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英雄本色
字体: 16 + -

第86章 阵前对决

    早晨的雾霭淡淡地笼罩在大地上。

    这里是八路军与敌伪军争夺的最前线。

    去年,这里是山西阎锡山辖下靳福忠部的地盘。由于执行对边区封锁的反动政策,并猖狂蚕食根据地地盘,受到八路军的打击,一度失去作战能力。

    在实力大减的情况下,靳福忠部面临中央军、日军和八路军以及山西境内其他势力的威胁。为了避免被其他势力消灭或侵吞,阎锡山授意靳福忠率部投降日军,从而避免了被中央军吞并的命运,暗中保存自己的势力。

    在日军的大力扶持下,靳福忠部迅速恢复了元气,实力甚至较以往更胜一筹。靳福忠是对日军和阎锡山双方负责的主儿,这二位上司都对八路军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实力恢复后,靳福忠部就又开始猖狂向八路军抗日根据地进攻。根据地军民寸土必争,毫不示弱,打了快一年了,现在双方争夺的前线犬牙交错,有些个别阵地甚至纠缠在一起,争夺对抗非常激烈,谁也推不动半步。

    在这种情况下,在双方阵地近在咫尺的战斗中,大家不约而同开展了冷枪冷炮等小规模战斗。神枪手、神炮手在这场斗争中大展身手,同时也对对方的狙击手头痛不已。

    阵地上,郭青林带着苏海东、高明、潘世杰和陈曦在战壕里向前潜行,准备上狙击台执行战斗值班任务。

    梁三儿不在。他早上被临时抽调去护送一小队敌占区来的同志到后方去。最快也得下午才能返回。

    这里所谓的狙击台,不过是隐蔽性好、视野开阔的阵地。

    狙击手的任务就是压制敌人的活动空间和时间,让敌人无论干什么都顾忌重重,不能放手施为。而掩护己方部队尽可能地开展战斗任务。

    由于战线点多、面广、线长,双方争夺的焦点也多,在子弹、枪支性能受限的情况下,八路军的神枪手数量缺口很大,很多时候神枪手不得不通过跑位来争取为更多的阵地提供掩护,而频繁的活动又导致神枪手暴露的几率增大,伤亡始终居高不下,逐渐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最近,对面的靳福忠部明显来了一批经验丰富的狙击手,作战手法娴熟狠辣,才几天的时间这一段阵地上的神枪手已经牺牲了十几人。上级急的跳脚,但苦于条件受限,无法压制住对方。对面的伪军在狙击手的掩护下,行动越来越大胆,工事越修越前,八路军这一面的阵地已经明显凹进来一块。

    本来苏海东他们刚来不应该直接上阵地,而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后才行。但最近这个段的阵地被敌人压得抬不起头,别的地段阵地上的神枪手分身乏术,指挥员也有点急眼了。听说郭青林从后方带来了神枪手,也不管是不是新手了,直接就安排作战任务,一把把他们推到前线。

    郭青林隐隐觉得这样要出大问题,还是向指挥员据理力争、如实反映了一下问题。但连续几天没有休息、被上级操练地心火上升的指挥员用通红的眼睛瞪着郭青林问:“你让我考虑实际,我该让谁去考虑实际?现在你看看我这里,除了炊事员和通讯兵,其他所有人都被我派出去了。你要再不来,明天就该我上阵地了。郭连长,你从后方来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去适应,而是直接在敌人的炮火中参加第一场战斗的,现在不是成长的很快嘛!再说,阵地左侧你们连被敌人的狙击手打得抬不起头,连敌人的面都见着,伤亡率已经超过三分之一。不客气地说,要不是战士们靠一股顽强精神撑着,你们连已经废了。你还是抓紧带他们先去你们连阵地上救火吧。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死绝了。”

    郭青林没想到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尽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儿。他惊讶地问:“怎么会这样?靳福忠的部队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前一阶段咱们不是还压着他打吗?”

