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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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粮食

    “哗啦...”

    把背篓中的石块倒入挖好的壕沟中,姑娘们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面红耳赤,肚里充满了对恶霸梁三儿的腹诽。

    被几十名青春靓丽的女子共同仇恨的梁三儿这会儿也满头大汗,转行泥瓦匠的他正用一把钉耙把碎草搅和在泥里,使劲儿地翻动着,以便让碎草和泥土能均匀地融合在一起。

    这个活儿没啥技术含量,但是个力气活,几十口人没几个能胜任这项工作,梁三儿无奈只好自己挑大梁,干起这份小工的活。

    这个时候,梁三儿格外怀念那帮白家堡出来的马匪们,虽然那帮小子贪财好色又狡诈,但只要梁三儿安排下去活,基本都不用再操心,这帮马匪们总能想方设法妥妥地完成。

    当然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想和谐相处也非常难,相互算计是基本的常态,互相挖坑是大伙儿的乐趣,在这支用钱和宗族维系的队伍中,运行的成本非常高,外人也极难插入。

    和好了泥,梅家姐妹就带人用粗编的筐把泥倒入已经整齐码好的一层石块中,让泥填充缝隙,沾连石块,形成新的一层平面。

    等到这堵墙堆到半人高的时候,梁三儿就带人把泥土夯筑晾干的土块垒砌在上面,这样大大减轻了女孩子们劳动的强度。最后用山上砍来的树干做梁,细一点的树枝做椽,屋顶笘上南方厚密的茅草。这样一间古色古香、充满乡土气息的房屋就大功告成了。

    已经二周了。女孩子在梁三儿毫不怜香惜玉的驱策下,人人十指粘泥,个个蓬头垢面,全不复往日燕肥环瘦的风采。在形象大变的同时,食量也大幅增长,往日一顿平均一碗的饭量,现在轻轻松松超过一顿平均三碗的水平,备受摧残的细胳膊瘦腿更像吹皮球一样圆润了起来。仅从气色来看,女孩子们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完全对得起梁三儿的粮食。

    山上的野菜,水里的鱼,充沛的活动量,女孩子们吃的香甜无比,体力也好起来。最后一间房不到半天时间就顺利完工。自此,这些颠沛流离的女人们终于有了一个安定的落脚地。

    在屋里搭起火塘驱赶潮气,梁三儿与愁眉不展的梅景萍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粮食可能不够过冬?这怎么会?我们可是扫荡了一个庄园的物资啊!按我的估计,怎么地过冬应该没问题吧!”

    梅景萍眨巴、眨巴美丽的大眼睛:“刚开始我也和你想的一样。但是,这几周不是劳动量大、大家伙儿的体力消耗也大吗?这饭量就蹭蹭地涨上来,我感觉一周最少能吃掉一个月的粮食。原来库房里粮食基本堆满了,现在的新库房只能堆一个角落的。”

    “唔,这样啊!那该怎么办?”

    梁三儿明显的心不在焉。他原本只是想维持住局面,等联系上新四军以后就把这帮女孩子都甩给新四军,让他们去操心。自己呢,能打多少秋风就打多少秋风,然后赶紧哪儿来哪儿去,溜回自己的落脚点继续躲清闲去。

    现在出现粮食危机,有点出乎梁三儿的意外,这和他的计划有点出入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梁三儿不动声色地把这个皮球踢回了梅景萍的脚下。

    梅景萍倒没梁三儿的心计深沉,她只是单纯的为粮食着急:“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下山筹措些粮食才行。刚好现在秋收完了,各地粮食都充沛,我们可以高价收购一些。”

    “高价收购一些?”

    梁三儿警惕地望着梅景萍:“喂喂,现在日本人对粮食控制很严的,你从哪里去收购?有钱也不好买的。再说,咱们也没有钱啊!”

