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窗外的世界
夜色渐近，风中的茶招摇曳出模糊的轨迹。
人呢？是不是也像那不断飘荡的茶招，想挣脱栏杆的束缚飞向远方？
茶肆老汉有些心慌，这么晚了客人们还没走完，看样子他们还想过夜？可他这又不是客栈。他连忙招呼儿子进屋，小少年有些羡慕的望着这些客人，丝毫不愿意进屋，他还想与这些人唠上几句。
这些人大概就是江湖豪杰吧？大侠？好汉？还有女侠呢……
他并不知道从一个圈子走到另一个圈子有多简单，又有多困难。
老汉出去把他拽进屋，里面有妇人数落了他两句，他很委屈，不过他一直都是孝顺的孩子，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情绪，一家人反锁上了门，吹灭了油灯。
江湖豪杰们对此漠不关心，甚至连交谈的声音都很小。
老汉和婆娘在屋内祈祷，碎碎念个不停。少年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没有马上躺倒床上睡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轻轻打开了窗户的一角。
突然他的脸一红，借着月光他看到一个女侠朝着他笑了笑。黑暗的降临丝毫没有给他带来恐惧，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女神的眷顾，他紧紧抓住窗檐的木头，窗外好像有新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空已变成了灰蒙蒙一片，月牙与群星隐隐约约，也许它们也意识到了什么。少年人听到有马蹄声传来，接着他看到英雄好汉们都站了起来，刚刚冲他笑的女侠还对着他做了个食指竖在唇上的动作，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别出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呼吸声都好似渐渐停止，他们努力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即便他们已经熬了大半夜。
远处一群骑兵有些凌乱的冲过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不知是什么样的意志让他们坚持到了现在。
胡彬一行人已仅剩十五六人，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江左，建康城已经遥遥在望。他们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手中兵器反而抓得更紧。胡彬看了眼茶肆中走出的人，趁众人不备取出一个包裹交给身边的刘校尉，低声言语了些什么。
夜风停了，空中的水汽似乎浓郁了几分。
茶肆内的人已经拦在了官道上，骑兵们快马加鞭不愿纠缠。
少年突然张大了嘴，一位大汉跃起冲向迎面而来的将领，接着他似乎看到原本在空中的月牙坠落在了那将领的上空，将领胯下那匹马骤然纵身，竟似要踏月而去！
一片火星溅起，接着便是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
那将领挽了个弧度，少年人看不真切，不过大概知道他与那大汉已经厮打起来，其余十几名骑兵也在迅速突围。
突然听见一人喊道：“拦住他们，不要放走一个。”
茶肆的栏杆突然倒在了官道上，那面破旧的茶招也落在了地面上，接着便听到一些碰撞声，这回少年人看到了，几个手拿兵器的汉子将自家茶肆几个木桌长凳扔到了路上。
骑兵们的冲势受阻，那几个汉子见此也冲杀上去。
那将领与大汉缠斗在一旁，在马上初时还有些许优势，不过经过连番的厮杀他已经快力竭了，此刻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他突然朝着那大汉一伸手，大汉连忙伸手格挡，但是他们二人之间分明隔着些距离。这回少年看清楚了，那将领手持的是一杆长枪，而那大汉手中的也不是月光，那是一把长刀。少年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下他感觉到害怕了。
不过两股人马此刻都在厮杀，倒也没人会注意这些。
不断的金属撞击声传来，还有一些喊杀声，老汉与婆娘连忙把站在窗边瑟瑟发抖的少年拉进里屋。
这时听到有人开口道：“兄弟们，我们一路过来已经杀退三波了，一定能把东西带回去，本将也一定会把你们活着带回去，杀！”
一片整齐的声音肃然而凌厉：“杀！”
“就算你们这次杀退了我们，又能活着回到建康？前方也许还有人拦截，不妨将东西交出来，也许还能赚条命！”手持长刀的汉子喊道。
“做梦！”说话的人似乎不想再浪费唇舌，声音很是决绝。
那人再不说话，手中长枪挥舞压在迎面而来的刀背上，接着借力从马上跃起，手持长枪向下方大汉刺去。
官道尽头处一阵火光突然明亮起来，耀眼刺目。
怎么会有火光？
咳嗽声中，已有人踏烟而至，好似凌空渡虚一般。
