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再贱
字体: 16 + -

第17节 第17章

第17节 第17章

钟离保持着蔚夏离开时的姿势,许久,放开了手,让自己平躺在男厕所肮脏的地板上。(《奇》biqi.me《文》网)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杂乱无章的蜘蛛网,那颜色越来越模糊,直到两行热泪流出了眼眶。

蔚夏远远地看着舞台上的唐琪,她清唱《隐形的翅膀》,引发了万人大合唱。她多完美啊,比起自己的不堪,她简直找不到瑕疵。完美的家境、完美的相貌、完美的才华,无可挑剔。她忍着下体的疼痛,站在人群的一隅,好像有血顺着大腿流下来了,有像尿失禁一样热热的感觉。她看到有个男生上台给唐琪送花,唐琪接过那个男生送上来的花,笑起来特别开心幸福的样子。那个男生,是自己为求陈村原谅在他寝室楼前淋雨时,好心走出来为自己撑伞的男生。眼睛像小鹿一样善良。她久久地看着男生,看着他抱了抱唐琪,然后从不高的舞台一侧跳下来,混进人群中不再看得见。蔚夏想起他善良得不似人间俗物的眼睛,想起他为自己挡雨的举动,心里不禁一阵暖。他为她挡雨,让陈村误会了,陈村那种眼神,让她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下体的疼痛让她好像快要昏厥了,是血流得太多了吧,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了。

唐琪抱着庄辰送来的花,眼睛追随着他,看着他从舞台上跳下去,回到李成子身边,李成子朝她兴奋地比着“耶”的手势,八成就是李成子让他上来的,这小子。庄辰,李成子,常家,三个人彼此搂抱着,像三个可爱的大男孩。唐琪跟着旋律,唱起了《最重要的决定》,她哼着唱着,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我愿意每天在你身边苏醒。

她好开心,开心得好像就快要死掉了一样。

蔚夏在校医院里醒来,音乐节期间校医院住进来几十个人,除了蔚夏是因为流血过多昏厥,还有几个是因为吃撑了,剩下的都是轻度中暑。虽说天气不热,但因为气氛实在太high,仍旧是如预期中倒下去几个,如果太阳再大一点,校医院就要自开业以来首次达到客满了。

她微微睁开眼睛,夏日里光线刺眼,没有关上的窗户外头有耀眼的白云,她害怕这光,急忙闭上了眼,微微睁开适应了好一伙儿才敢打开来。唐琪在和谁聊天的声音从病房外传了进来,她慢慢发现这间病房里住了好几个人,都在细细声音地说着什么,小小病房里好像挺热闹。

“你醒了?”

蔚夏看到庄辰坐在自己的病床前,正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蔚夏想,就算不是唐琪,也应该是钟离吧,自己在这学校里,大概再没有会守着自己醒来的人了。想起钟离,她心里一阵痛。一场昏迷,她好歹是跟他划清界限了。她情非得已,已没办法跟他相处下去。她心里痛,想起那些耳光和击打,还有他猛烈的冲击,隐约仍是痛。好可怕,就像一场噩梦。钟离,就是一场甜蜜但辛苦的说不清类型的梦。她此刻只剩下大难后的庆幸,和放不下的他对自己的那些好。

“医院现在可热闹了,从来没住进来过这么多人,唐琪在这里碰到熟人,正在外面聊着呢。”庄辰说,“你醒了,我去叫她。”

蔚夏虚弱地点点头,庄辰转身走了几步,复又突然回头看了看她,那眼神有她不能理解的内容,对他的回眸心生疑惑,似意味深长。唐琪正跟熟人聊得欢,庄辰拍拍她,说:“蔚夏醒了。”

唐琪意犹未尽地跟熟人告别,推开门进了病房。

“你可醒了,你这下可出名了,”唐琪说,“居然有人看音乐节看得大出血,保安起先以为你是中暑晕过去了,走过去发现你身下一滩的血,吓了他一大跳,赶紧把你送来医院。还是当整整两天的音乐节全部结束后才有人告诉我,你居然在现场晕过去了,你不是说你不来了,怎么来了,还带着一身的伤。”