    梅景萍诧异地回望他,很知根知底地说:“谁说没有钱?在赵家大院的时候你浑身装满了金银细软,扫荡庄园的时候里面值钱的细软也全归你了,怎么能说没钱?你只要拿出一小部分,完全能解决这次的粮食短缺问题。”

    梁三儿立即端起扑克脸:“少来。那些钱都是我拿命换来的,与你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可千万别打我主意。哎,对了,你不常说你家是大户人家,每年粮食多的吃也吃不完,怎么不见你帮大伙儿想想办法呢?”

    梁三儿的高大形象顿时在梅景萍的心目中垮塌了一大截。

    梅景萍对梁三儿的认识了解也迈上一个历史性的新台阶。

    看着梁三儿一脸警惕、一副舍命不舍财的貔貅样,梅景萍只好耐着性子做他的思想工作:“我是很想帮助这帮姐妹们的。可是我家离这里还老远呢,运粮过来要经过重重关卡,难度非常大。而且我们现在落脚的秘密庄园位置隐蔽,不能暴露的。一旦大规模的调运粮食,肯定会引起赵若夫这狗贼的注意,万一让他顺藤摸瓜找到我们,那家里人就会很危险。所以,我们只能从周边地区想想办法。我们可以在不同地方分批次购买粮食,轻易不会惊动当地日军、敌特伪军的。只要能渡过这个冬天,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就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所以说,在目前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除了高价收购确保安全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梁三儿死死抱住自己的胳膊:“那你也不能打我的主意呀。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累死累活帮你们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也不要求你们谢我,大伙儿明天就散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自谋生路。说不定大家伙比现在躲在山上活的滋润的多。”

    梅景萍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直,“我怎么看你也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怎么一提到钱你就成这样子了?”

    这句话直击梁三儿乃至白家堡所有人的要害,眼光可谓犀利。

    语气顿了一下,梅景萍换了一种语气对梁三儿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这次购粮的钱就算姐妹们借你的。到时候我们连本带息还你。”

    梁三儿立即活灵活现起来,“那好说。利息你看咱们算多少?”

    梅景萍一时间有股一把掐死梁三儿的冲动。她沉住气和梁三儿商量:“姐妹们目前有难处,要不我们按年1分的利息向你借钱咋样?”

    梁三儿顿时踌躇犹豫起来:“1分的息啊?!我在家乡的时候有时候能支出1毛息的债呢。”

    梅景萍顿时失去控制,朝着梁三儿的脸上淬了一口:“恶棍,你爱钱爱到不要脸。我们江南富庶之地,驴打滚的高利贷也没有你那么高的利息。今儿姑奶奶还就把话亮在这儿,你要走可以,但你身上的钱一分也不能带走。那也是我们的血汗钱。”

    梁三儿不介意地擦擦脸上的唾沫,“我要走你能拦住我?再说,钱在哪儿你知道吗?”

    梅景萍反而冷冷一笑:“你不就把钱藏在溪边水草底下吗?用黑色的油布紧紧裹了五层,严实的厉害。害得我们姐妹拆开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儿。”

    梁三儿大惊失色:“我藏钱的地方你怎么知道?”

    梅景萍得意洋洋:“这一阶段我不一直和你睡吗?晚上你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全知道。那天晚上看你鬼鬼祟祟地溜出去,我还以为你看上哪个姐妹想去私会呢,我就偷偷跟着你,结果你出去是藏钱。我第二天就把钱起出来了。老实告诉你,今天和你商量完全是看在你帮我们的份上,给你面子。买粮的事儿,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件事儿由不得你。”

    “你要是老老实实帮我们姐妹把粮食买来,我还能看情况分你点钱。要是你想散伙,就一个子儿也别想拿。”

    梁三儿的脸色立即转了风向,他腼腆地朝梅景萍微笑着:“瞅你说的。什么你的、我的,分那么清楚?应该说是我们的!不就是粮食有点少了嘛,多大的事儿。你放心吧,这件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这就下山去购粮。你抓紧带人把库房用火烘干了,免得到时候粮食上山了屋里潮,没地方放。”

