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在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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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信鸽

    千水在心里合计着怎么处理掉帝君,不如现在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给他名正言顺的办下这个葬礼。

    “小水?”帝君又换了亲昵的称呼。

    千水有些烦躁,却带着破涕的笑容说:“这是真的吗?”

    帝君扫了一眼灵堂,神色怪异,“这个地方好像是灵堂……孤……”

    “你、你复活了。”千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夜辛昀,这个时候他如果醒来自己要怎么办?一块儿杀了?那岂非打草惊蛇……

    “复活?”帝君对此一无所知,毕竟千下已经不在了,这世上谁还能起死回生。

    “我也不太清楚。”千水仍保留着震惊之色,“王兄,这太匪夷所思了,你什么都记不得了么?”

    帝君回想着生前最后一个场景只是伤狂的模样,他摇摇头,“不记得……孤死了多久?”

    怎么问都觉得这个问题好奇怪,帝君勉强站起身子要从玉棺里出来,却是有些有气无力。

    千水见状忙上前去扶,但是心里挣扎着说就是此刻,动手杀了他吧,反正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十多天了。”千水终于还是把他扶了出来。

    帝君“嗯”了一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混沌得一塌糊涂,显然所谓的复活不过是让他意识清醒了而已。

    “王兄这样活过来……要怎么跟大臣们说呢。”千水故作轻松地问道。

    帝君却是先解下身上的外袍给席地而坐的夜辛昀盖上,才说:“先不说吧,孤还没缓过神来……奇怪。”帝君自己咕哝一句,沉沉的坐在椅子上。

    怎么就复活了呢?

    自己到底死了吗?怎么也没有死时的记忆?

    灵魂去了何处呢?

    “不说?”千水隐隐有些兴奋。

    “嗯,复生……也太诡异了些。”帝君冰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遣倦,忽地抬起头,“对了,伤儿呢?他……你没有为难嵇康吧?”

    千水忽然松了口气,还好那些士兵们不知为什么没有收到他的信,一路从嵇康撤兵把帝君带回来了,不然,帝君万一在船上复活,知道自己居然让士兵打回去……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有。我让军队撤回来了。”他违心地说着。心想着天亮了如果百官看不到尸体会怎么办?

    真应该白天就下葬的。

    “嗯,那就好。”最后一句帝君似乎是对自己说一般,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很累吗?”千水看着帝君一头的白发,不知怎得,有一种时光荏苒的感觉。自己该内疚吗?那样的情绪舵主不会喜欢的吧?

    “嗯,有点。”帝君揉揉眼角。

    千水看了眼夜辛昀,“那,我扶王兄去休息吧?”

    帝君点点头,“孤先叫辛昀起来。”

    “啊!”千水慌乱地拉住帝君伸出去的胳膊。

    “怎么了?”帝君偏头看他。

    他眼中慌乱的神色迅速掩藏起来,扫了一圈灵堂随意道:“呃,哈,王嫂他如果知道了你复活,肯定会吓坏的。而且他的性子又不是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那一种,一知道肯定会忍不住说出口的。”

    帝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夜辛昀,看看千水,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辛昀的性子确实有些直爽。”他沉吟一声,忽然想起去年替夜辛昀卜算的一卦,卦象说他会出卖自己,会是怎么出卖的呢?他在这里替自己守夜,怎么看也像是钟爱自己的人……

    可惜现在无法卜卦问天了,不然一定再替自己算上一卦。

    “那?”千水试探地看着帝君。心想如果他执意叫醒夜辛昀,就先杀了他。

    “嗯,先把棺盖起来。待我出去你再叫他回去休息。”

    千水松了口气,“好,我这就盖棺。”

    棺盖是一块儿通体血红的玉石,有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合力才能抬起的重量,却见千水真气一动,只是稍稍费力,就把玉石盖在了玉棺上。

    为了不制造出声音,他还极为精准的控制了力度。

    “好了,王兄,到我房中休息吧?”千水上前来搀他,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玉棺,感慨自己曾经也有这样的能力。

    “嗯。”

    不知是不是帝君的影子挡住了光线,还是梦境不足以挽留辛昀的思绪,他睫毛一动,醒了。

    那背影!

    “帝君?”

    刚要跨出门的帝君和千水的步子同时僵在了原地。

    夜辛昀匆忙扶起玉棺站起身,这才发现玉棺的盖子已经盖上。身上的外袍滑落,他的心里淡淡暖意,握住外袍,“帝君。”

    温柔如水的呼唤把沉寂的夜推波散去,触碰到帝君心底的某处柔软,他转过身,“辛昀。”

    “果然……活了。”夜辛昀眼中泪光闪闪,满是激动。

    帝君心中泛起一阵怜惜,却只是轻叹一声,“这事先不要告诉别人。”

    夜辛昀一怔,“为、为什么。”

    千水的脸被藏青色的阴影埋着,谁也看不见他的心思。到底谁是帝君?他们忘记了我已经即位的事实吗!

