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战而屈人
“其实很简单。大家服色不一，有的穿得像个老农，有的又像个商贩，还有的像是官宦书香，进门时连个牌符也不验看。门子大哥更有趣，见我遍身绫罗，又披着狐皮大氅，竟一句也没有多问。大家想想，假如我是官府的人或者是你们的对头，那岂不是很令人害怕。”宋诚娓娓道来，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实力对抗朝廷，底子上差得太远了，这是不能动那批银子的第一个理由。”
“还有第二点。总掌教在刑部大牢关了十年，朝廷一直没有勾决，也没有用大刑，而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为什么？除了侯大哥使银子上下打点外，最主要是白莲教没有公开反叛朝廷，而一旦我们动了皇帝的银子，那就是谋逆，就是谋反，到时候我敢说朝廷一定会处死掌教，那时那些收了钱的太监、大官不会有人敢说一句话。”宋诚边喝茶边说着，说到最后时语气冰冷如铁。
王好贤击节赞道：“这些道理我和军师也想过，总没这么透彻明白，如今算是劈破旁门了。”侯二叹道：“唉，不是你差点儿酿成大错，不然我们怎么对得起老掌教和弟兄们。”
宋诚连忙腼腆地摆摆手，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他不习惯人夸，在研究院他是常被欧阳老师训斥，偶尔地领导们还会给他个眼色看。
牛金星见众人私语一阵不再作声，便起身说道：“好，这几件事就按照堂主说的定下来，有敢违抗的堂规处置，决不宽贷。大家记着，我们白莲教不是土匪窝子不是下三滥的江湖帮会，那些个偷鸡摸狗、招摇撞骗、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做，否则就和贪官恶霸一个狗样。过几天，总堂会有新的堂规约法给大家，希望各位坛主大小香头约束好自己的人，到时赏功罚过，刀子下到头上可别哭眼泪。大家也乏了，歇息歇息，晚上再与大家吃壮行酒，散了吧！”
众人跪地齐声答应一声便次序退出，不到一天的功夫，正堂主易位，副堂主被逐，策划了许久的行动停止，真是做梦一般，而促成这一切的是一个贵族公子宋诚，是他化腐朽为神奇，一次次改变了事情的走向，引导着众人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因此在侧身退出大殿时，几乎所有人都注目着宋诚，揣测着这个横空出世的青年公子。
这种情形侯二看在眼里，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不是嫉妒而是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打算，这个打算他起初觉得荒谬后来越想越觉得非如此不行，宋诚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宋诚倒没有十分在意，他只是为自己作了正确的事情感到高兴，穿越者嘛做这些事不算什么。但是在香主坛主们依次退出时，他忽然发现一个人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窥探着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他想叫住可又觉得太突兀，这一犹豫那人就闪身出了大殿。
看着众人退出了大殿，王好贤对宋诚、侯二、牛金星道：“邢氏是个有志气的，我们都错看她了。找人好好装殓一下，她的葬仪一定要风光些。”
侯二黯然道：“不用铺张，她不喜欢热闹，让她安安静静去吧。”牛金星自导奋勇道：“这件事我亲自抓，还要写篇祭文。”
王好贤见大家都闷闷的，便强自笑道：“今天是一出接着一出，弄得我头都大了，肚子也咕咕叫，吩咐灶上做几个小菜，喝几杯。别的不说，宋公子可是我们的贵客，也是青阳堂的大恩人。”说罢，头一个走出大殿奔向饭厅。
侯二拭一把眼角，哈哈一阵大笑，豪迈地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况是遇到宋公子这样的良师益友。”一边亲切地握着宋诚的手跟了过去，牛金星不自在地讪笑着跟在后面。