蔚夏不想多说话,只看着唐琪,却不动嘴。庄辰看她辛苦的样子,对唐琪说:“别问了,她刚醒过来,让她再休息休息吧。”蔚夏宽慰地朝庄辰笑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当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在人群中晕过去了,那一天已经晕过去了好几个人,保安不足为奇,走过去才发现她下身都是血,吓了一跳,以为是谁家的孕妇居然跑来参加音乐节,送到医院才检查出是下体受伤,但没大碍。医生略带**笑地对另一个医生说:“这么重,可真够狠的,你说会不会**?身上又脏又是伤的。”

“应该不是,哪有人被**了还跑去看演唱会的。”

“那怎么说?”

“等她醒来吧,如果是**她自己会说,即使不会说我们也别多事,要真是**,传出去也坏了她的名声,我们别做这种恶人了,上次电视里不是报道一女生被**了,医生就说出去了,结果那女的就跳楼了。”

“恩,等她醒来,看她自己怎么说吧。”

虽然蔚夏晕倒住院,音乐节依然还在进行着,她的事故只不过引起了小部分人的注意,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音乐节的气氛中,只要不是自己跳着跳着就晕过去了,谁晕都没关系。

唐琪唱满两个小时观众又大声安可,她体力不支无法再上台。下一个表演组热力四射地等了台,也算延续了音乐节整体的氛围,大家也就放唐琪下去休息。演出持续到晚上十点以后,超时快一个小时。学校周边的宾馆全线客满,约好周六开房happy一下的小情侣走遍学校附近都找不到房间,只好打车去了市区。

当蔚夏孤寂地躺在冰冷的病房里时,唐琪他们正在酒吧开庆功宴。第一天的演出大获成功,除了常家不变地成为了焦点,横空出世的唐琪也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巨星。他们俩一起开了香槟注满香槟塔,大家共同举杯庆祝第一天的圆满成功。李成子再度喝醉,像只树懒一样挂在庄辰身上说着不知所云的酒话。唐琪被众人拱酒,也喝至微醺,她举着酒吧走到常家面前,口齿不清地说:“常家,来,这一杯,我谢谢你了。”

常家酒量好,人也有度,一直都清醒着。已经有人透过他在询问唐琪的情况,有几家公司特别有实力,他看着唐琪眼神朦胧的脸,说:“你就要红了,你还不知道吧。”唐琪好像没听到,猛地举高了酒杯,朝着天花板上的舞台灯说:“干杯!”常家笑着拍拍她的肩,帮她把头发理理好,将她托付给正忙着招呼李成子的庄辰照顾,自己走到一边跟晚会的工作人员商量事情去了。

蔚夏晕倒的事情实际上,直到音乐节第二天的部分也结束了,又再经过了一场庆功宴后,在第三天的白天,唐琪他们才得到消息。这消息通过统计人员传达给常家,常家过目晕倒人员名单时发现蔚夏的名字也在其中,唐琪这才知道了。只是蔚夏失血过多,晕了一天两夜才醒过来。她在无人照料之中度过了昏迷的一天两夜,恰好醒来时,身边有人了。她仿若经过生死一场醒来看到庄辰,那感觉奇妙无比,好似重新投胎做人遇见的第一个人,虽从来未对庄辰有过什么非分之想,此时却是觉得非常亲切和感恩。

当初她对与陈村的感情绝望时,他来为自己撑伞挡雨,如今她感情再度受挫,他成为她一场昏迷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管是否对钟离还有感情,那份爱情断然是要不起了。太激烈太残酷,虽然感觉很好,是正中下怀般的喜欢,却也让人透不过气地想要逃离。

