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蛟戏傲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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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菜品已经上齐,郑老头这桌都是在胶南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论起来林日照和顾家兄弟本不该在这桌上,但是不知郑老头是故意安排还是别的。顾少爷暗暗四下张望,来的不仅仅是胶南的富户,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人物,看了那郑老头是打算长久在胶南待下,已经开始树立自己的心腹。那土匪头子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如此看来,那日的绑架恐怕就是这老头给诸位富户的一个下马威。

酒宴开始,那郑老头离开桌子,挨桌称赞一番。

对落座的几位官家富户都一一作了介绍,等到介绍到这桌的时候,郑老头满口称赞:“自古英雄出少年,顾家的青年各个有为。顾家老大,开办了学堂报社,年轻人么!就应该这样有作为有思想。国家还是要靠年轻人的嘛。这位林日照是我老上司的儿子,我对他悉心培养,看的跟自己的儿子一样。顾家学堂就是他俩合办的,还要靠各位乡亲的帮助。”

顾清瀚心中冷哼一声,这回卖了个面子给自己家,恐怕更是翻脸不得。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身上那股贼性味熏得他想吐,又不好发作,他左右环顾,想待那老头说完话就和旁人换个座位。那日的事情,本以为他死了就完了,谁知道他不仅未死还做了警长。他手下的兵,十有八九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土匪。

顾清瀚脑袋里乱作一团,那土匪那日为什么那么做,或是因为匮乏女人,拿他做了替代。那应该没多大关系,他做了警长还不有的是女子。或是因为他好男色,这应该也不是问题,胶南里梨园子也是有的,那里不少明的暗的做了相公兔爷,论姿色论身段都是一顶一的。这么一想那贼子应该不会在对自己纠缠不清。

罢了吧,还能怎么样。他已是报了仇,但是老天爷没有收那胡子的命。

正胡乱想着,那郑县长又开口:“一提顾家二少爷,那就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谁家有这么精明的孩子那就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这回剿匪,他得论头功!这俩孩子,还有我那侄子都是没有着落的,各位可看清了。谁把女儿嫁给他家,就是有福了!”那县长说话很糙,却也是事实。只是落到顾清瀚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儿了,以为那钱用去剿匪了,殊不知是给那老头养填房了,剿匪头功,竟然坐在那土匪头子的旁边。真不知道那老头是真心感谢他还是想害死他。

林月圆坐的那桌都是女眷,或是小姐或是官太太,那郑县长最带得出去的三姨太四姨太也坐在一处同林月圆咬耳朵。这么一看,那顾家林家的少爷果然个个气宇不凡。尤其是那顾二少爷,真是个小潘安,明明俊俏却不染那胭脂气,年纪又轻又会持家,实在难得。

那土匪也听着,也不是夸他,他却也美得不分南北。他瞧那些姑娘们看顾二少爷,也不恼。单单看见那林日照也呆呆傻傻的看着顾清瀚,一股子邪火就攻上来了。

只见他端起酒杯,猛的站起身体,对顾清瀚说道:“那日谁没眼绑架了顾少爷,都是我的不是,我理应赔罪!”说罢,一饮而尽。

顾少爷脸色未变半分:“警长用的是我的酒杯。”

那土匪厚着脸皮说:“我知道用的是你的,此番赔罪理所应当用你剩下的。”说罢还又倒满了一杯:“顾少爷赏脸吃了吧?”

顾清瀚眼梢都没有瞟那酒杯:“礼我受了,酒就算了。”

那土匪自讨没趣也不当回事,自己又一口喝了,然后大大咧咧的坐下,拿起筷子直夹了一个鸡腿放在顾清瀚的盘子里:“清瀚喝不了酒,吃东西总可以。”

满桌子的人面面相觑,县长都还没有动筷子却让这个警长抢了先。还不是夹给自己。气的顾清瀚差点掀桌,他长出了一口气:“谢谢。”

穆鲲嘴角轻轻一扬,手指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不多时顾清瀚的盘子里已经满满摞了一层,他还是夹,顾清瀚忍不住低吼:“你够了没有!”

