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在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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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巧合?

    “满城的人都在通缉他。”伤狂心不在焉地喝着白粥,看着罩在一袭宽大的黑袍之下的千下,他红色的长发在掀去帽子之后随意倾泻在身上,仿佛黑夜中迸发的火焰,久久,他吐了句,“你穿成这样,小心官府查你。”

    千下立即露出啼笑皆非的模样。

    伤狂刚拿起包子的手又放了回去,震惊地问:“怎么,真察你了?”

    千下不置可否地笑笑,看伤狂变得一脸担心的模样,千下马上说:“是有两个人问本王的,不过被本王打发了……你不用担心。”

    “打发?你怎么说的?”

    千下意味深长地笑着,“也没怎么说,就陈述了一下本王的观点而已。”见伤狂还是一脸迷蒙,他继而说:“第一呢,本王说要察本王也不是不可以,但本王就不想再在这里行医救人了,太侮辱神医。”

    伤狂瞪着一双眼睛,千下这话实在是威胁人家,人家万一不吃这套怎么办?

    “然后他们就犹豫了。”千下略微有些得意,“毕竟找本王看病的人都排一条街了,他们不敢得罪这些人。”

    “可是光这样的话……”

    “别急,不是还有第二吗?本王问了他们两个问题。说,你们既然要抓的是什么杀人凶手和段一航之类的,那么凶手会救人吗?段一航是神医吗?”

    伤狂惊了,肯定不会啊!

    看着伤狂眼里盈起来的佩服之色,千下微微扬起唇角,“本王是不是很机智?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打搅咱们了。”

    伤狂点点头,莞尔一笑,“没想到三王爷也能生活在民间了。”

    千下一愣,“哪里有你,本王就能在哪里生活。”

    伤狂的心忽地掀起一阵水浪。虽然这几日和千下一起生活也不避讳他的拥抱和搀拉,毕竟他从小生活的环境里男人之间不像男女之间那般讲究,所以也不算是忌讳的事,可千下言语间的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伤狂即使想要劝自己不要多想,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猜测千下是否决定和自己厮守相伴……

    “当然,你想去哪里本王都不会阻拦。”千下怅然一笑。

    伤狂知道他说的“哪里”是指帝君,可自己不会再回去了,也就没接话茬,“以后再说吧。”

    千下点点头,知趣地没再说下去。他和伤狂之间虽然近在咫尺,却感觉中间总有一层隔膜,看不清,也戳不破。当然,是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戳破,生怕连这样的关系都维持不下去。

    “什么时候去找拷儿?我和你一起去吧?”伤狂找着话题。

    “别,你照顾他吧。”千下看了一眼偏门,那是段一航休息的房间,“都走了万一他不舒服没人在跟前也不合适。本王自己去。”

    “可是……”伤狂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多陪陪千下。

    “别担心,本王很快回来,你再把昨天本王教你的功法练练,以后就能赶上本王轻功的一半速度了。”

    千下自然教伤狂的都是顶级的功法,只是寻常人没有他的天赋,想和他达到一样的速度实在是异想天开。所以他对伤狂的要求也只是一半就好。

    “……好吧。”伤狂还想说什么,却用包子把自己的嘴填满了。反正现在还是在一起的,以后……以后的日子再说吧。

    千下收拾了药材交待了伤狂几句便是走了。伤狂看着千下身影掠去的地方,竟有几分淡淡的失落。他们兄弟三人,自己最早遇见的是他才对吧……可是没有认出他……不然……

    不会。自己认识千水分明在帝君之前,可自己最后却选择的是帝君。帝君……和他们都不一样吧,总觉得好像认识很久很久的样子,他虽然冷冰冰的,可自己却总能感觉到他内心里的温热。

    帝君……

    你在想我吗……

    北禁城里一个面若冰霜的男子捧着一本旧书坐在明亮的窗边,望着书页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指尖划过书上某人填写的蝇头小楷的笔记心得,不自觉地喃喃道:“伤儿。”

    伤狂忍不住想打喷嚏,喝了口白粥,把那冲动忍住了,不禁紧了紧颈项间的绒毛白领,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到日落的时候,千下一脸郁闷地回来了。伤狂匆匆给他倒了杯热羊奶茶,“怎么样?喝了驱驱寒吧。今天太冷了。”

    千下顺着伤狂的手喝了口奶茶,因为着急说话,所以也没注意奶茶的温度,烫得舌头立即伸出来。伤狂赶紧摸下了碗壁,一脸愧疚,“啊,对、对不起……因为放了很久了,以为温了……”

    千下伸着舌头摇摇头,缓了一会儿,他不似平日的妩媚,大咧地笑着,“辛苦你熬了,放放,本王一会儿喝,先说事。”

    看千下骤然升起的严肃,伤狂也不敢马虎,放下奶茶坐了下来看着他。只见他避忌地看了眼一航所在的房里,用眼神问了伤狂一句。

    伤狂看懂了,点点头,小声道:“还睡着呢。没事。”

    千下放心地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郑重地凝起眉头,“陈拷被官府抓走了。”

    “抓……”伤狂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高,赶紧低沉下来,“抓走了?”