唐琪看着庄辰目不转睛地望着微微闭了眼的蔚夏,心里慌张地打起了鼓,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拉庄辰离开这个她觉得极不安全的地带,病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李成子边说边走过来:“唐琪,我刚才听到一个事情,可笑死我了,”他一边说一边就放肆地笑了起来,好在这校医院本就没在追求安静的治疗环境,病房里也根本就像个菜市场一样热热闹闹,所以没人跟他计较,“哎哟,笑死我了,刚才我去买水果,旁边俩女生说他们班一个男生太寂寞了,居然跟中国移动的声讯台小姐聊了一个小时,太空虚寂寞冷了。”他把买来的水果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说,“喏,这是你刚才让我去买的水果。”

“哪有这样的人,肯定是乱传的,他想聊,中国移动才不愿意跟他聊呢。”唐琪说,“别在病房吵了,我们出去吧,让蔚夏好好休息。”

蔚夏听到李成子的笑声和他在自己耳边放下水果的声音,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看见唐琪正拉着庄辰要走,李成子早就出去了,好像并不愿意在病房久留。庄辰回头看了看蔚夏,发现蔚夏正睁着眼看着他,他们相视笑笑,庄辰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蔚夏眼睛停留在合上的米黄色房门上,没有任何思维呆呆地看了许久,她又合上了眼睛。

她好累了,真的挺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怎么样,醒了吧,她心理状况怎么样?”唐琪三人下楼时正好遇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常家,他是特意来询问所有因音乐节而出状况的人的身体情况。

“人已经醒了,现在在病房里休息,你问到什么原因了没?”

“恩,她自己怎么说?”

“没说什么,好像不太愿意说话,我们就让她好好休息了。”

“哦,这样啊,”常家想了想,说,“唐琪你是蔚夏的好姐妹,成子和庄辰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告诉你们应该是没关系的。”

“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李成子问。

常家放低了音量,说:“医生怀疑蔚夏遭到过**。”他预料到李成子和唐琪肯定要大声喊起来,话没说完就已经把手捂在了他们的嘴上,李成子和唐琪被捂住了嘴,声音发不出来,只有热气从常家的手指缝中流露出来。待他们俩平静下来,常家才放下了手,手掌里全是他们呼出来的热气悟出的汗。

“蔚夏晕倒被发现的时候,衣服很脏,身体遭受过他人的殴打和严重的性侵害,但也有可能不是**,因为蔚夏是自己跑到音乐节现场后才开始出血的,出血量显示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医生说是因为刚经过了剧烈的性行为马上又疾速的奔跑导致出血,而且她的衣服好像被整理好了,这不像是**的迹象。”

“对啊,哪有人被**了还跑来看音乐节。”李成子说。

“剧烈的性行为?”唐琪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短语,“怎么可能?”

“而且,蔚夏的衣服上有恶臭味,好像,”常家说,“好像厕所的味道。”

“你是说,蔚夏跟人在厕所里发生了性行为?”李成子猜测道。

“不可能,她有男朋友,即使非要干那事,去开房就是啦,何必去厕所。”

唐琪一口否掉李成子看似无稽的猜测。

“那如果蔚夏不是跟她男朋友发生的性行为呢?”常家说,“我觉得这事很蹊跷,如果是跟她男朋友,确实没必要在厕所里,但如果是跟别人,又遭到了殴打,那看起来是被**了,可是蔚夏被**后不去报案而跑到音乐节现场看了半天表演,这都说不通。”

“对啊,说不过去啊。”

“这还得蔚夏自己说才能解释得清楚,如果是被**,那就要考虑是不是要去报案了。”

“是他,”休息好之后的蔚夏平静地对唐琪说,“他打了我,然后把我拖到了男厕所里,那一天大家都去看表演了,图书馆几乎没有人,所以也没人发现。我自己跑出来的,没想到后来会晕过去。”

“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疑心我要去找其他男生,发脾气失去了控制,”蔚夏语气淡淡地说,“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不能便宜了他,你去报警,他这就是**!”

蔚夏苦笑地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好在没什么事。”

唐琪看蔚夏一脸苦楚,不好再去多说什么。

“那你就这样跟他分了?”