这时黑暗中有人讥讽道：“不知陆掌门何时偷学了太一教装神弄鬼的本事。”
那长刀汉子抽身侧开，与胡彬已经停止了厮杀。
来人从空中落下，猛烈咳嗽了几声，毫不理会黑暗中的声音。长刀汉子偏头看了一眼，眼中已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迟疑着开口道：“陆沉，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不成抱朴大侠认为，陆二还能再多活几年不成？”来人苦笑一声，正是陆二先生。
一阵剧烈咳嗽后，陆二先生才道：“诸位不妨就此收手，陆某之手实不愿再染血了。”
另一个雄壮汉子看起来颇为不满，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你暗中放了毒烟，我等会怕了你不成？”那抱朴大侠忙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住口不言。
陆二先生道：“此处清风徐徐，知秋便是弥漫开来又能持续多久？以诸位的能耐，不至于同这些士兵一般吧。”
原来火光稍歇之时，晋兵已倒下大半。
众人听得这毒烟便是陆门草庐的知秋，料想陆二先生不至于这般相欺，这才缓缓放下袖袍，凝神静气一番。
陆二先生又对着声音传来的黑暗处道：“如今司马氏已在江左立稳跟脚，便是重现昔日荣耀也并非没有可能，陛下正需传国之物重振威望，说起来阁下也算是皇族中人，难道就不该为上代人犯下的过错做些什么吗？”
黑暗中的声音嗤笑一声，便沉寂下来。
先辈的荣耀怎能忘？不过他已是江湖中的无根浮萍，注定无法回头。
“这藏头鼠辈竟是皇族中人，可笑可笑！”
黑暗中一阵破风声响，人群中一位矮小汉子已歪着脖颈晃倒在地。
原来方才那讥讽之言便是从他嘴中传出，只是此刻他却已经笑不出来。
在场众人皆是身手不凡之辈，却也未曾发觉对方何时下的毒手，惊骇之余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那雄壮汉子突然出声道：“他是凉州乌支门的弟子，你们看他发髻上的黑羽。”
此时天近夜半，原本也瞧不仔细，雄壮汉子也是想知道暗下杀手之人用了什么手段，这才点了火折子。
那矮小汉子脑袋扭在一旁，张了张嘴便已气绝，不过发髻旁却有一根黑色羽毛作簪。
“听闻乌支门只在西域一代活动，不曾想也会来打传国玉玺的心思。”人群中有人开口道。
传国玉玺原本便是众人所谋之物，此刻这人提起，场面立时剑拔弩张。
刘校尉功夫本就不弱，随着迷烟散开已渐渐恢复体力。这时见众人似乎分心那矮小汉子之死，匆忙策马扬鞭朝着远处驿站奔去。
(本章完)
人呢？是不是也像那不断飘荡的茶招，想挣脱栏杆的束缚飞向远方？
茶肆老汉有些心慌，这么晚了客人们还没走完，看样子他们还想过夜？可他这又不是客栈。他连忙招呼儿子进屋，小少年有些羡慕的望着这些客人，丝毫不愿意进屋，他还想与这些人唠上几句。
这些人大概就是江湖豪杰吧？大侠？好汉？还有女侠呢……
他并不知道从一个圈子走到另一个圈子有多简单，又有多困难。
老汉出去把他拽进屋，里面有妇人数落了他两句，他很委屈，不过他一直都是孝顺的孩子，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情绪，一家人反锁上了门，吹灭了油灯。
江湖豪杰们对此漠不关心，甚至连交谈的声音都很小。
老汉和婆娘在屋内祈祷，碎碎念个不停。少年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没有马上躺倒床上睡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轻轻打开了窗户的一角。
突然他的脸一红，借着月光他看到一个女侠朝着他笑了笑。黑暗的降临丝毫没有给他带来恐惧，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女神的眷顾，他紧紧抓住窗檐的木头，窗外好像有新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空已变成了灰蒙蒙一片，月牙与群星隐隐约约，也许它们也意识到了什么。少年人听到有马蹄声传来，接着他看到英雄好汉们都站了起来，刚刚冲他笑的女侠还对着他做了个食指竖在唇上的动作，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别出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呼吸声都好似渐渐停止，他们努力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即便他们已经熬了大半夜。
远处一群骑兵有些凌乱的冲过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不知是什么样的意志让他们坚持到了现在。