    指挥员郁闷地说:“这老小子最近不知从哪儿拉来一批神枪手,他们叫做狙击手的,在各个阵地上乱窜,重点打击咱们的神枪手。他nnd,这帮家伙枪法好,反应快,手里的枪更好。咱们的战士很多时候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被对方打死了。就算咱们集中神枪手暂时压制住对方,他们也有无数的办法从阵地上撤下去,然后组织炮火轰炸咱们的神枪手阵地,唉,根本打不过。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没这么窝囊过。这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让人气得要死。你就别废话了,快带人上去吧。世上没有在窝里长大的老鹰,要想快速成长,还得经历风雨。”

    郭青林在校友的良心与本连战友伤亡率超过三分之一的现实对比中,临时叛变校友,强烈倾向于保护本连的战友。况且,从打靶情况看,这几个校友也不一定输。

    事情就这么定了。

    至于抽调梁三儿执行护送任务是临时接到的命令。掩护这批敌占区来人安全通过前线是政治任务,容不得半点马虎。指挥员要求派一名最得力的神枪手参加护送队。于是比试成绩最好的梁三儿就被抽走了。

    到了1号狙击位,郭青林利用阵地前侧的一丛草帮助苏海东做好掩蔽,然后带着其他人继续前行。

    2号狙击位,3号狙击位同样如此。

    陈曦占据了4号狙击位。这里左右各有一颗树,地面是一些地表植物和小野花。郭青林帮助陈曦布置狙击位的时候,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貌,把一整块地皮揭起来盖在陈曦伏击的坑上。从远处看,这个位置与周围的地表浑然一体,没有任何不同。

    接下来,就是狙击对决了。

    就看,谁能胜出?

    梁三儿走在队伍尾巴的位置,抱着一杆汉阳造走得不情不愿。主要原因是他一路赶到前线已经很累了,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要朝回走将近一天的路程,再然后还要返回。

    梁三儿气不打一处来:“nnd,这是遛狗呢!”

    他愤愤不平地想。

    队伍中是十几个从敌占区来的男女。领头的一个是位中年男子,神态沉稳,话不多,但明显很有地位。其他人遇事自觉、不自觉地都把目光朝向他,请示的意味明显。

    刚和前来接应的部队汇合的时候,队伍中的一名男同志低声向他请示:“首长,下一步咱们该怎么行动?”

    中年人摇摇头:“这里的情况当地部队熟,我们不要干涉他们的安排。跟着他们走就行。”

    这些小动作都是悄悄进行的。但梁三儿耳目过人,观察力敏锐,还是观察到了。

    他心中不禁好奇:这些人不像为了理想投奔革命的人,反而更像哪一个地方的1号首长,神神秘秘的不知有什么任务?

    队伍沿着一个小树林的边缘行进。这条路线较为隐蔽,不易被周边的敌人发现。最近,敌我双方相互渗透,不时有敌人的小分队渗透到阵地的后方,搞一些袭扰破坏。所以即使在自己的一侧,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脚踩在地上的树叶和青草上,有微微的沙沙声传来。执行护送任务的八路军排长在前头带队,或许也感到这里是很容易受伏击的地形,周围安静的过于可怕,他神色警惕起来,向后打出警戒的手势。

    梁三儿跟在后面,感觉有股刀锋般的厉风从身上刮过,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这种感觉让梁三儿很不舒服,因为这意味着,周围有危险存在。甚至,他可能已经从鬼门关上打了个转身也说不定。

    梁三儿相信直觉,尤其是生死关头的直觉。他立即停住脚步,眼睛鹰隼一样向树林深处望去。

    就在这时,一股微风刮过,树林里发出树叶摇曳的声响,一声轻微的响声,正在举手示警的排长应声倒地。

    其余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卧倒。”

    “隐蔽。”

    梁三儿大吼一声。然后一个虎扑趴在地上,并迅速横滚到一处积水形成的小凹地里,把头压得低低的,抬都不敢抬。

    整支队伍如梦初醒,迅速卧倒。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枪响,一名挡在队伍外侧的战士应声倒地。被他挡在后面的一个女同志被血溅了一脸,刚要大叫,被旁边吼了一嗓子后立即仰卧在地的首长从腿上一把拽倒后死死压住。

    方向不同,距离不同。

    显然,第二枪是另外一个人射击的。

    “树林里最少有两名敌方的狙击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梁三儿心里痛苦地呻吟一声。

    微风飒飒,几十号人静静地趴伏在草地上,被草丛遮掩住了身形。

    树林里的人非常有耐心,没有任何动作。

    带队的排长静静地躺在最前面,鲜血咕咕地流出。距离他不远处的副排长眼睛都要红了,他试着向排长爬过去,想抢回他的尸体。

    梁三儿侧躺在凹地里,看到副排长不理智的行为,急的大吼一声:“别动!”