    “嗯~!”梅景萍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态度就对了。”

    她终于摸准梁三儿的脉了。

    “购粮的事儿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干,不然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山下敌人的注意。万一引来敌人搜山,咱们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这次购粮我想分头去,初步计划派四个小组下山。你带梅可妍去,我带一组,梅书莹带一组,让牢里救出来的毕蕙颖带一组去。她年纪相对大,遇事沉稳,家乡离这里最远,被人认出来的几率小。其他人分几个方向随后策应,一旦购粮成功也好接上山来。你看咋样?”

    梁三儿无奈地看她:“我说不咋样有用吗?梅景萍,你这是赤裸裸地夺权!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热衷权势的人呢?这里只有我一个男人,怎么说都应该我当首长吧。你现在夺了我的财权,又拿主意、做决断,让我还能说什么?”

    梅景萍不屑地冷笑:“你要是好人当到底,我们姐妹自然唯你马首是瞻。可你倒好,私藏小金库不说,还动不动要散伙,想甩掉我们姐妹。那怎么可能?正告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吧,以后不要离开我们姐妹三丈以外,不然要你好看。”

    梁三儿哭笑不得,“你还真是霸道喔!”

    “那既然要我下山购粮,你总得给我钱吧。没钱怎么买粮?”

    梅景萍脸上一副“早知你会如此”的表情,“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会让梅可妍帮你付账的。你只要办好事儿就行。”

    梁三儿彻底死心了。

    论对钱的控制欲,女人从来都比男人只多不少。

    山路弯弯,梁三儿嘴里叼着一根野草不三不四地晃着膀子走着,眼角的余光不时偷偷瞟过身边梅可妍高耸的****,暗自咽下一口馋涎。

    旁边梅可妍穿着一身小碎花衣,年轻健美的身躯在小碎花衣下喷薄着青春的气息和活力。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许是最近在山里压抑的时间长了,这次能够出山让她走路的步伐都很雀跃。一对活泼的玉兔紧绷着上衣,随着步伐微微颤动,梁三儿的心也随着颤动来回摇曳,一路的心猿意马。

    注意到了梁三儿怪异的眼神,不过梅可妍今天的心情很好,也就没有和梁三儿一般见识。自顾自地一路放飞心情。

    这里已经临近山脚,路上偶尔可以遇到来来往往的路人。

    梅可妍顺了顺肩头的包袱,梁三儿的眼光不由地转移到包袱上。

    对金钱的渴望让他暂时转移了对美色的关注,他转了转眼珠,开始试探梅可妍:“那个,我说三妹吖,咱们已经下山了,你说这粮食去哪里买才合适呢?”

    梅可妍明媚的眸子在他身上一转,“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该怎么办自然要你拿主意,我听你的。”

    梁三儿一听这话顿时活跃起来:“是这样啊。哈,我就说吧,三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是讲道理。”

    “你看吧,现在日本人对粮食控制的非常严,粮食的价格很贵的,也很难大批的购买。这些钱除了要购粮,还需要打通一些关节。你女孩子家家的,有些地方也不方便去。这样,你把钱给我,让我出去想办法活动、活动,等我把粮食筹好了就招呼你,你过来帮着把粮食运上山就行,你看咋样?”

    梅可妍直接摇头:“不行,你要拿钱跑了怎么办?”

    梁三儿一脸的委屈:“怎么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为了这点钱我犯得着那么做吗?”

    梅可妍肯定地点点头:“这些钱虽然只是总数的五分之一,但已经不老少了。在我们家乡完全可以换来良田百倾,满山坡的牛马,给一个人用一辈子也享用不完的。你这个人很不牢靠,完全可能携款逃之夭夭。下山前大姐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紧你,不能距离你三丈开外。所以啊,你要干什么就去干,我不会影响你的,等要付款的时候我自然帮你付账。可你想独自行动,那可不行。”

    “再说了,就算你不跑,在购粮的时候万一低买高报,给自己攒私房,那也不行。”

    梁三儿顿时失去对梅可妍的兴趣:“你这个女人,也太那个了。唉!”