穆鲲将海参点在最上头,颇有深意的对着顾少爷的眼睛道:“这东西好,里面又滑又软。拿舌头一舔,裹得又紧。尝了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把那顾少爷气的将一盘子都推倒在穆鲲身上,咣当的一声,盘子掉到地上。顾清瀚站起身子就想走,却被那土匪抓住手:“烫到顾少爷了?”那眼里全是戏弄。

顾清瀚脾气上来,反手甩却甩不开,那山贼的手劲大的很,被攥住的地方,滚烫一片。林日照一边看了,虽不知道他什么地方惹到顾清瀚了,但是见他死攥着顾少爷,气的也站起来:“穆警长你要干什么?”

穆鲲对顾清瀚有的是耐心对别人却不成,他眼神一冷:“有你个小崽子什么事!”

林日照气的不清:“你敢骂我!”

唬的顾庆坤一把拉住他:“别别别,这是政府,闹大了谁也不好看。清瀚,坐下!”

顾清瀚已看见不少桌往这边张望,只得坐下。那土匪的手放松了力道。他一把收回来。手腕子红了一圈。

这一顿饭吃也吃不下了,顾清瀚恨得咬牙,那土匪却没事人似的,郑家下人过来收拾,他满不在乎的又拿了新的盘子,往里面添菜吃的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顾清瀚轻轻咬着嘴唇,心脏被气得激烈的跳动,能让他这么不冷静的事情,是因为他从本能上觉得不安了,那男人披了警长的衣服,骨子里还是一个强盗。被他调戏无妨,但是要是他还是惦记着自己,那岂不是糟了?这无赖敢在山上野外做出那样的事情,就敢在山下为所欲为……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和那些官太太聊的甚欢的林月圆,于是偏头问林日照:“郑县长的太太都是住这里的?”

林日照看了看回到:“也不都是,郑太太醋劲大,三太太又得宠,有个外宅。月圆同她最谈得来。”

顾清瀚心生一计,面不改色的问道:“月圆去她那里住过?”

林日照点头:“常去!”

顾清瀚心中暗喜道:“那今天也让她去住吧,今天我们兄弟留宿这里可方便?”

林日照高兴道:“那太好了!那就说定了!”

顾清瀚又说:“叫小丁子跟着三姨太吧。”

林日照奇怪道:“叫他跟着做什么?”

顾清瀚随便说:“我带了些布匹,看来就送给三姨太吧。在这里送不方便。”

林日照点头:“高!不愧是师父,徒儿受教了!”

穆鲲眼看顾清瀚和那小白脸窃窃私语,他竖了耳朵也听不见,又急又气,有心冲上去把那小白脸打成花瓜,再摁住顾清瀚一顿好干,却也知道此处不比他那山头。由不得他胡来,况且现在的顾少爷也不是那日的肉票。暗想等今晚上宴会结束,非叫人把他绑了,好好的操|干一顿,看他老实不老实。

说来也丢人,他也算个乱世枭雄,却让个温室里的少爷拿住。奈何不了他,只能干生气。

一顿饭吃的貌离神更离,各人有各人心里的盘算。

那山贼出身的警长,喝了几杯酒,眼瞧着那魂牵梦萦的人就坐在面前,那脸蛋因为热,变得粉红,脱了外衣穿着的是改良后的长衫,腰身衬得十分撩人。引得那山贼越发的燥热,心里盘算着一会叫人去劫车。

却不知道,他的这点心思早被顾二少爷察觉了,已经想好了计策。

到了晚上,顾二少爷同哥哥耳语说要住下。顾庆坤惦记着林月圆,满口答应。他又悄悄叮嘱小丁子将本来要送给大太太的丝绸给三姨太送去,让他一路跟着三姨太的车,把顾府的灯笼点的亮亮的,别跟丢了人。

晚宴散后,本应该找洋车夫,他对小丁子使了眼色,小丁子连忙道林月圆跟前说:“三太太林小姐,我们少爷特意叫了马车送您回去,有些东西叫我拿给您。”

那三姨太岂是不明事理的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捂嘴笑着上了车,小丁子坐在了赶车的旁边,点了顾府的灯笼。

马车驶到半路,突然糟了土匪,上车就抢人,吓昏了三姨太和林小姐的事情暂且不说,单说这顾二少爷,他同哥哥林先生一起到了林先生住的小院子。

顾庆坤见同行的没有林小姐,也就没有兴致了,寻了个借口说喝酒乏了就去睡了。林日照拉着顾清瀚一直在小院子里穿行,小院子里点了油灯,光亮一晃一晃的,那郑老头也算是胶南一等一的大官,住的豪宅养的姨太太,却把老长官的儿女安排在个许是荒废已久的小院子里。顾清瀚暗地里叹口气。