到了饭厅，四人客气几句分宾主坐下，喝了几口茶又说几句闲话，席面便布好了。宋诚看时，见是炒竹笋、炒虾仁、桂花翅子、炒肝尖儿、拔丝山药、黄花鱼、豆腐皮伴粉丝、烧雏**个菜外加一份三丝汤，热腾腾得冒着香气，直馋得人流口水。
宋诚笑道：“太丰盛了，我们几个也吃不了这么多。”
牛金星不以为意：“现在不比嘉靖爷时，寻常人家宴请还六菜一汤呢，最不济的借钱也要凑几个菜，我们虽穷一顿酒菜也还招待得起，更不用说是招待宋公子了。”
王好贤接道：“军师说得不错，远得不说，徐鸿儒、孟先钦他们一个人用饭还四菜一汤呢，而且还变着花样儿吃。”
宋诚心道，明末风气竟到了这个份上，看来李自成集团进京就腐朽忘本不是偶然的，因试探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侯大哥你们有朝一日坐了天下，百姓日子兴许会好些。”
侯二苦笑道：“宋公子说笑了，别说我没那心就有心也没那个能耐，人都说徐鸿儒是我们当中最有才的，可你给他一个保定知府作，我觉着他也未必做得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是逼得活不下去了，谁肯提着脑袋入什么教？谁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美气？都是给官府逼的。”
牛金星接过话头道：“万历以来，朝廷加派不断，有因事而增者，如户部草料，有用不足而加者，如工部大炭。朝鲜之役后有加派，播州之役后又有加派。至于地方的份外科派、多如杂毛的耗羡那是百年的积弊了，不提也罢。人祸之外又有天灾，这些年山东、畿辅、河南、陕西等地水旱蝗灾冰雹地震年年不断，真真正正的人相食呀。”他起初还平平淡淡的，越往后越激动，说到最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王好贤一拍桌子重重地说道：“所以，我们才聚集到一起，为天下穷苦人找活路。”
宋诚沉默良久，自斟一杯酒举在手中说道：“听你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我想乌云再浓终有散去的一天，我相信。”说毕一饮而尽。
侯二一笑：“国之大事，肉食者谋之，今儿不谈国事，我们也够不着。还是喝酒实在。”言罢，三人陪着宋诚轮番把盏。
待到酒酣耳热，侯二悠然说道：“万历十五年以前，教中都会选出一人出任明王特使，代表总掌教清理教里的败类并巡查各坛地面儿，如朝廷之钦差御史，有先暂后报之权，可以后就没了，至于原因谁也说不清楚，我想是该找一个合适的人
(本章完)
“还有第二点。总掌教在刑部大牢关了十年，朝廷一直没有勾决，也没有用大刑，而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为什么？除了侯大哥使银子上下打点外，最主要是白莲教没有公开反叛朝廷，而一旦我们动了皇帝的银子，那就是谋逆，就是谋反，到时候我敢说朝廷一定会处死掌教，那时那些收了钱的太监、大官不会有人敢说一句话。”宋诚边喝茶边说着，说到最后时语气冰冷如铁。
王好贤击节赞道：“这些道理我和军师也想过，总没这么透彻明白，如今算是劈破旁门了。”侯二叹道：“唉，不是你差点儿酿成大错，不然我们怎么对得起老掌教和弟兄们。”
宋诚连忙腼腆地摆摆手，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他不习惯人夸，在研究院他是常被欧阳老师训斥，偶尔地领导们还会给他个眼色看。
牛金星见众人私语一阵不再作声，便起身说道：“好，这几件事就按照堂主说的定下来，有敢违抗的堂规处置，决不宽贷。大家记着，我们白莲教不是土匪窝子不是下三滥的江湖帮会，那些个偷鸡摸狗、招摇撞骗、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做，否则就和贪官恶霸一个狗样。过几天，总堂会有新的堂规约法给大家，希望各位坛主大小香头约束好自己的人，到时赏功罚过，刀子下到头上可别哭眼泪。大家也乏了，歇息歇息，晚上再与大家吃壮行酒，散了吧！”
众人跪地齐声答应一声便次序退出，不到一天的功夫，正堂主易位，副堂主被逐，策划了许久的行动停止，真是做梦一般，而促成这一切的是一个贵族公子宋诚，是他化腐朽为神奇，一次次改变了事情的走向，引导着众人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因此在侧身退出大殿时，几乎所有人都注目着宋诚，揣测着这个横空出世的青年公子。
