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乃服衣裳
“老师。”沈平安冲进去，却又急急在杭清面前止步，乖乖弯腰：“老师。”
杭清本拿着杯子喝茶的，看见少年兴冲冲的模样不自觉心情大好，轻轻搁下茶杯：“不听话了?”
声音清凉，句尾微扬，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少年却忽然鼻子一酸：“以前的时候老师天天带着我，现在为何见个面都这么难?”
杭清看向少年的眼睛：“你进宫了，这代表着以前那般自在的生活要结束了。”
“我快过生辰了，老师会陪我过吧?”沈平安稍显小心翼翼。
杭清垂眸一笑：“自然。”
“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沈平安问人。
杭清微微笑一下并不应声，只是瞧少年一眼，拿起少年的手腕。
沈平安却是站起来，顺着杭清的手腕扶着杭清的手肘：“老师，您是不是有些累了，不然先休息一下，我先去看一下我三哥，老师觉得呢?”
“也好，去吧。”杭清笑。
少年待人真是躺下，又盖了一层薄被，才转身准备出门。
一旁的天枢自然是看到少年不让杭清搭脉也算是维护了天权，只是少年眼睛里的气场，天枢实在是不敢让人离开太子府便跟着人离开房间。
沈平安不管身后一丈外的天枢，只是自顾自要去寻陆子晟。
他的陆三哥。
太子身边的暗卫阿和守在院外远远就瞧见少年的一身怒火，虽不知道所谓何事，但还是摆了该摆的姿态：“参见九皇子。”
沈平安将腰板挺得更直，微微侧过一点身子，一脸桀骜：“我要见陆子晟。”
“德音公主有令，任何人不能进入。”阿和低头，一脸谦逊。
沈平安却皱眉看人：“皇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个时辰以前。”阿和依旧头都没抬。
沈平安看着生气，甩一下衣服下摆便坐在门口的矮阶上。
“当——当——当——”传来三声悠扬的敲击声，却又不是钟声。沈平安稳稳坐着当作没有听到，把玩着手指，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少年就起身想要离开。
跟着身后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九皇子，德音公主请您进去。”
沈平安偏头深深看了眼还弯着腰的阿和，又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天枢。
进门。
太子端坐在桌前，德音公主坐在旁边。
沈平安行礼：“见过皇姐，皇兄。”
“什么事?”德音问人。
沈平安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太子唇上，发白，还渗着一点发黑。
“听说三哥中毒，特来看望。”沈平安看德音。
“谁告诉你的?”德音声音稳重，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陆子晟抬眼看一下沈平安，神情肃穆。
“陆子晟叫我老师作陪这些天消失不见人影，回来两个人便都受了伤，若是真正行事隐蔽也就罢了，留了那么多破绽，有心之人一查，便也能查到!”沈平安看着德音公主，可话，却是对着陆子晟说的。
“放肆!”德音喝道。
沈平安的心脏跟着就是狠狠一颤，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扛着没有跪下。
“倒是不知道谁要谋权篡位，是皇帝下令，还是自己保东宫之位，临安是没人了所以必须要太子亲自去那偏远寒凉之地寻找奸人勾结的线索才能把那皇族外戚置于死地吗?史书读了不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见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能坐上龙椅的!”
“啪!”
“跪下!”
沈平安脑袋嗡嗡响着，看着德音公主半天，才缓缓冲人跪下。
左脸火辣辣地疼，沈平安跪着眨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挨了德音公主一巴掌。
少年再抬头看人，眼睛里就已经蓄满了泪水。
“还有什么要说?”德音目光如炬，直视少年。
沈平安直了直身子：“事出有因，皇帝的兄弟侄子造反，为什么要贴上太子的命，还连带我老师?就算皇帝不清醒，满朝文武的官员是养着数数的吗?谁都不出使，为什么偏偏是太子去?”
“一口一个皇帝，我真要仔细问一下杭清，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德音沉声。
沈平安看人闭口不谈这个问题，现在他自己也出不去拿不到情报，心里不免就着急了起来。
德音公主看少年泛红的眼眶：“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你一直跟你老师如影随形吗?他贵为江南首富长子，就守着一个孩提时代的你，是为什么?”
沈平安一愣，看人。
难道不是以为外祖父的缘故吗?