    于是,梁三儿和梅可妍在明媚的阳光下继续赶路。梁三儿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梅可妍继续心情雀跃,欢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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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汊弯边,一个草顶的大屋静静地卧在水岸边,屋外一杆高旗,大大的酒字随风飘动。不时有来来往往的乌蓬小船停靠在岸边,顺着枫杨搭起的栈桥走到酒肆里,从破旧的棉袄中、毡帽沿边上摸出几个铜钱大子儿,咕噜噜滚到小厮的手边,从他那里换来几沽浊酒,几个小盘毛豆、花生之类的下酒菜,端到粗糙油腻、满是沧桑划痕的桌上,在长条凳上或蹲或坐,说说天气,论论婆姨,谈谈孩子,就是只字不提收成,把一碗碗的浊酒和着满腹的愁绪咽下肚,然后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瞟过门外,希望那里发生什么让大家能找到共同话题的事儿,这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提供无数狗血的想象,打发大家伙的无聊时光。

    有几个小毛孩你推我搡的跑了进来,一反常态的没有打闹,而是咬着指头、眨着毛茸茸的眼睛看着门外。

    酒肆里百无聊赖的人们被孩子们反常的表现吸引,说话的声音不由一顿,酒肆安静了一下。

    门外,一只圆润的天足踏了进来,小碎花布的衣衫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熠熠星光,仿佛照亮了有点昏暗的酒肆。

    走到柜台前面,梅可妍朝有点愣神的酒家微微一笑,“掌柜的,给我们炒几盘菜,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再拌上二斤牛肉。”

    酒家这才从最初的恍惚中惊醒,赶紧点头答应,转身招呼后厨去准备了。

    酒肆里的人这才轻声议论起来,相互打听这个明显不像本地人的美女是何处而来,往何处去?

    在小二的招呼下坐在桌子边,梁三儿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没想到你还挺顾念我的,点菜点这么多好吃的。其实说实话吧,我老早觉得你们姐妹几个就属你心眼最好了。”

    梅可妍有点意味深长地问他:“只有心眼好吗?”

    梁三儿立即伸出大拇指:“身材超赞。脸蛋漂亮,武艺还好,整个人完全没得说。”

    梅可妍伸手在他大腿上使劲儿一掐:“你个死不要脸的还敢说。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偷看我洗澡,下回我一定把你眼珠挖出来。”

    “下回”怎么样的说法对梁三儿这种人完全没有用。

    梁三儿压根就把这句话省略过去,自动脑补为下次再来。

    看着梁三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梅可妍知道刚才的警告白扯。无奈之下只好转移话题:“喂,你不是要筹粮吗?怎么把我领到这里来。难不成你就为了改善一下伙食?”

    梁三儿伸指做了个“嘘”声手势,悄悄对梅可妍说:“别说话,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小二快手快脚地把饭菜端上来,顿时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飘散在酒肆中,周围的破毡帽们不由地深吸了口气,忍住馋涎望着满满一桌的饭菜,心里恶意地希望撑死这俩狗男女。

    小二端完饭菜一转身又取出一坛女儿红。拍开坛口的泥封,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像一位妖娆美女散发着无穷的魅力,搔首弄姿勾引着周围破毡帽们的喉咙。

    这一次,破毡帽们再也忍不住了,四周此起彼伏响起了咽下唾沫的馋涎声。

    自顾自地倒了碗酒,梁三儿晃着酒碗品尝,让略显淡黄色的酒液不断散发出香味,嘴里不住地砸吧,“啊,好酒。这个味道浓而不郁,冲到胃里行走百脏,舒展全身,就一个字,好。再一个字,赞。多加一个字,爽。”

    “这有钱就是好,要不那四个大子儿一碗的马尿,可怎么让人喝得下去?”

