欢花满楼、蓝剑、陆小凤、司空摘星,还有西门吹雪我也喜欢。”
“你会对他们每一个人开这种玩笑?”
玉璧想了想,其他人是可以的,但他还真不敢跟西门吹雪开这种玩笑,虽然也许他并不会当真,但也会介意吧。于是他摇了摇头。
叶孤城已觉胸膛里的怒火消减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些,他松了怀抱,让玉璧更舒服地靠在他怀里,道:“我虽不知你到底跟皇帝谈了什么条件,但无外乎是为了保住我和白云城,你又耗费心神救我性命,牺牲颇大,你待我种种,尽心尽力。玉璧,你好好想想,你说的喜欢,可是对待一般朋友的喜欢?”
玉璧听他将自己所为一一数来,心中微动,但他很明白自己做这些的目的并不是求得报答或是别的什么,所以他很冷静地道:“如果对象是花满楼、西门吹雪他们,我也会做这些,并没有什么区别。”
叶孤城这么一个冷言寡语的人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是付出了极大的耐心的。得到玉璧这样一个答案,他虽不觉牵强,甚至知道玉璧这样说便一定能做到,但叶孤城心中仍旧失落地发闷。
叶孤城定了定神,突然发出凛冽剑意,竟将周身飘雪吹散开去,令他和玉璧之间不留一朵白雪,毫无阻碍。
他一字一句地道:“没有如果。你为的是我叶孤城,给的是我叶孤城,你便是我的。以后,也一直是。”
玉璧浑身一震,抬眼直视着他,也一字一句地道:“我是你的?你又将我当做什么?”
叶孤城直视他的眼,道:“我将你当做我的责任。”
玉璧便笑了,“责任?白云城里的每一个子民都是你的责任。”
叶孤城道:“我的妻子,自然是我的责任。”
玉璧差点儿就喷了,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说很感动也是假的。这种矛盾的心理,玉璧默默含着,只得发出干巴巴的两下笑声,以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