    “……恩。”千下出了口气,“山匪抓到陈拷那天碰见了搜查段一航的衙役,赶紧就交了人了事。本王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告诉本王说隐约听那些衙役说那孩子是宫里来的大人要的。”他今天是去了山匪的老窝。

    “宫里?”伤狂突然想起什么,宫,陈,平州夫妇,陈……

    “他丈夫是陈渠!”

    伤狂骤然的激动迎来了千下不解的目光,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陈渠是谁”。

    伤狂渐渐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在脑海里理着头绪,怎么可能这么巧?自己那时候听宫正司的人提起要派人到平州城寻林还德的生身父母就很害怕,如果人们知道林还德并非继徳之子,知道了继徳本为炎人之身,那辛昀的清誉就会被诋毁。

    按照帝君那性子,放走自己的可能还是有,但若对那般没有感情的人的背叛……他不敢去想。

    虽然自己也想让继徳之死真相大白,可若要辛昀来承担代价,他便宁愿担起这个罪名……反正、反正……也已经离开了。

    “不行,咱们不要在平州了,就今夜……搬走。”伤狂决然地说到。

    千下看着他,“怎么了?”

    “不能让那些人找到他。”伤狂抓住千下的手,“这件事很重要,一定不能。”

    千下本还想问,可看伤狂凝重恍惚的神色,便只是点了点头,“听你的。”

    是夜,两个黑衣人半托半搀地带着第三个黑衣人上了马车。街巷早已无人,若是在城中这时候是宵禁之时,决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街上走动,更别提乘坐马车。可这不是城中,这里是平州城外。

    马铃叮叮当当地晃动着,伤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人喊出“停车”。

    驾车的千下看他一脸紧张地模样,不自觉地按住伤狂的手背,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放心。”

    兀的,伤狂竟发觉自己真的安稳了几分,他不禁看向千下坚毅美丽的侧脸,他正认真地看路,没有察觉伤狂的目光。伤狂的心里生出一种莫名想要依靠的感觉……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脱开千下的手,鬼使神差地环住了千下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怀里。

    千下一怔,旋即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也不多言,轻轻地拍打着伤狂的脊背,享受着片刻的“归属”。

    一路无话,他们离开了平州,回到了京郡。用伤狂的话来说,这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段一航会在京郡——会在红楼。

    其实千下是排斥的,他的红楼可从未留过千水和伤狂以外的人留宿,就连帝君来了也会被他以各种办法呛走。但伤狂提出的意见他怎么会驳斥?当然就腾出了一间屋子,安顿了段一航。

    他们去的时候走了十多天,驾车回来走官道却只用了三天,车马兼程,实在很疲倦。最辛苦的自然是段一航,他的身体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颠簸,刚到红楼就哇哇地吐了半晌,是千下给他吃了压恶心的清腹丸,才让他感觉舒服了点,躺在床上,目无焦点地望着床顶的洒金线红罗帐。

    “你休息罢。拷儿他……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伤狂说着连他自己都没底气的话。他当然没跟段一航说实话,只说红楼这边药材多,对治疗他有好处,他们已经安排人去找拷儿了。

    如此也算勉强应对了段一航的担忧。

    两人关门出来,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互看一眼,都向花园的方向去了。

    “就这样留下他?”千下已经知道了关于林继德的事,他对夜辛昀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所以帮与不帮都只由伤狂一念之间。

    “恩,你不是说他活不过明年春天了吗?就这样照顾他到离开……也算弥补了对他的亏欠。”伤狂想起陈渠和陈拷的被抓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就不免更加同情和愧疚于段一航。

    千下点点头,“你说了算,反正红楼常年也无人。就留着吧。”虽然千下说这话是顺着伤狂,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此一来一直想要离开的伤狂就不得不留下来陪他到春天了……这样段一航也算是帮自己留住了伤狂,就多帮他续些时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