    四周喝着“马尿”的破毡帽们顿时被臊的面红耳赤,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面前的粗瓷碗,免得让其他人看到他正在有滋有味地喝“马尿”。

    “可惜啊,这么一桌菜只有咱们两个人吃,显得太浪费了。要是多来几个人才好,这样刚好能把这桌菜吃完。”

    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梁三儿眼光一转,热情邀请旁边那桌坐着的四位“破毡帽”:“几位老哥,相逢就是有缘。要不你们几个过来拼桌,兄弟这坛酒一个人喝过于寂寞,多几个人喝才觉得爽快。”

    那四个人顿时大喜过望,嘴里客套着“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这桌其实菜也挺多的”,手脚却一点不慢,端着那几盘毛豆、花生赶紧跑到梁三儿的桌上。

    梅可妍还没反应过来,梁三儿已经冲她一瞪眼:“你这个丫头真是让我们惯坏了,看到我们喝酒还不倒酒?难不成什么事都要老爷我亲自动手吗?”

    梅可妍措手不及,当即就想爆发。但想想梁三儿神神秘秘的样子可能另有目的,终于压住心中的火气,委委屈屈地站起来给几个“破毡帽”倒酒。

    几个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搓手劝梁三儿:“这位少爷你也别发火,这么漂亮的丫鬟谁也舍不得让累着的。还是您有福气,连府里的丫鬟都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是大户人家。”

    梁三儿接二连三向他们敬着酒,嘴里大吹特吹:“哎呀,我家里其他不多,就是钱多。像她这样的丫鬟,到底有多少我都数不清楚。她这样的有什么漂亮的,实话实说,她算我家里丫鬟中最丑的了。这次要不是我办急事,出门顺眼看到她把她带出来,一般我从来不带这样的丫鬟出门。”

    几个“破毡帽”被梁三儿接二连三地灌进几大碗酒,顿时脸上的红圈更加的红了,对梁三儿的吹牛深信不疑,心驰神往,不知道这位家里到底有钱到什么程度才能说这样的话?

    梅可妍一边倒酒一边心底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周围人多,她恨不能扑在梁三儿身上生吃了他。

    继续又被灌了几碗酒,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破毡帽”不由好奇地问梁三儿:“这位少爷,不知你这次出门要办什么事,非要赶得这么急?”

    梁三儿伸手一拍大腿,“嗨,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近期我家主事的大哥接了皇军的一笔大单,要给他们供应行军用的饭团。但这日本人吧,对吃的过于挑剔,这一般的米饭他们还不要,非要那种米粒长、颜色晶透、颗粒饱满的米才行,我家为此赔了一大笔钱。这钱不钱的倒不要紧,关键现在日本人还就盯准我们了,非要我们抓紧时间给他们供应饭团。我大哥最近为了找这种大米,愁得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我说那有什么呀,我大中华地大物博,啥东西没有。不就是长点的米嘛,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就出去给他找来。”

    “结果你们猜我大哥怎么说?”

    几个“破毡帽”迷茫地摇头,老老实实地承认:“不知道。”

    梁三儿大着嗓门说:“我大哥说,只要我能找到这种米,他愿意出市价三倍的价钱收购。”

    酒肆里伸长耳朵偷听这面谈话的人们轰然骚动起来:“三倍的价!这个价格太过于诱人了。”

    这时另外一桌的几个“破毡帽”也围了过来,一膀子就把梅可妍挤到后面,生硬地从脸上挤出笑容对梁三儿说:“这位少爷,我们也想和你拼桌,你看能行不?”