胡彬一行人已仅剩十五六人，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江左，建康城已经遥遥在望。他们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手中兵器反而抓得更紧。胡彬看了眼茶肆中走出的人，趁众人不备取出一个包裹交给身边的刘校尉，低声言语了些什么。
夜风停了，空中的水汽似乎浓郁了几分。
茶肆内的人已经拦在了官道上，骑兵们快马加鞭不愿纠缠。
少年突然张大了嘴，一位大汉跃起冲向迎面而来的将领，接着他似乎看到原本在空中的月牙坠落在了那将领的上空，将领胯下那匹马骤然纵身，竟似要踏月而去！
一片火星溅起，接着便是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
那将领挽了个弧度，少年人看不真切，不过大概知道他与那大汉已经厮打起来，其余十几名骑兵也在迅速突围。
突然听见一人喊道：“拦住他们，不要放走一个。”
茶肆的栏杆突然倒在了官道上，那面破旧的茶招也落在了地面上，接着便听到一些碰撞声，这回少年人看到了，几个手拿兵器的汉子将自家茶肆几个木桌长凳扔到了路上。
骑兵们的冲势受阻，那几个汉子见此也冲杀上去。
那将领与大汉缠斗在一旁，在马上初时还有些许优势，不过经过连番的厮杀他已经快力竭了，此刻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他突然朝着那大汉一伸手，大汉连忙伸手格挡，但是他们二人之间分明隔着些距离。这回少年看清楚了，那将领手持的是一杆长枪，而那大汉手中的也不是月光，那是一把长刀。少年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下他感觉到害怕了。
不过两股人马此刻都在厮杀，倒也没人会注意这些。
不断的金属撞击声传来，还有一些喊杀声，老汉与婆娘连忙把站在窗边瑟瑟发抖的少年拉进里屋。
这时听到有人开口道：“兄弟们，我们一路过来已经杀退三波了，一定能把东西带回去，本将也一定会把你们活着带回去，杀！”
一片整齐的声音肃然而凌厉：“杀！”
“就算你们这次杀退了我们，又能活着回到建康？前方也许还有人拦截，不妨将东西交出来，也许还能赚条命！”手持长刀的汉子喊道。
“做梦！”说话的人似乎不想再浪费唇舌，声音很是决绝。
那人再不说话，手中长枪挥舞压在迎面而来的刀背上，接着借力从马上跃起，手持长枪向下方大汉刺去。
官道尽头处一阵火光突然明亮起来，耀眼刺目。
怎么会有火光？
咳嗽声中，已有人踏烟而至，好似凌空渡虚一般。
这时黑暗中有人讥讽道：“不知陆掌门何时偷学了太一教装神弄鬼的本事。”
那长刀汉子抽身侧开，与胡彬已经停止了厮杀。
来人从空中落下，猛烈咳嗽了几声，毫不理会黑暗中的声音。长刀汉子偏头看了一眼，眼中已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迟疑着开口道：“陆沉，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不成抱朴大侠认为，陆二还能再多活几年不成？”来人苦笑一声，正是陆二先生。
一阵剧烈咳嗽后，陆二先生才道：“诸位不妨就此收手，陆某之手实不愿再染血了。”
另一个雄壮汉子看起来颇为不满，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你暗中放了毒烟，我等会怕了你不成？”那抱朴大侠忙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住口不言。
陆二先生道：“此处清风徐徐，知秋便是弥漫开来又能持续多久？以诸位的能耐，不至于同这些士兵一般吧。”
原来火光稍歇之时，晋兵已倒下大半。
众人听得这毒烟便是陆门草庐的知秋，料想陆二先生不至于这般相欺，这才缓缓放下袖袍，凝神静气一番。
陆二先生又对着声音传来的黑暗处道：“如今司马氏已在江左立稳跟脚，便是重现昔日荣耀也并非没有可能，陛下正需传国之物重振威望，说起来阁下也算是皇族中人，难道就不该为上代人犯下的过错做些什么吗？”
黑暗中的声音嗤笑一声，便沉寂下来。
先辈的荣耀怎能忘？不过他已是江湖中的无根浮萍，注定无法回头。
“这藏头鼠辈竟是皇族中人，可笑可笑！”
黑暗中一阵破风声响，人群中一位矮小汉子已歪着脖颈晃倒在地。
原来方才那讥讽之言便是从他嘴中传出，只是此刻他却已经笑不出来。
在场众人皆是身手不凡之辈，却也未曾发觉对方何时下的毒手，惊骇之余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那雄壮汉子突然出声道：“他是凉州乌支门的弟子，你们看他发髻上的黑羽。”
此时天近夜半，原本也瞧不仔细，雄壮汉子也是想知道暗下杀手之人用了什么手段，这才点了火折子。
那矮小汉子脑袋扭在一旁，张了张嘴便已气绝，不过发髻旁却有一根黑色羽毛作簪。
“听闻乌支门只在西域一代活动，不曾想也会来打传国玉玺的心思。”人群中有人开口道。
传国玉玺原本便是众人所谋之物，此刻这人提起，场面立时剑拔弩张。
刘校尉功夫本就不弱，随着迷烟散开已渐渐恢复体力。这时见众人似乎分心那矮小汉子之死，匆忙策马扬鞭朝着远处驿站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