    这句提示还是有点迟了。随着一声轻微的枪响,正在爬行的副排长闷哼一声,鲜血立即从他的头部流出。

    他也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谁也不敢动了。

    梁三儿六识惊人,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枪是第一次开枪的人打的。

    “但愿,只有两个人。”梁三儿心里祈祷。

    转过头,看到那位首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与大多数人面朝下趴倒不同,他是面朝上躺倒在地上。这会儿正歪着头看着梁三儿。刚才短短的一瞬间,梁三儿的应对和战术反应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叫什么?”首长小声问。

    “战士梁镇云。”梁三儿有点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想办法脱困,问我名字有毛用啊?

    “你有什么办法吗?”首长继续问。

    梁三儿眼一翻,很干脆的告诉他:“没有!”

    首长开始自言自语:“刚才,树林里最少有两个人,必须要找出他们的位置。”

    梁三儿无奈,这是要抓壮丁呀!

    “我一个人不行,必须有人配合我才行。”梁三儿只能自愿了。

    首长大大的眼睛流出笑意:“我身前五步远的地方有支三八步枪。我需要你掩护我拿枪。”

    梁三儿斟酌了一下,“这样好像我的危险性比较大嗳!”

    首长有点惊奇:“呵呵,小同志,你的觉悟有点与众不同呦。”

    生死关头,梁三儿才不管他是不是首长呢,他眼一翻:“正因为与众不同,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首长也不摆架子,和他有来有往的斗嘴:“那你说怎么办?现在谁都走不掉。我躺着,你也得卧着。要不,你先走试试?”

    梁三儿彻底没了脾气:“好吧。我掩护你。你动作利索点,别让我当靶子。”

    首长点点头,“那还用说。”

    说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根西式的笔状烟杆,把自己的帽子轻轻地顶了起来。从远处看好像一个人的脑袋慢慢抬起来。

    “砰”一声枪响。

    梁三儿在赌。赌敌人不愿在同一个地方开第二枪。他的耳朵已经朝着刚才第二枪响的方向。当这一声枪响的时候,梁三儿朝着枪响的方向凭枪感抬手就是一枪。

    “砰”

    “砰”

    树林里也有一枪朝梁三儿射击。

    随着梁三儿动作,首长一个侧滚翻抓起地上的枪,然后举枪朝树林里最后一声枪响的方向发射。

    半晌,树林里没有任何响动。

    地上的人都爬了起来,把首长团团围在中间。唯独只剩梁三儿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外面。

    倒吸了一口气,梁三儿举起袖子。一个枪眼从袖筒上穿过。刚才这一枪,要不是首长先于对方零点几秒的时间开火,让对方受到干扰打偏,现在他已经壮烈倒地了。

    “这个首长是谁?身手竟然如此了得?”惊吓之余,梁三儿心里充满了深深的疑问。

    “这个小伙子不是一般的战士。肯定是经过历练的。”首长心里也在想。

    有战士冲进树林搜索。不一会儿,就拖着两具身着潜伏装具的狙击手尸体出来。

    这两具尸体一个脑袋中弹,一个胸口中弹,都是当场毙命。另外,他们的枪具也被拿了出来。

    这种步枪的外形和三八大盖有点像,但枪口附装有简易的消声器。采用旋转后拉式枪机,机尾为带滚花的圆柱体。另外,上面加了导轨和瞄准装置。口径是7。7毫米的,枪膛上方有九九式字样。

    这种枪梁三儿从没有见过,看到样子后迟疑起来。

    首长随手拿过一支枪,脸色明显也有点惊讶。看到梁三儿疑问的眼神望过来,他笑笑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它。这种枪是日军刚刚开始列装部队的狙击步枪,叫九九式狙击步枪。没想到这么快连这里都有了。这种枪不是日军的精英狙击部队一般都不会配发的。我在想,这两个人不会是日军吧?!”