蔚夏转头看着窗外清澈的蓝天,有风过时,会吹动窗口那棵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像是下雨的声音。她看到有几只说不上名字的鸟唧唧地从窗子口忽攸地飞了过去,原来是树上有只想偷袭它们的花斑猫。

“不分,又能怎么样呢。”半晌后,蔚夏轻轻地说。

“分了也好,反正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怕极了他,他动手打人时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我几乎认不得他了,他就像头暴怒的狮子。我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胆战。我怕了,不敢了。”蔚夏说,“我知道你们特别瞧不起我交过那么多的男朋友,我室友看不惯我,你也看我不舒服,可是我只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只是这谈来谈去,每个男朋友的情况却是一个比一个差,我原以为钟离会是扭转局面的那个人,可是他居然比其他的都还要更夸张。”

唐琪看着蔚夏,她一直望着窗外,所以眼泪流出来特别显眼,阳光在眼泪上折射了,晶莹剔透的。

“并非是我愿意不断地换男友,只是我真的很想找到最好的那个,也可能,最好的那个,我已经弄丢了。”

唐琪叹了口气,说:“叶鲤对你多好啊,你却偏偏不要他了,当初铁了心要跟他分手。”

“我怎么会不知道叶鲤的好,可是,感情真的就没有了,我说不清楚怎么就真的爱不起来了,索性委屈两个人,还不如成全彼此。后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差,叶鲤真的是最好的一个了。我最好的感情居然在最初的,等我醒悟时,已经过去了再也不可能走回去的一段距离。”蔚夏说,“我有时候会梦见他,他还是老样子,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过得很好,他说那就放心了,就走了。我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远,却动弹不得。”

唐琪没有说那些多余的话去安慰她,她曾经问过叶鲤,是否还有可能跟蔚夏在一起。叶鲤摇头说不可能了,他只会在意她过得是否还好,却不会再爱她。蔚夏当初选择离开,就把他的爱也一并带走了,这么多年爱不在身边,即使还回来,他也再无法把那份爱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永无可能了。”叶鲤放飞了手里的纸飞机,说,“都过去了。”

唐琪看着那架纸飞机从七楼的高空滑翔出去,飞得很远很远。她知道,最好的时光,从来都是有过却不被珍惜,从此只能出现在回忆里,和梦境里。

“那你预备怎么办?”唐琪问。

蔚夏摇摇头,说:“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都是命。”

几天之后,没有了恋爱可谈的蔚夏闲来无事,在寝室里收拾东西,翻出一把格子花纹的折伞。她从一堆杂物当中把伞翻出来,它被遗忘很久了,但因为藏在杂物深处,倒是不曾染上灰尘。蔚夏把伞撑开,把它举起来,那格子花纹的阴影从头顶落下来。曾经这把伞的主人好心为自己挡雨,也无意之中帮自己彻底放下了那个无心的男生。还未来得及说感谢,该是时候去补交起来。

她不想问唐琪要庄辰的号码,免得她多疑多思,蔚夏虽不完全了解,但可以感觉到唐琪对自己的防范,她是害怕自己抢走庄辰吧。怎么会,庄辰应该再不可能看上她了吧,那么不堪的自己,再配不上他的善良。唐琪那么完美,想来,或许两人好事将近,也说不定了。蔚夏在人人网找到庄辰,没想到他居然留了一个手机号在资料里,真是很没有防范之心的男孩子。蔚夏试着拨打那个号码,很快就通了。

“喂?你是?”

“请问是庄辰么?”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蔚夏,不知道你还记得么?”

“蔚夏啊,都没想到会是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你的伞还在我这里,我送来给你吧,你现在在哪?”

“不用这么麻烦,我反正正在外头,你在哪,我来取一下就行了。”

“我送过去吧,不好麻烦你跑一趟的。”

“不麻烦,反正我就在外面。”

“唔,那好吧,我住七栋,我就在楼下等你吧。”

“好的,待伙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