德音公主定定看着沈平安，似乎就等少年说个什么。
沈平安哑口无言。
“看你还小，不愿意你知道那么多是为了保护你，别不识好歹，出去院子外面跪着。”德音公主吩咐，却再没看少年一眼。
沈平安抬头看一眼德音公主，又看陆子晟的脸色，想了想，起身出门。
天枢在刚刚的位置站着，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阿和依旧侧身站在门口。
少年走了两步，似乎气不过，朝着门的方向，跪了，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少年听着身后天枢离开的脚步，心里盘算着。
天色越来越暗。
屋里的陆子晟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德音跟人说话：“家丑不可外扬，父皇年轻时候疑心太重却还是顾念着兄弟情义，倒没曾想，数十年前开始，父皇的兄弟便开始觊觎这皇位了。”
“皇姐，事关重大，本只是勾结外藩，却没曾想引出更大的秘密来，又被人追杀受了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陆子晟语气微弱，眼神无力。
“先不想那么多了，休息。”德音说道便要起身。
“那平安…”陆子晟想给少年求个情，却瞧见皇姐回头的眼神，悄悄闭了嘴。
德音关上门站在小院儿里并没有立刻去看少年，反而是想了一会。
这件事情事发紧急，皇帝生病，跟着就传来外戚勾结外藩的消息，谁都不知道皇帝是得知消息以后生了病，还是生了病以后才传来的这消息，总归是不安全。
太子去看皇帝的时候，虽说皇帝不够清醒，可还是挣扎着要太子亲自走一趟。
果不其然，第二天提督府衙便收上不少折子。
好在提督府衙没有大肆宣传，却不代表提督府衙是干净的。
德音公主朝着门口走，阿和在外面听到动静主动上前给德音公主开门，少年自诩从小跟着师父学波澜不惊这会儿也是有些怕的。
德音公主刚在门口站定，还没说话便瞧见不远处的下人跑来。
“德音公主万安，刚从宫中传来消息，皇上醒了。”
德音公主神色一凛，“备车，回宫。”
沈平安对于皇帝醒来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就抬头瞧着德音公主。
德音公主也微微低头看人：“你先起来去休息，你四哥将保和殿的事情告知于我了，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以后我再好好跟你说，好自为之。”
少年讶异德音公主竟然没有要带着他走，心生感激。
待人离开以后少年离开太子的院子，跟人回了自己休息的院子才打了个悠扬的口哨。
哨音刚落便从围墙外跳进来一只沙狐。
那沙狐似乎已经立在墙头许久，只等着少年的指令便直直冲向少年。
沈平安瞧着不远处窜来的小小身影，微微笑了一下。
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不好做事，沙狐卯足了劲儿朝少年怀里一跃，“吱吱——”
沈平安的心里狠狠一抖，他似乎只瞧见一个残影，便有人立在自己身前，手里掐着那只正在挣扎嘶吼的沙狐的脖子。
少年吞一口口水，满脸都是慌张。
那人却不慌不忙将沙狐脖子上面细细小小的木桶扯下来，沙狐觉得疼，又是一阵挣扎却完全逃不脱来人的手心。
“还给我。”沈平安稳下心绪朝人说道，想伸手的手却没有勇气伸出。
“我是天玑，你不是能算到我今天会来吗?不知道你算没算到我会拿捏住这只狐狸?”来人声线稍显吊儿啦当，却是明显一脸想看少年好看的表情。
“刚来就欺负孩子，也真有你的。”门边又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少年顺着声音看过去，天璇，看起来倒是比天枢还要温润如玉。
可这天玑，满脸不耐的表情。
少年想起那些情报。天璇性子温顺有礼，天玑却是略燥的性子。
沈平安没再说话，看着天玑一手掐着沙狐的脖子，却还是两只手去打开那张墨绿色的纸，沙狐看起来很难受，挣扎也没刚刚那般活跃了。
沈平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情报，这沙狐跟自己有感情，他可以不要情报，却不能不要沙狐。
又抬头，便看见天玑蹙起的眉头，又看天璇，天璇轻轻接过天玑递过来的彩纸，看完，神色依旧。
天玑瞧着少年，又看看左手圈着脖子的沙狐，右手也在沈平安的注视下去抓沙狐的头。
沈平安瞧人这架势就知道天玑是要拧断沙狐的脖子，自己仿佛也被扼住了喉咙。
沈平安看着那大手，噗通一声，便朝着天玑跪下了。
“手…手下留情。求您了…”少年一脸慌张，抬头看人，月亮的清影刚好被天玑挡住了视线，少年瞧着天玑模糊不清又神色莫测的表情就知道有戏。
(本章完)
杭清本拿着杯子喝茶的，看见少年兴冲冲的模样不自觉心情大好，轻轻搁下茶杯：“不听话了?”