    梁三儿豪爽地一挥手:“这有什么。你们肯来是看得起我,坐,都坐下。来,一人先干三碗酒。”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酒肆里的人们纷纷站起来坐在梁三儿的周围,大声吆喝起来:“少爷,我们也想拼桌。”

    梁三儿继续豪迈:“拼桌。酒家,给每桌上一坛女儿红,今天大家伙的酒我请了。”

    掌柜的一脸为难的走到梁三儿面前:“这位爷,这些人怎么地还得再上八九坛女儿红,这种酒价格可贵啊,您确信您请客?”

    梁三儿以睥睨天下的气势望着他:“笑话,少爷我穷的就剩下钱了。区区几坛酒算什么。”

    说着话,梁三儿一把抄起梅可妍放在桌上的包袱,重重在桌上一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堂而皇之地从里面抽出一根小黄鱼抛给掌柜的:“这个给你当酒钱。够不够?”

    掌柜的不可置信地捏着手里的小黄鱼,放在嘴里使劲咬了咬,然后一连声地答应:“够了,足够了。各位爷稍等,我这就给你们上酒。”

    酒肆里热闹地一塌糊涂。

    每个人为了感谢梁三儿请客,都端着酒碗来给他敬酒。梁三儿对大家一视同仁,不管谁敬酒他都先干为敬,豪爽的不像样子。但不管咋喝,他仍然谈笑风生,一点儿醉意都没有。看的周围的人敬佩不已,深信梁三儿是富豪出身,这喝酒真当喝水一般。

    气氛起来后,有人拾起前面的话题问梁三儿:“少爷,不知你要找的是哪种大米呀?我们种了一辈子的米,还真不知道这日本人喜欢吃的是哪种米?”

    梁三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竟然是一堆米。

    然后指着这堆米给大家说:“看到了没有,就是这种米。”

    屋里顿时一静,所有围上来看的人都传递着诡秘地眼神,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半晌,最早的那位年纪稍大的“破毡帽”这才期期艾艾地说:“少爷,你是不是弄错了?这种米还没有我们这里种的大米品质好。日本人就喜欢这样的?”

    梁三儿肯定地点点头:“日本人就喜欢这样的!”

    “我有言在先,谁家真有这样或超过这样的大米,我出三倍的价钱收购。”

    “破毡帽”们听到三倍的价格,眼睛都明亮起来:“少爷,说实话,现在像您这样实在做生意的真没有了。这两年,我们这里年年风调雨顺,年年粮食丰收,可日子却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就是因为现在是日本人说了算,他们在粮食收购中把价格压得特别低,让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最可恨的是,现在乡公所摊派、收役钱、要佃租、收税全部要现钱,不要粮食和其他东西顶。这样我们手头钱根本不够用。现在别说三倍的价钱,就是有人出一倍的价钱我们都愿意给他跪下磕头。”

    梁三儿气得一拍桌子:“一帮狗东西这样欺负人。不要紧,我给你们出头。这样,你们手头有多少粮食我都收了,就出三倍的价钱。我要帮你们把日子过下去。”

    周围一静,让人意外的竟然没有人搭茬。

    梁三儿一愣神,很诧异地问:“三倍的价格你们都不愿意?”

    一个“破毡帽”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片递给梁三儿:“少爷,三倍的价格我们想都不敢想,自然是非常愿意的。但现在日本人盯我们庄户人盯得很紧,根本不让我们私自买卖粮食。家里的粮食要出售,必须要有这种乡公所的批文。只要你手头有这种批文,我们的粮食都卖给你。”

    梁三儿随手接过一看,然后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这种东西我家随便搞到。这样,诸位今天回家去,把家里的粮食都集中起来装运好。三天后我就带着批文和钱来接粮食。咱们说好,因我这次出门仓促,人手不够。大家伙可以多吆喝些人来帮忙搬运,到时候我额外算工钱。这样你们三两年内不用担心手头钱不够用。”

    众人纷纷点头,被梁三儿描绘的前景调动起高昂的情绪。

    有人担心:“少爷,我们这十里八乡的粮食可不老少,你确定都能收下?”

