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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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临

月痕? 再临

出云来使一行人刚下船,便见港湾岸台上秦锡和李怀恩一干人等站在那似已恭候多时。

紫衣男子面带浅笑,翻译官先行于队伍前列,行过礼便向秦锡回禀介绍道,紫衣华服男子是出云国苍月将军麾下现首席大名——佐久间岚大人,其紧随身后的红衣青年是他的随从侍卫,名为吉原忍。

秦锡细细听完,上前躬手见礼,复言道:“来使一路辛苦,现下风冷露寒请先行移步前往府上,已备好一切替诸位接风洗尘。”

翻译官听完遂转身遂向佐久间岚一一回禀,他听完只是略微点头表示赞同,与秦锡眼神对上那一刻,只是笑而不语。

秦锡当下便觉得这位来使好生面熟,却又并非是十六年前令他印象深刻的那位。于是只管回以礼貌xing的微笑。殊未料佐久间岚在经过秦锡身边的那一刻,用轻微得只有他才听见的话音轻声笑言道,

“秦大人别来无恙…”

余声绕耳,气若游丝。标准的汉语,完美的发音。

秦锡当即怀疑自己是不是恍听了,惊疑之间抬眼望过去,那浅紫色的背影优雅淡然,前行已远,却又当真想不起是否真的见过此人。

“大人…寺卿大人?你怎么了?”

李怀恩轻拍了下眼前似是发愣的秦锡询问道。

“没事,走吧。”

秦锡回过神来,淡定的说。

于是一路人马便启程先行前往了秦府安顿车礼贡品等事宜。

次日早朝,秦锡便向麒帝引见佐久间岚于奉天殿上。

麒帝眼见接近半年过去,秦锡一条老命硬是被这次会访外国使节的事磨拖至今,心中不免压抑。但碍于颜面,却也未见发作。

殿上翻译官一一上禀佐久间岚的话,大意恭维,承蒙接待、得见天子蔽敢荣幸之至纭纭。

只是越往下说越是暗意明显,企望明国重开继争贡之役后封锁了两国数十载的商贸往来等意图,满朝文武听后心下皆是不言而喻。

麒帝半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听完,继开口道,

“使节不免言重,太祖有训,海外蛮夷之国,阻山越海僻在一隅,彼不为本国患者,毕无兴乱之意,故建交一举过往也并非尽然没有,至于商往一事,使节大可回复将军此事须从长计议。”

一席话措辞光冕堂皇却也显尽婉言谢绝之意,甚至不着痕迹的暗示了十几年前大明接受过出云和亲之请以及今下接见来使已是对两国往来的宽和之举的意思。

殿堂之上,佐久间岚暗藏了会用汉语的本事,心下将麒帝言语间带有贬薄出云是海外小国和妄图势大之意听得真切明白却也不恼。他尽带优雅谦卑的姿态,只是回礼般的客套了些言语,便也未再多言。

随后麒帝便交代秦锡好生招待来使,若干嘱咐完毕即以疲乏不适为由退朝而去。

走出东华门外,秦锡见佐久间岚身边的翻译官已换成随行来的那名,便停下脚步殷切的说,

“将军此次能答应让来使大人提前来我明国,本官深感惊喜。明日是本官寿辰,还请来使赏脸在府内一聚。”

最后还刻意降低了音调,道,

“今日来使与皇上所言之事也可与本官谈榷…”

佐久间岚心领神会,应翻译官说完,便也不再掩饰笑意轻点下颚示意首肯。

秦锡见状欣然大悦,当即回府便差人着手准备宴会事宜,振奋之下也未忘加派护卫死士随时待命。

本还欲修书宴请右相前来,后者却因头风发作婉拒了。秦锡也并未介怀,便自去打发了家丁送去右相府几包雪玉灵芝等上等补品药材,托话保重身体,这边厢林敬之心领,感谢之意自不多讲。

次日晚,秦府上下灯火通明、歌声欢语。众宾客共行举杯庆贺府大人的寿辰以及喜迎远到来使。

佐久间岚在整个酒宴中至始至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颜。身旁的吉原忍年纪轻轻倒是一脸严肃,不时用母语轻劝大人少喝点。相比之下秦锡则是喜悦之余绕有兴奋之意,今下拉拢出云国不仅能保身还可借机大肆打击麒帝气焰,于是越想越显快意,喜形于色间亦放开来举杯畅饮。

觥筹交错中,只听少卿李怀恩轻赞的声音迂回传入耳来,

“寺卿大人,今日宴上所请的那位琴师……真乃一绝色美人也…”

他寻声望去,乐班落席处的中央,一身墨色衣衫少年样的男子坐在琴架前,伴随歌姬灵动的音喉青葱玉指正轻奏弦乐。

曲环音绕之处,优美之意尽然绝然。男子冰雪般清丽的容颜仿若仙人不染纤尘,加上身着墨衫,犹如不见底的黑夜里一缕柔和清澈的皎白月光,勾画出一种超越世俗的绝美画面。

更要命的是,本来那人抚琴的姿态优美,静宁的神色本是如冰若玉透着几分淡漠,却在抬眼回望之时,绽开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一双月圆美眸,尽显流光溢彩。端的是销人魂、夺人魄!

秦锡本不好男色,此刻却也被这模样出众的琴师生生的吸引住了视线,一时竟看得离不开眼。

“恩…琴技亦绝妙,堪比国手啊!大人今日真是有眼光,找来的曲班竟有如此佳人!”

秦锡被李怀恩连连不绝的称赞打断了思绪,定住神,遂隐隐一笑道。

“怀恩说得极是,确实绝妙。”

宴毕,众宾客纷纷告辞作别。歌姬玉莺收拾好行装,回头望着抱琴却不见动身的墨衫男子诧异的问道,

“小月你还不收拾离开么?”

月白亚轻笑而不答。

“哦……然则你是想等寺卿大人再私下打发你赏钱?”玉莺调笑道。

“寺卿大人只是差人叫我暂留一会,姐姐不必等小月,可先行回去。”

“若是如此那好罢,得了赏钱回来记得请我吃酒…”玉莺便也不再劝他,调侃了几句就先行离去了。

月白亚并未说谎唬她,适才秦锡确实差了下人来告知他宴宾散去后想与之一见之意。

想起为了让素来清冷如冰的他练习笑容,临行前被东方龙月和心墨相继折磨了数日,月白亚就满脸黑线。

不过确实有妙用倒是不假了。

他环视四周,人已尽数散去,刚才贵宾席间落座的出云来使等人也离开了。遂暗自有些庆幸,随即轻然缓步往厅后的庭院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