随着那林少爷左转右转,下了楼梯,到了一个隐秘的小屋子,里面的窗户都给厚重的纸糊的严严实实的,林少爷提了灯笼往那屋子一方,立刻有了满屋的红光。

“清瀚,你来看!”林日照冲着他招手。

顾清瀚慢慢的渡进屋子,借着那红色跳跃的光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满屋子,竟然有一半都是他的照片。或者是他绷着脸严肃着的样子或是他抿嘴微笑的样子。被那纸灯笼一映红红橙橙的,平添了许多的暧昧虚无飘渺……即使是顾清瀚都一时间失了神,呆呆的看着。

黑白相纸上他的容貌不甚分明,但是也看得出那拍摄者的良苦用心。顾少爷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张了张嘴也只发出一个单音:“你……”

林日照满脸通红,也不知道那是被红灯笼映的还是自己臊的,磕磕绊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低低的问:“……不知道你可喜欢?”

顾少爷猛的闭上眼睛,在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冷静了:“喜欢,回头都取了给我吧。”

林日照喃喃道:“取了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想看就来看。”

顾清瀚冷声道:“你当我是个戏子?把我的照片贴的满墙都是,像什么样子!”

林日照本来就有些心虚,被顾少爷一喝斥,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你不要生气,我是因为……因为……”

顾清瀚见他那样子,也放柔了口气:“因为什么都不能如此,你若如此对个女子,也有人说你是个痴情种,我既不是女子也不是戏子。你以后不要这个样子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那林日照慌忙拉着他:“你不要生气。”

顾清瀚抿着嘴,虽不至于生气,却也没有多高兴。这两日频频遇见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这副皮相只能招的男人?

被拉着的手,恰好是吃饭时候被那土匪拉着的那只,这会从那山大王粗糙的掌纹里换了林少爷那细腻却出了汗的手,顾清瀚轻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只是以后你别这么做了。”

林日照死死的拉着他:“你别走。你走了就是生气了!”

顾清瀚蹙眉瞪他:“放手!”

唬的那林日照果然立刻放了手,嘴里还叨念:“我没有把你当女子,更没有当做别个的意思。我就是喜欢你。”

顾清瀚听得喜欢两个字,虽然觉得有点生疏。但心头还是一热:“好了,我们都是男子,别说这样的话,你喜欢和我一处,我们就多在一处,其他的你也不要乱想。”

林日照见他又松了口气,于是又胆大起来,小声说:“那我这一辈子都跟着你,你肯依吗?”

顾少爷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阵乱嚷嚷:“那个姓林的住在哪间?”

顾少爷听得那声音耳熟,知道八成是那山贼真的去劫车了,又好气又好笑,示意林日照跟上来。两人一并出去了。

正开门和那个山贼撞了个正脸,那山贼一脸的狼狈,几个手下还老习惯拿着火把,瞧见顾少爷同林少爷一起从个暗室出来,当下就绿了脸:“你不回家和他在这里做什么!”

顾少爷轻轻一笑:“穆警长哪里话?”

那林日照更是对着他的人一指:“你私闯民宅,还举着火把,要干什么!”

穆鲲气的不清,那套礼貌也顾不得了。露出了土匪的嘴脸:“干什么!干|你娘的!敢动老子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林日照一愣:“你说什么!”

那穆鲲几步上前,一把握住顾清瀚的手腕:“你不要以为我心里有你,就惯得你上天。”

顾清瀚心里一颤,攥紧了拳头利眉一扬:“你胡说八道什么!”

正说着,后边小跑来一群兵,那郑老爷草草的披了褂子赶来。穆鲲松开了顾少爷的手,狠狠的剜了一眼林日照,转头对郑老头道:“县长。”

那老头皱眉道:“怎么?三太太的车糟了土匪了?”

穆鲲道:“县长莫慌,三太太没事,不是土匪,可能是个小毛贼。惦记上了。”顿了顿又说:“那车上挂着的是顾家的灯笼。可能是个把不开眼的惦记着顾家的……钱财。”

老头听闻爱妾没事,心就放了一半。继而开口:“玫雪怎么上了顾家的车?”