    梁三儿大手一挥:“我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你们只用担心粮食不够,不用担心我钱不够。”

    有人还在担心:“少爷,这么大规模的人员出动和粮食搬运路上日本人和各地关卡肯定会查问的,你能弄到那许多的批文吗?”

    梁三儿一点都不在意:“放心吧,乡党。如果连这点事都搞不清楚我家还能叫大户吗?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三天后我叫上当地的乡公所的所长和保安队长一起来总行了吧?”

    众人心中的担忧顿时释然:“中。只要这二位能来一个,你就是让我们给新四军送粮去我们也愿意。”

    ........................................

    接下来的三天里,梁三儿昼伏夜出,神神秘秘的,即使梅可妍也不知道梁三儿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梅可妍也没时间好奇。梁三儿把她使唤地像风火轮一样团团转,根本就没有闲暇替梁三儿操心。

    ............................................

    三天后,一队乌蓬船顺着河流来到了翠微山脚下。

    粗手大脚的“破毡帽”们挑着担跟在梁三儿和乡公所所长以及保安队长一路逶迤上了山。

    又经过长途跋涉,就在大家伙儿都感觉力不从心的时候,梁三儿终于在一个山头停下脚步,冲着“破毡帽”们吆喝:“好了。就放在这里吧。过一会儿我家的人就会来接应,你们不用管了。现在都排好队过来领钱,领完钱抓紧下山回家找老婆去。别瞎晃悠,不然遇到山里的老虎、豹子、山猪什么的,可就没命享用这笔钱了。”

    梅可妍风风火火地给所有“破毡帽”们发了报酬,和梁三儿和所长、保安队长目送他们远远离去后,就见乡公所所长和保安队长满脸堆笑地朝梁三儿说道:“长官,你看你要我们办的事儿都办完了,我们现在能回家不?回去后在哪里去接回我家老婆孩子啊?!”

    梁三儿鼻子里不愉快地哼哼:“怎么,这么快就烦我了?”

    二人点头哈腰:“不敢,不敢。只是长官您公务繁忙,我们不便多加打扰,以免影响到您。”

    梁三儿这才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二人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远送了。你俩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走吧。”

    二人惊疑不定地接过纸,看了一眼后顿时大惊失色,刚想哀求梁三儿放过一马,就见梁三儿把眼一瞪,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赶紧在纸上签上名字,毕恭毕敬地还给梁三儿。

    梁三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回去吧。你们的老婆孩子都在城南那座闹鬼的柳树庄里。现在抓紧去接应该还没被吓死。去晚了我可不敢说了。”

    二人强忍住心中一口气,匆匆朝梁三儿拱拱手,转头就朝山下奔去。

    梁三儿身边他们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得意洋洋地摸摸腰间,梁三儿回头就看到梅可妍奇怪的眼神:“好像,这次购粮你没怎么花咱们带去的钱。是不是你又敲诈了前面这二位一笔钱?”

    梁三儿义正言辞:“你说什么呢?告诉你,我是八路军。我们部队那是有纪律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我怎么可能会干那种打家劫舍的事儿呢?他俩是给了我点钱,不过那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我是被逼无奈才接受的。”

    梅可妍一脸的震惊:“你真的去敲诈他们了!天呐,他们人多枪多,你一个人偷偷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梁三儿耸耸肩:“瞧你说的,我们之间很和谐的。相互之间推心置腹、推杯换盏,感情可好了,怎么可能动刀动枪呢!你多虑了。”

    “哎,对了。让你联系家里的人,她们怎么还没到?”

    梅可妍成功被梁三儿转移注意力:“快了。大姐她们都已经回山了。最多的不过筹了几百斤粮食。要是她们见到咱们能筹到这么多粮食,你说是不是会被惊吓到?”

    梁三儿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多大的事儿在我面前都不费吹灰之力。你们这帮女人,不要天天想着和我别苗头、当领导。领导是那么好当的吗?没有一定能力是不行的,以后记着要听我的话,乖乖给我当部下,知道吗?”

