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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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截江断水

    建康城外一处山林溪水间,白衣少女见到彭越二人时,便面色不愉的朝着他们走来。

    彭越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忙迎上去讪讪笑道:“大小姐,我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女子白了他一眼,彭越连忙闭上嘴,将明黄色的包裹递了过来。

    白衣少女打开包裹,从中拿出一物,但见那是一方玉石,玉石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的篆字,字体似龙、似鸟、似鱼、似蛇颇为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好似就该这般模样,天经地义。

    白衣少女又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你们上当了。”明明拿到的不是此行想要的事物,她却如释重负,彭越二人也摸不着头脑。

    翟风伸出手示意女子将那方玉石递给他,开口道:“在下也曾鉴赏了一番,大小姐何以断言?”

    “你们从何人手中得来?”白衣少女不答,另问道。

    彭越道:“一个晋军将军处得来,那小子是条汉子。”

    翟风道:“不错,我虽然未与他交手,却也敬佩他的为人,因此并未杀他,就在那边的山洞里,不过他受了彭兄弟摧碑八式中的开山腿一脚,受伤极重,我也只能勉强用些草药吊着他的性命。”

    “走,去看看,一定要想办法救活他。”白衣少女淡淡道。

    彭越指了指翟风手中的玉玺道:“那这个?”

    “收好,勉强也能交差。”白衣女子倒是毫不在意。

    翟风轻轻点头,收好玉玺后带着她往一侧走去。

    谢无欢看了眼恒伊,轻笑道:“当年八王谋反,中原惨遭永嘉祸乱,之后便四分五裂,而今朝廷偏安一偶不能齐心合力,反倒要势成水火?”

    陆鱼见他义正言辞,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陆六先生一抚美须道:“谢七郎又何必逞口舌之利,挑拨我们与恒公子?”

    “这位谢七郎所言不差,在下也不忍晋廷势如水火,不如将传国玉玺交由在下保管。”林间突然传来声音道,话音未落便见一名身穿白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背负军中制式长刀掠出,来人面容刚毅,身量颇高。

    “听阁下所言并非我江左人?”陆三先生疑惑道。

    “燕国慕容霸!”这男子朗声道。

    慕容氏为燕国国姓,更何况慕容燕氏不久前还曾率兵与晋军交战过,在场众人多少有些耳闻。

    “哈哈,融常闻王兄提及慕容公子,他可是对你推崇备至。”不知何时林中又掠出一人,来人看起来年岁不大,身材修长,相貌清俊,背负长弓,右手握着一根长矛。

    “令兄之名威震北地,慕容垂亦感钦佩。”慕容霸虽未见过此人,听其言语也猜出几分。

    陆鱼暗想:“这人刚刚自称慕容霸接着又改口称慕容垂,必定是故意隐瞒名讳,这时见到熟人才肯告知。”她虽知对方如此是谨慎行事,却又见不得这两人如此堂而皇之的踏足江左猖狂,便又换了嗓子作男声道:“胡人就是胡人,便是有些身份也难免不通教化。”

    谢无欢见她拐着弯说别人没有教养,不禁望了她一眼。

    陆六先生轻斥道:“不得无礼。”

    那背弓的年轻人看着陆鱼轻笑道:“这位小娘有所不知,慕容公子正是因为守礼才避讳改名的,刚刚与你们见礼自然要用本名,可是见苻某在此,他便不能辱了他燕国名声。”

    陆鱼大感羞恼,陆门草庐的乔装术高深莫测,她自问也学得不差,岂料今日却连番被人揭破。她却不知苻丶谢二人均是自小在胭脂粉中长大,稍微留意又怎会看不穿她女儿家的身份?

    恒伊此时看着那年轻人开口道:“听你们刚才所言,想来这位一定也是北地高门了。”

    苻融见恒伊气度不凡,轻笑道:“江左风流人物果然不俗。”

    谢无欢轻轻一叹道:“你们既然到此,想来振武将军一行人已经……”

    陆三先生眼角瞥了眼陆鱼,朝着谢无欢使了个眼色,开口道:“七郎君莫要伤感,两位贵客孤身前来,不妨尽早招待的好。”他意思是对方这般托大,应当先下手为强,料想到对方援手就在附近。

    谢无欢点了点头,又半真半假道:“振武将军为人忠勇,无论如何终究是我害了他,何况他们能到这,想来我的计策已经被识破了。”

    慕容霸开口道:“这位谢七郎倒也无需愧疚,你这番谋算毕竟差点就成功了。

    苻融道:“不错,幸好华家大小姐博学多才,否则我等真让这位小郎君骗过了。”

    谢无欢不知华家小姐是何人,心生佩服的同时也只得叹道:“正所谓百密一疏,那毕竟是在下仿制的赝品,遇到鉴赏名家迟早会露馅的。”

    “谢七郎的技艺当真天下无双,竟能仿刻出传国玉玺的丝丝毫毫。”慕容霸赞道。

    “想不到慕容公子一向自诩光明磊落,也会如此下作,跟踪我等!”