顾清瀚只得上前:“是这样,顾家新进了一批杭州的丝绸,都说三太太见过世面,想请三太太看看好坏,就顺便送她了。”

林日照也接口:“我就留顾清瀚顾庆坤一起住了。”

老头听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虚惊一场。多亏了穆警长提高警惕。要不然这次清瀚你的好事可变成坏事了。”

顾清瀚点头:“谢谢穆警长。”

那穆鲲也是当得山大王的人,岂是林日照那样没头没脑的?他哼了一声,眼睛还死死盯着他们刚出来的那间小屋子。

顾庆坤听说被劫,这会终于能说上话:“那月圆呢?不碍吧?”

那郑老头见,林日照都没问却让个不相干的人问了,于是哈哈大笑:“这顾大少爷果然性情中人啊。”

穆鲲冷哼道:“二少爷更加豁达,这三更半夜不睡觉,和这个小白脸跑到这里做什么?”

林日照气的七窍冒烟:“我们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那穆鲲的脾气最恨人家激他:“你说关我什么事!”说完也不管那郑老头在场,一脚就踹开那个小屋的门,拎着火把就冲了进去。

林日照一见,气急败坏的跟进去:“你进去做什么!”

顾清瀚表面默不作声,却暗地里观察那郑老头的反应。你看那土匪头子放肆成这样,一脚踹开了他家的门,那老头竟然完全没有生气。难道这土匪是那老头的私生子不成!顾少爷心中衡量了一下,那郑老头相当于胶南的土皇帝,那土匪头就相当于这土皇帝的心腹大臣,自然是他们这些人惹不起的。

在说那土匪进到屋子里,没看见有什么床只看见那洗照片的粗劣工具和那一屋子的照片,火光跳跃,映的那照片上的人更加的诱人,硬是让那土匪都看愣神了。

林日照又气又恼,抓着那土匪的袖子:“你给我滚出去!”

那土匪笑了一声,竟然没有在生气,本身他也是不气的,纵然劫车之后发现里面的人不是他心上的那块肉。他也只是感叹又让那磨人的东西骗了一次。他发怒是因为顾少爷为了躲他竟然住在林家,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小白脸眼睛巴巴的跟着他媳妇。自然心里有了顾忌,又见他俩半夜竟然从一间屋子里出来,本想摸枪崩了那小白脸,却不想什么也没有。也罢了,这小白脸只会磨磨唧唧,谅他也不敢动他媳妇半分。

这么一想,豁达多了,低了头走出屋子,他那些兄弟个个摩拳擦掌的瞧着他,他一个眼神,下面就明白了,都散开了。

那郑老头这会才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你可是胡闹够了?”

穆鲲嘿嘿一笑:“我这也是担心,怕顾少爷被小毛贼惦记上。”

郑老头哼了一声:“这睡觉都睡不踏实。看样子你这个警长还是努力不够啊。”

那林日照也不张心眼,走过去对郑老头说:“他哪有个警长的样子?分明就是土匪!”

郑老头眉毛一扬:“过去的事情谁都不要提了。若不是穆警长,你那妹子都让毛贼给掳了去!时候也不早了,都各自回去睡了吧。”

那山贼一听,几步走过来:“顾少爷去哪里睡?”

顾清瀚越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你管我去哪里睡!”

林日照这才想起来那警长刚才说的话,品味出点别的味道。难道是这个警长惦记上了清瀚?他连忙上去说:“走吧,清瀚,不要理这个人。”

那土匪咧嘴一笑:“你只管跑,看我抓不抓到你!”

顾少爷一听,这事若不说清楚恐怕日后都得提心吊胆的。于是他站直身子:“日照你先回去,我有话同穆警长说。”

林日照皱眉嚷道:“那怎么成!”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穆鲲听了,咧嘴一笑:“小白脸要一起听?也好。省的你还天天惦记着。”

顾少爷面不改色:“日照,不要胡闹,你先去,穆警长与那时是不同了,他应该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五章评论的那个姑娘实在让在下感动的眼泪鼻涕一块流,于是偷闲写了一章,腐摸。明天我若是有空,写肉给你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