    说话间,对面的山头已经影影绰绰出现了人,是梅景萍她们出山接应来了。

    “哈哈”大笑一声,梁三儿举步向她们迎了过去。梅可妍在身后紧追他几步:“这次购粮你不但没花钱,还得了不少钱。这事儿怎么说?”

    梁三儿脚下一晃差点栽倒,气急败坏地大吼:“胡说八道。这么多的粮食都堆成山了,怎么可能不花钱?别的不说,光运费就掏了不少钱。你不刚才还给他们发钱吗?”

    梅可妍这次没糊涂,很固执地坚持己见:“那些钱全是你这次下山偷来、骗来、抢来的,你买粮食根本没有花完。再别说山上带去的钱。你一个人独占这么多钱很没有天理耶!”

    梁三儿死死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哆嗦着手指从包袱中拿出一把小黄鱼塞在梅可妍手中:“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要与你割袍断义,我不想听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议论。”

    梅可妍撇撇嘴:“真小气,才给这么点。算了,这次饶过你。不过你要答应下次下山必须带上我,不然我就揭发你。”

    梁三儿用很凶狠的眼神瞪着她,梅可妍怡然不惧,昂首挺胸与他对视。半晌,梁三儿终于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点头:“好吧。一言为定!”

    梅可妍欢呼一声,率先向对面的梅景萍她们迎去。

    路过梁三儿身边的时候,梁三儿实在气不过她小人得志的样子,出手狠狠地在她****掏了一把,在梅可妍的惊声尖叫中迈开大步快速向前方逃去。

    ..........................................

    充裕的粮食又占据了梁三儿他们辛辛苦苦修建的房屋,女人们不得不重新挤在剩下的几间房中。

    梁三儿再一次和梅家姐妹挤在了一间房中。

    好在现在的条件毕竟好了许多,地上盘着矮矮的地炕,屋里火塘的火烧的正旺。梁三儿惬意地躺在他的铺位上,想好好舒展一下疲惫的腰身,就看到上空出现梅家五姐妹的脑袋,各个一脸凝重的表情看着他。

    梁三儿吓得一咕噜从地炕上爬起来,满脸问号地看着梅家五姐妹,“你们干什么?”

    梅家五姐妹相互看了看,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梅景萍身上。

    梅景萍无奈,一字一顿地问梁三儿:“你说你真的是新四军?”

    梁三儿赶紧摇头:“不是。我是八路军。不过我们不管是八路军还是新四军,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武装,都是打日本人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梅景萍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告诉他:“我们没事。但有件事和你要干的事儿可能有关。”

    梁三儿感觉到话里的气氛不对,也严肃起来:“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

    梅景萍道:“这次下山筹粮,我去了山北方向。结果去了以后发现那里戒备很严,****、日军、伪军和各路其他武装犬牙交错,形势非常不好。这也是我没筹到粮的主要原因。”

    梁三儿打断她,“说重点。”

    “结果在乡下的一个农户中我竟然无意中遇到我家里吴妈的儿子。他冒充那家人的儿子在那里养伤。据他说,他们的支队中了****、日军和伪军的连续伏击,极有可能是早有预谋的。队伍损失很大,他被打散了,被当地的地下组织救下来。现在当地的抗日形势急转直下,相当严峻,他们也急迫想找到上级组织,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抗日斗争。目前,他已经联系上了支队的政委和几个干部,他们都分散在各地养伤。目前当地的形势很严峻,随时有暴露的可能。他们也有计划暂时撤到翠微山中。恰好我也知道你的事儿,就和他们说了。他们很高兴,让我先回来和你接洽,他们随后就来和你联络。”

    说完这通话,梅景萍注视着梁三儿,看他怎么说?

    结果梁三儿大张着嘴半晌无言,最后喃喃吐出几个字:“我去,搞了半天原来是穷亲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