    语气虽然是疑问的,但首长脸上的神态已经非常肯定了。

    梁三儿随手翻了翻尸体腰间缠带的两个小竹桶,把一个打开闻了闻后肯定地说:“没问题,是日军的狙击手。他们带着日本传统的米饭。这种米饭做法只有日本人用,咱们中国人不会这么做米饭的。”

    一道奇异的目光从眼中闪过,首长饶有兴致地问:“小同志,你在哪一支部队呢?这份见识很不凡呐!”

    梁三儿被“小同志”三个字搞得有点无奈:“我不是这里的战士。我是抗日军政大学的学生,刚来这里参加实战锻炼。我以前在绥远的时候参加过战斗,和日军有过接触,多少对他们的特征有所了解。”

    “哦?绥远?”首长的兴致更高,“那是李井泉那小子的地盘啊。能让他推荐你,那确实不容易。你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梁三儿老实告诉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爹和他关系不错。”

    “你爹?你爹谁呀?”

    梁三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首长的脸神说:“我爹叫梁琨。你可能不认识。”

    “梁琨?”

    首长的脸色立即牙疼般地抽搐了一下:“这老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吗?”

    “他可够能瞒的。不行,这次回去一定要找他算账。算起来他答应我的好多人情都没有还我呢。”

    喃喃自语完,首长拍拍梁三儿的肩膀道:“小梁啊,很不错。好好干,以后很有前途的。来,这两支枪放在别人手里有点糟蹋了,给你吧。”

    “好了,大伙把牺牲的同志掩埋了继续出发吧。”

    梁三儿正要举步跟上,首长伸手制止了他:“我看最近可能是日军狙击学校把训练的场地放在了这里。既然已经解除了威胁,再往前不会有大麻烦了,我们自己带一个班的战士过去。你带着剩下的同志赶快返回去,那里才是最需要你的地方。记住,千万不要浪费了这两支枪的价值。期待你用它创造出让人为之骄傲的成绩来。”

    梁三儿闻言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依依不舍地表情,嘴里为难道:“可我接到的命令是送你们到下一道防线,见到接应部队后才能返回。我还想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听你们讲好多好多的知识呢。”

    嘴上如此说,梁三儿心里暗道:“走吧,走吧。快点走吧。老子的腿都快要走断了,一步都不想往前走。既然是你让我回去,那我就不客气了,前面的路,您自求多福、自个照顾好自个吧!”

    首长如果知道梁三儿的真实想法,肯定会一脚踹死他的。

    他有点感慨:“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故人之子。不知不觉中,你们这一代人竟然都长大了。哎呀,说明我们正在老去,真正是岁月不饶人。没想到梁琨那个老狐狸竟然会有这么至情至性的孩子,呵呵,说明只要教育的好,遗传还是可以改变的。”

    “咳~咳~我说多了,你就当没听到。”

    “回去吧,孩子。回到需要你的地方去。我相信,很快我们会再次相见的。保重!”

    依依惜别中,一行人渐走渐远,终于消失在远方。

    在梁三儿的坚持和同行人的认同下,负责护送任务的战士还是都跟着他们走了,只有梁三儿一个人奉令返回。

    等大家伙都走得看不着了,梁三儿高兴地欢呼一声,一下扑到两具日军狙击手的尸体旁开始发死人财:“nnd,不是我大公无私非要战士们都跟去,而是你们留下来我很不方便嗳。现在好了,这俩死鬼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了。哈哈,看我发现了什么,竟然有煤油的防风打火机。呦吼,指南针,手表,防水地图,哇咔咔,发达了。嗯,这里还有子弹盒。我看看,才不到一百发子弹,这小子也不知道多拿点,认为自己是神仙下凡吗?敢这么嚣张,难怪死得快。潜伏服,哇,这个专业,也是我的了。武装皮带,我的了,雨披,我的了。作战靴,还是我的了。内裤,呃,算了,这个留给你吧。我真空就行。”

    目光转到了第二具尸体上,如此这般又是一番搜刮。

    夕阳西下,梁三儿背着一大堆东西满载而归,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杀人放火,黄金万两。”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记不得了,不过很有道理嘛!

    梁三儿猖狂的大笑。

    回家的小鸟被他鬼嚎般的笑声吓着了,惨叫着从他周围远远地逃散。唯有一股清风刮过,伴随着他走在回归的路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