    陆家几名青年已经心中暗怪谢无欢在此优柔寡断拖延时间,以至于对方援手围来。

    林中又走出十余人,为首开口那位正是彭越,却不见白衣少女与翟风。

    苻融听了彭越的话,不禁扫了眼慕容霸。

    彭越等人来到苻融面前,拜道:“见过苻公子。”

    苻融含笑道:“彭兄弟此行辛苦。”

    陆鱼一见彭越,想起兰亭居的对话,呛了一句道:“原来是酒肉之徒到了。”

    彭越哈哈一笑:“原来是不爱吃鱼的小兄弟,我不仅好酒好肉,还大大地好色。”

    陆鱼听他称呼小兄弟,觉得这汉子是敌是友不说倒是颇为投缘,又听他胡说八道,便转过头不搭理他。

    “这位彭兄弟,我也只是恰巧在那处歇息,便听到了几位的谈话,很快便觉得非君子所为离开了。”当时他一路跟随彭、翟二人本想抢夺玉玺,见一白衣女子赶来,便藏在一旁多等了片刻,见那女子拿出玉玺对着光线查看,也在暗中打量,后听闻女子所言,便觉得她的判断不差,未免被他们察觉就离开了。

    彭越仰着脸朝着他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若是恰巧听到,又怎么连那假玉玺的丝丝毫毫也清楚?”

    这话慕容霸刚刚才说过不久,在场众人也有都听到了,他便面无表情,装作不知。

    谢无欢走到河边,拿着被麻布包裹的长剑敲了敲停靠在河岸的扁舟笑道:“古人刻记于舟以便寻觅落水之剑,此等胸襟心向往之。”

    众人听他突然胡言乱语,只道他是想劝众人放弃争夺玉玺。

    恒伊顿觉有趣,开口道:“这番曲解倒也颇有新意。”

    谢无欢转过头见陆鱼站在系着绳索的树木旁,又有意无意的拿剑戳着河岸草丛躺放的绳子道:“何以见得是曲解,你若知道是谁所解必然不会这么说。”

    众人只道他无聊才拿剑点地,并未多想。恒伊想来能这般洒脱之人必是江左名士,便随口道:“何人?”

    谢无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小侄女。”

    一群人刚刚还有些兴趣,这时却摸不着头脑,彭越嚷嚷道:“谁知道你小侄女是谁。”

    谢无欢点了一下头,陆鱼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截匕首割断旁边的绳索。

    谢无欢脚下发力,口中还笑道:“她呀,以后不知道的人只怕就没几个了。”

    一边说着便掠到舟上,轻舟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波纹,他又抓着绳索一抖,陆鱼原本就离的最近,连忙抓住,朝着他荡去,他在空中一个转身将陆鱼搂在怀中,随后两人落在舟上,借着下落的力道便朝着远处飘去。

    众人还在听他胡说八道,他便突然发作,反应不及,彭越更是气得一跺脚。

    慕容霸身形晃动想要追击却被陆三先生缠住,慌忙与他拆招。

    一旁陆家子弟见此也与彭越等人斗成一团。苻融稍稍移步河岸,取下长弓朝着水面扁舟张弓搭箭射去,只是扁舟远去,箭矢力道自然也不甚足,谢无欢也未拔剑,手腕发力便用剑身拨开。

    陆鱼这时一急便没了主意,用了女声道:“二叔他们怎么办。”

    谢无欢轻轻一笑道:“无妨。”

    陆三先生与慕容霸一连打斗了七八十招,却见那慕容霸一个扭身,原来是三根黑色尖钉。

    他趁扭身的时机朝着偷袭之人掠去,陆家那年轻人见此连忙侧身移步躲闪。

    他这一招刀式凌厉,显然是想速战速决一刀了结偷袭之人,没想法被那年轻人施展陆家身法十分凶险的避过。

    陆三先生见此连忙伸手朝着慕容霸左肩后背处探去,只见他四指并势如剑先是一戳然后翻为手背四指连击,接着猛的一掌打出,这一式正是陆门草庐拂穴四十二式中的截江断水。须知这一式妙就妙在先戳那一下使对手提神凝聚该处经脉绷紧防御,随后接连四指弹乱此处收缩的气机,若是让他这一掌打中只怕那慕容霸半截身子便要废了。

    哪知那慕容霸在遭他四指连弹肩部肌肉酸软之时,右手猛挥手中长刀侧过头砸在自己左肩上,口中当即喷出一口鲜血,陆三先生那一掌堪堪而至落在刀身上将慕容霸打飞出去。

    慕容霸趁势朝着林中闪去,要不是他反应的快,也对自己够狠,用刀砸向自身的力压迫身体侧移,又用青铜军刀卸下大半力道,此时已经留在了河岸。

    原本与恒伊缠斗的苻融见此避开对手,手中长矛一抖朝着陆三先生袭来,陆三先生弯腰避过,苻融见恒伊手中长笛朝着自己喉头点来,连连退后几步。

    此时传来一声大喝:“哼!江左郗嘉宾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苻融与恒伊又缠斗了十几回合,见不远处似有大队士卒赶来,连忙招呼正在与陆六先生打斗的彭越撤退。

    场间一片狼藉,几具尸体倒在一旁,碎肉夹杂着血迹溅在青草地上说不出的惨烈。苻融一干人等很快便进入林中消失不见。林中慕容霸贴着树木躺下,神情萎靡,显然还是吃了陆三先生几分掌力导致深受重伤。恰巧遇上赶来接应的燕冲等人,却是不见燕冲那怪师傅。慕容霸此时不便多问他何故来迟,便招呼众人携他匆忙离去。

    这时谢无欢与陆鱼已经从舟上赶了过来,陆三先生看着他开口道:“谢七郎能否告知传国玉玺归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