    “有很多事孤还没想清楚。这个宫里有很多奇怪的事。”帝君坦白地说。

    千水心中一惊,刚才他怎么不对自己说这话?

    宫里有许多奇怪的事?难道他要开始查了吗?他会不会发现我?

    不好!那个安氏还在房里……

    “奇怪的事?”夜辛昀不懂这些政事,单纯地望着帝君。

    “嗯。总之,先不要说就是了。”帝君的声音凉如夜色,带着点沙哑,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臣服。

    只见夜辛昀呆呆地点点头,帝君这才把千水拉近火光中,“现在的帝君是千水,不要叫错了。”

    什么?难道他能看到我在想什么?

    千水看了一眼帝君,“王兄,你才是……”

    帝君摇摇头止住他的话头,“能活过来是上天给孤的一个机会,孤要好好把握,去找回一些东西……”

    千水的心猛地一揪,找回一些东西?是和伤狂的爱情吗?

    “帝君确实……君上确实该感谢伤狂。”夜辛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欢快,听得千水一阵烦闷。

    为什么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杀,还是不杀?他们两个都不会武功,杀掉的话应该不过三息时间。这个时候还不会有人来……

    “感谢他?”帝君微微一怔,记忆里辛昀是个非黑即白嫉恶如仇的人,伤狂明明“杀”了自己,辛昀怎么会说让自己感谢伤狂呢?

    千水按耐住心中的杀机,也看向辛昀,他确实好奇这跟伤狂有什么关系。帝君的复活是个必须要解开的谜。

    对了,还要再些一封信通知舵主才是。

    “是啊,一定是伤狂身上的光复活的你。那天在嵇康边境的所有接触过那光的人的伤口和顽疾都痊愈了。”夜辛昀越说脸上越是憧憬。林萧哥哥也接触过那光的……

    “光?”千水下意识问出口。刚才那个安氏也提起什么光……

    “是啊,蓝色的光。很舒服的……”夜辛昀回忆着。

    “伤狂他……”千水和帝君对视一眼,显然都为此事惊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事……不过重要的是帝、君上活过来了。伤狂是功不可没的。”夜辛昀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千水盯着夜辛昀的手,眼皮跳了跳,必须要动手了。

    帝君淡淡地笑了笑,僵硬的脸上抹出几道柔和的线条,“嗯。是该感谢伤狂。”

    目光投向白蜡上跳跃的烛火,能令死人复生的光么……

    “王兄,大臣们快起来了。”千水看了眼天色提醒道。

    帝君回过神,“嗯,”轻轻推开辛昀的手,“辛昀先回去休息吧。孤的事记得要保密。”

    辛昀看着千水严肃的表情,撇撇嘴,“好吧。辛昀告退。”

    见夜辛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千水才松了口气。

    “走吧。”帝君拉一拉千水的衣袖,千水恍惚地回过神,“嗯,王兄住我旁边的屋子吧?没有人会去。”

    千水让自己的语气尽力显得自然。

    “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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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鸽?

    前往淮口的路上,有鸽子的鸣叫,伤狂回首一望,那鸽子的腿上绑着个小竹筒,他眉头微蹙,隐约觉得这信鸽和他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再三犹豫,伤狂拦住了信鸽。

    就看一下,没有异常的话再给别人放回去也是没关系的吧。

    伤狂想着,打开了竹筒。

    信纸缓缓卷开,自己有些熟悉,他好奇地扫向署名——水。

    伤狂匆匆扫向内容,“什么!”抓住信纸的手僵得发硬。

    信上写道:安氏察吾身份,已喂之梦幻散,无伤臣欲监视沅香会,舵主小心。水。

    谁是水?

    安氏?午川暴露了吗?

    他不是该去知会千水吗?千水……

    伤狂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不肯能,只是重名而已吧。

    可是不是千水,川兄会是发现了谁呢?

    宫里果然有奸细,可,怎么可能是千水。

    攥紧信,伤狂放弃了前往淮口的计划,决意回去救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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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空!

    方化看着残垣断壁的新房,张着嘴却唤不出一丝声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抓起地上的灰烬,仿佛能抓到长空的气息一般。

    “长空……”

    他呢喃着。

    “你终于回来了。”

    方化猛地回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