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天下
字体: 16 + -

第8章 午夜阴谋

    宋城一笑,侃侃说道:“父子夫妇兄弟尚且难以知心,主仆之间又难了何止十分?阿寄的确令人感佩。但细细思量,他所行所为只不过为他主子娘一家,与他人并无大关系,分内的事罢了。赵老先生就不同,行善积德近百年,那得救多少急,活多少人?何况还多是像我这样与您无瓜葛的陌路人。所以以我的意思,令公子不必说入国子监,就入了青史古卷也宽宽绰绰,古来公侯帝王有几个这般行好行善的?可还不是在写在书上吹捧?”

    老赵头话没听完就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公子也会打趣,我说呢怎么就说起了阿寄,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不过听你这样说我还是高兴得很,你是人上人不了解我们的苦楚。”说着敛了笑容,良久才又说道,“可怜人要可怜可怜人,那几份卖身契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做点什么?”宋诚摸出契纸递过去,老赵头儿接在手中翻看着。

    宋诚漫不经心地笑道:“归松那厮字儿不识几个,包裹里还有书子,奇怪得很。”说完取出一个粗布缝得袋子拆开信封,不料只看了一眼就顿住了,原来是一张白纸,旋即便明白了。

    老赵头儿问道:“怎么了?”便伸手拿在手中一瞧,又嘿嘿一笑放在烛上略略烤着。字迹显露出来了,但老赵头却一个字也不认识,自嘲地笑道:“我也读过不少书,拜得先生也不是无名之辈,这字儿倒把我难住了,宋公子过过眼。”

    宋诚闻听接在手里,边看边说道:“哈,原来是蒙古文,我在京里跟几个译字生学过一些。”再往下看,宋诚脸色越来越重,许久才说道:“白莲教要出乱子,搞不好大明社稷要倾覆,到时将是一场人间惨剧,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明末正是世界大航海的时代,各大民族的命运将在这个重要当口决定,抓住历史机遇就会成为世界的主人反之就任人宰割,而且很难再翻过身来。

    老赵头儿笑道:“大半夜的别说得这么怕人,究竟什么事情?”宋诚深邃的双眸灼然生光,说道:“白莲教徒众遍及大江南北,少说也有百万,就目前这干才烈火的情势,如果他们揭竿而起会是什么结果?”老赵头沉默不语,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真到那种境地人命就贱如蝼蚁了,人也就不知是人了,想着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如果再加上蒙古人呢?”宋诚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追问。和蒙古人又有什么关系?老赵头瞠目看着宋诚,倘若果真如此,大明朝完矣,万千百姓完矣,异族统治的野蛮给汉人留下了太深的伤害与印象。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丝毫不顾及屋里主人们内心的焦灼与不安,更不理会远处寒鸦的啼鸣。宋诚率先打破沉寂,平静地说道:“听下头人说院子周围有可疑人物出现,我很怀疑是白莲教的,加上今晚这一出,他们肯定会再来的,我们正好顺藤摸瓜,明早我就去他们的保定分舵。”

    老赵点点头,说道:“白莲教有三堂一百零八坛,大小传头无数,保定的是青阳堂。这青阳堂本来势力微弱,可自从来了一个姓牛的牛鼻子军师,三五年之内竟与红阳堂并驾齐驱,看势头早晚是第一号堂子。我的兄弟们也有私下入教的,据他们说这牛军师还是个孝廉呢,最是奸诈多谋,极难对付。只不知这信是何人所写,又是写给何人的。”

    宋诚道:“信是一个叫那钦的人写的,听名字是个蒙古人,是写给插部小王子林丹汗的。白莲教多是穷苦人出身,他们虽然憎恨朝廷腐败与官府做对,但绝不至于勾结蒙古人,所以我想这那钦在教中一定有另一个身份,并且有很高的地位。”老赵头儿笑道:“这好办,只要问出归松信是谁给的,这事儿便八九不离十了。”说着朝门外喊道,“叫管家来!”

    宋诚点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此番去太原祝寿不想半道遭了如此大难,寿礼被劫不说还死了十几个随从,这样大的案子必然惊动了官府,家里不定急成什么样呢?得报个平安。”老赵头抱歉地一笑,说道:“你看我忙得昏天黑地竟忘记了这事儿。”一边取出纸笔,宋诚援笔在手一挥而就,加盖了小印,又用嘴吹了吹晾干了些便装进封筒。

    这时管家踏步进来,问道:“老爷有什么事情吩咐吗?”老赵头道:“有几件事要立刻去办。头一件宋公子的家信派可靠人连夜送到西凉侯爵府;再一件审一审归松,问问他包裹里的信函是谁写的又是谁让他送的;最后一件,抓几个白莲教的探子问清楚保定分舵在在哪里,这事儿不是难事。都明白了吗?”又轻出一口气,道:“知道你辛苦,但这几件事都是急事,一刻也耽误不得,等办妥了准你三天假,好好活泛活泛。”

    管家赔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作主子的都没有歇下我们这作奴才的哪能睡觉?就睡也不安稳,再说这几件事也不是什么难办事,尤其那个叫归松的我们哥儿几个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晚让他开开眼。”老赵头儿笑道:“好了,去吧!办得漂漂亮亮的才见你的本是呢。”

    等管家走出门子,宋诚沉吟着道:“那钦的事儿一定要做到底,决不能让他有反咬一口还手的机会,否则便会连累赵老先生。”老赵头儿哈哈笑道:“宋公子小瞧我老头子了,要怕事我还做什么大明朝的御封团头儿?我心里想着公子虽然出自高门大族,但没有一点纨绔膏梁的习气反倒处处透着谦逊与担当,这可算是将帅隐藏英雄性。我敬公子一杯。”话落便要起身执壶。

    宋诚早已拦住,笑道:“先生说得太过了,世间多有英雄,只是人不识尔,宋某何人敢小觑天下?这杯酒我喝了就是。”双手接住一饮而尽,又亮亮酒底,“好烈酒,不愧是辽左驱寒佳品,再配上一碟花生就更妙了。”边说边夹颗花生在嘴里。

    老赵头也夹粒花生,笑道:“花生豆可是稀罕物,这还是京里朋友废了好大劲儿弄来的,听说有些豪绅居然用它榨油,这不是作践东西吗?”

    宋诚大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叫物以稀为贵,百八十年后就不那么稀罕了,那时别说是榨油了,可做的花样多着呢,我寻思着可以作桃酥、月饼、辣酱,吃法也更讲究,可可的美味儿。”

    老赵头笑道:“说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只是百八十年太久了,到时候不知在哪里躺着呢。”两人山南海北地闲聊着,时而夹口菜喝口酒,气氛极是融洽。

    不久,管家笑呵呵过来回话,说道:“都问明白了,信是青阳堂副堂主费行简的,他们的窝子设在望亭镇东安村,可真会选地方。”老赵头接道:“他们也信那一套,想借赵匡胤的龙气吗?可这都好几百年了哪还有龙气?半截子太监倒是不少。你下去吧,睡个囫囵觉,明儿说不定有事情要做。”管家打个哈欠一笑,躬身离去。

    宋诚知道保定府望亭镇是赵匡胤的祖籍、大宋王朝的龙兴之地,曾经是个十分繁华的地方,宋亡以后就萧条了,家家户户穷得一汪水,青阳堂把总堂设在那里倒是有良好的群众基础,心里想着,宋诚道:“看样子,费行简就是那钦,他能坐到副堂主的位子必有过人之处,明天我去一趟望亭镇,看看他究竟是何等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