这种情形侯二看在眼里，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不是嫉妒而是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打算，这个打算他起初觉得荒谬后来越想越觉得非如此不行，宋诚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宋诚倒没有十分在意，他只是为自己作了正确的事情感到高兴，穿越者嘛做这些事不算什么。但是在香主坛主们依次退出时，他忽然发现一个人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窥探着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他想叫住可又觉得太突兀，这一犹豫那人就闪身出了大殿。
看着众人退出了大殿，王好贤对宋诚、侯二、牛金星道：“邢氏是个有志气的，我们都错看她了。找人好好装殓一下，她的葬仪一定要风光些。”
侯二黯然道：“不用铺张，她不喜欢热闹，让她安安静静去吧。”牛金星自导奋勇道：“这件事我亲自抓，还要写篇祭文。”
王好贤见大家都闷闷的，便强自笑道：“今天是一出接着一出，弄得我头都大了，肚子也咕咕叫，吩咐灶上做几个小菜，喝几杯。别的不说，宋公子可是我们的贵客，也是青阳堂的大恩人。”说罢，头一个走出大殿奔向饭厅。
侯二拭一把眼角，哈哈一阵大笑，豪迈地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况是遇到宋公子这样的良师益友。”一边亲切地握着宋诚的手跟了过去，牛金星不自在地讪笑着跟在后面。
到了饭厅，四人客气几句分宾主坐下，喝了几口茶又说几句闲话，席面便布好了。宋诚看时，见是炒竹笋、炒虾仁、桂花翅子、炒肝尖儿、拔丝山药、黄花鱼、豆腐皮伴粉丝、烧雏**个菜外加一份三丝汤，热腾腾得冒着香气，直馋得人流口水。
宋诚笑道：“太丰盛了，我们几个也吃不了这么多。”
牛金星不以为意：“现在不比嘉靖爷时，寻常人家宴请还六菜一汤呢，最不济的借钱也要凑几个菜，我们虽穷一顿酒菜也还招待得起，更不用说是招待宋公子了。”
王好贤接道：“军师说得不错，远得不说，徐鸿儒、孟先钦他们一个人用饭还四菜一汤呢，而且还变着花样儿吃。”
宋诚心道，明末风气竟到了这个份上，看来李自成集团进京就腐朽忘本不是偶然的，因试探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侯大哥你们有朝一日坐了天下，百姓日子兴许会好些。”
侯二苦笑道：“宋公子说笑了，别说我没那心就有心也没那个能耐，人都说徐鸿儒是我们当中最有才的，可你给他一个保定知府作，我觉着他也未必做得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是逼得活不下去了，谁肯提着脑袋入什么教？谁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美气？都是给官府逼的。”
牛金星接过话头道：“万历以来，朝廷加派不断，有因事而增者，如户部草料，有用不足而加者，如工部大炭。朝鲜之役后有加派，播州之役后又有加派。至于地方的份外科派、多如杂毛的耗羡那是百年的积弊了，不提也罢。人祸之外又有天灾，这些年山东、畿辅、河南、陕西等地水旱蝗灾冰雹地震年年不断，真真正正的人相食呀。”他起初还平平淡淡的，越往后越激动，说到最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王好贤一拍桌子重重地说道：“所以，我们才聚集到一起，为天下穷苦人找活路。”
宋诚沉默良久，自斟一杯酒举在手中说道：“听你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我想乌云再浓终有散去的一天，我相信。”说毕一饮而尽。
侯二一笑：“国之大事，肉食者谋之，今儿不谈国事，我们也够不着。还是喝酒实在。”言罢，三人陪着宋诚轮番把盏。
待到酒酣耳热，侯二悠然说道：“万历十五年以前，教中都会选出一人出任明王特使，代表总掌教清理教里的败类并巡查各坛地面儿，如朝廷之钦差御史，有先暂后报之权，可以后就没了，至于原因谁也说不清楚，我想是该找一个合适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