声音清凉，句尾微扬，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少年却忽然鼻子一酸：“以前的时候老师天天带着我，现在为何见个面都这么难?”
杭清看向少年的眼睛：“你进宫了，这代表着以前那般自在的生活要结束了。”
“我快过生辰了，老师会陪我过吧?”沈平安稍显小心翼翼。
杭清垂眸一笑：“自然。”
“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沈平安问人。
杭清微微笑一下并不应声，只是瞧少年一眼，拿起少年的手腕。
沈平安却是站起来，顺着杭清的手腕扶着杭清的手肘：“老师，您是不是有些累了，不然先休息一下，我先去看一下我三哥，老师觉得呢?”
“也好，去吧。”杭清笑。
少年待人真是躺下，又盖了一层薄被，才转身准备出门。
一旁的天枢自然是看到少年不让杭清搭脉也算是维护了天权，只是少年眼睛里的气场，天枢实在是不敢让人离开太子府便跟着人离开房间。
沈平安不管身后一丈外的天枢，只是自顾自要去寻陆子晟。
他的陆三哥。
太子身边的暗卫阿和守在院外远远就瞧见少年的一身怒火，虽不知道所谓何事，但还是摆了该摆的姿态：“参见九皇子。”
沈平安将腰板挺得更直，微微侧过一点身子，一脸桀骜：“我要见陆子晟。”
“德音公主有令，任何人不能进入。”阿和低头，一脸谦逊。
沈平安却皱眉看人：“皇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个时辰以前。”阿和依旧头都没抬。
沈平安看着生气，甩一下衣服下摆便坐在门口的矮阶上。
“当——当——当——”传来三声悠扬的敲击声，却又不是钟声。沈平安稳稳坐着当作没有听到，把玩着手指，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少年就起身想要离开。
跟着身后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九皇子，德音公主请您进去。”
沈平安偏头深深看了眼还弯着腰的阿和，又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天枢。
进门。
太子端坐在桌前，德音公主坐在旁边。
沈平安行礼：“见过皇姐，皇兄。”
“什么事?”德音问人。
沈平安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太子唇上，发白，还渗着一点发黑。
“听说三哥中毒，特来看望。”沈平安看德音。
“谁告诉你的?”德音声音稳重，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陆子晟抬眼看一下沈平安，神情肃穆。
“陆子晟叫我老师作陪这些天消失不见人影，回来两个人便都受了伤，若是真正行事隐蔽也就罢了，留了那么多破绽，有心之人一查，便也能查到!”沈平安看着德音公主，可话，却是对着陆子晟说的。
“放肆!”德音喝道。
沈平安的心脏跟着就是狠狠一颤，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扛着没有跪下。
“倒是不知道谁要谋权篡位，是皇帝下令，还是自己保东宫之位，临安是没人了所以必须要太子亲自去那偏远寒凉之地寻找奸人勾结的线索才能把那皇族外戚置于死地吗?史书读了不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见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能坐上龙椅的!”
“啪!”
“跪下!”
沈平安脑袋嗡嗡响着，看着德音公主半天，才缓缓冲人跪下。
左脸火辣辣地疼，沈平安跪着眨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挨了德音公主一巴掌。
少年再抬头看人，眼睛里就已经蓄满了泪水。
“还有什么要说?”德音目光如炬，直视少年。
沈平安直了直身子：“事出有因，皇帝的兄弟侄子造反，为什么要贴上太子的命，还连带我老师?就算皇帝不清醒，满朝文武的官员是养着数数的吗?谁都不出使，为什么偏偏是太子去?”
“一口一个皇帝，我真要仔细问一下杭清，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德音沉声。
沈平安看人闭口不谈这个问题，现在他自己也出不去拿不到情报，心里不免就着急了起来。
德音公主看少年泛红的眼眶：“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你一直跟你老师如影随形吗?他贵为江南首富长子，就守着一个孩提时代的你，是为什么?”
沈平安一愣，看人。
难道不是以为外祖父的缘故吗?
德音公主定定看着沈平安，似乎就等少年说个什么。
沈平安哑口无言。
“看你还小，不愿意你知道那么多是为了保护你，别不识好歹，出去院子外面跪着。”德音公主吩咐，却再没看少年一眼。
沈平安抬头看一眼德音公主，又看陆子晟的脸色，想了想，起身出门。
天枢在刚刚的位置站着，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阿和依旧侧身站在门口。
少年走了两步，似乎气不过，朝着门的方向，跪了，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少年听着身后天枢离开的脚步，心里盘算着。
天色越来越暗。
屋里的陆子晟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德音跟人说话：“家丑不可外扬，父皇年轻时候疑心太重却还是顾念着兄弟情义，倒没曾想，数十年前开始，父皇的兄弟便开始觊觎这皇位了。”
“皇姐，事关重大，本只是勾结外藩，却没曾想引出更大的秘密来，又被人追杀受了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陆子晟语气微弱，眼神无力。
“先不想那么多了，休息。”德音说道便要起身。
“那平安…”陆子晟想给少年求个情，却瞧见皇姐回头的眼神，悄悄闭了嘴。
德音关上门站在小院儿里并没有立刻去看少年，反而是想了一会。
这件事情事发紧急，皇帝生病，跟着就传来外戚勾结外藩的消息，谁都不知道皇帝是得知消息以后生了病，还是生了病以后才传来的这消息，总归是不安全。
太子去看皇帝的时候，虽说皇帝不够清醒，可还是挣扎着要太子亲自走一趟。
果不其然，第二天提督府衙便收上不少折子。
好在提督府衙没有大肆宣传，却不代表提督府衙是干净的。
德音公主朝着门口走，阿和在外面听到动静主动上前给德音公主开门，少年自诩从小跟着师父学波澜不惊这会儿也是有些怕的。
德音公主刚在门口站定，还没说话便瞧见不远处的下人跑来。
“德音公主万安，刚从宫中传来消息，皇上醒了。”
德音公主神色一凛，“备车，回宫。”
沈平安对于皇帝醒来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就抬头瞧着德音公主。
德音公主也微微低头看人：“你先起来去休息，你四哥将保和殿的事情告知于我了，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以后我再好好跟你说，好自为之。”
少年讶异德音公主竟然没有要带着他走，心生感激。
待人离开以后少年离开太子的院子，跟人回了自己休息的院子才打了个悠扬的口哨。
哨音刚落便从围墙外跳进来一只沙狐。
那沙狐似乎已经立在墙头许久，只等着少年的指令便直直冲向少年。
沈平安瞧着不远处窜来的小小身影，微微笑了一下。
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不好做事，沙狐卯足了劲儿朝少年怀里一跃，“吱吱——”
沈平安的心里狠狠一抖，他似乎只瞧见一个残影，便有人立在自己身前，手里掐着那只正在挣扎嘶吼的沙狐的脖子。
少年吞一口口水，满脸都是慌张。
那人却不慌不忙将沙狐脖子上面细细小小的木桶扯下来，沙狐觉得疼，又是一阵挣扎却完全逃不脱来人的手心。
“还给我。”沈平安稳下心绪朝人说道，想伸手的手却没有勇气伸出。
“我是天玑，你不是能算到我今天会来吗?不知道你算没算到我会拿捏住这只狐狸?”来人声线稍显吊儿啦当，却是明显一脸想看少年好看的表情。
“刚来就欺负孩子，也真有你的。”门边又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少年顺着声音看过去，天璇，看起来倒是比天枢还要温润如玉。
可这天玑，满脸不耐的表情。
少年想起那些情报。天璇性子温顺有礼，天玑却是略燥的性子。
沈平安没再说话，看着天玑一手掐着沙狐的脖子，却还是两只手去打开那张墨绿色的纸，沙狐看起来很难受，挣扎也没刚刚那般活跃了。
沈平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情报，这沙狐跟自己有感情，他可以不要情报，却不能不要沙狐。
又抬头，便看见天玑蹙起的眉头，又看天璇，天璇轻轻接过天玑递过来的彩纸，看完，神色依旧。
天玑瞧着少年，又看看左手圈着脖子的沙狐，右手也在沈平安的注视下去抓沙狐的头。
沈平安瞧人这架势就知道天玑是要拧断沙狐的脖子，自己仿佛也被扼住了喉咙。
沈平安看着那大手，噗通一声，便朝着天玑跪下了。
“手…手下留情。求您了…”少年一脸慌张，抬头看人，月亮的清影刚好被天玑挡住了视线，少年瞧着天玑模糊不清又神色莫测的表情就知道有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