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第11章
第11节 第11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蔚夏看起来特别开心，从两人碰面到钟离打好饭走过来，她脸上一直有种不言自明的喜悦，钟离好奇地问她有什么好事。使用若看小说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记不记得我得水痘时在病房说特别羡慕你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当时说我家里没有这么多钱，没可能买给我，我想去打工赚钱买，又不得要领，一直没能赚到钱，但是我特别想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平时可以写点东西，在网上发一发。我还是挺喜欢写作的，我高考作文还得了满分呢。大一时认识学校里一文笔很好的男生，特别羡慕他写的东西可以出书，虽然我写的东西被他批得一文不值，但我觉得慢慢写总能写好的。”蔚夏眼里闪光地说，有一次在学校文学社的活动上见到了那个挺有名气的校园作家，加了他qq后偶尔发一些自己写的东西给他指点，结果男生评价，简直狗屁不通。当时特别打击蔚夏，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再鼓起勇气发给男生一篇自己挺得意的东西，男生直接要求打电话交流，她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他，男生接通电话开口就是：“你根本就没有天赋可言，我知道你想干嘛，女孩子嘛文笔好，特别招男孩子喜欢，觉得她有才气，一般人也不怎么会写作，只要有人写出来就跟着瞎起哄说文笔真好啊，你无非就是为了虚荣，我看你写的东西，就觉得你是个特别肤浅的人，拜托别玷污写作这么神圣的东西。我看着生命一样重要的事业，实在容不得你这样只是为了出出风头的人随便玷污。不要整天把高考作文得满分挂在嘴巴上，天知道是哪个小学毕业的人给你这种水准打满分，不过话说回来，语文老师嘛，通常就是带头曲解作者意图的族群，这种人能评价出什么好文章来，自己写的都文法不通顺，你真适合去做语文老师。”他一口气说完就挂了电话，蔚夏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何至于自己爱好写点东西就被他一通骂，虽然有些话，也不得不说有说到点子上。后来自己在空间贴一些日志，会有人在下面留言说文笔好好啊，才女啊之类，每每被男生看到，他都要留言讽刺自己和那些说自己文笔好的人一顿，语气犀利不忍多视。蔚夏默默看完然后把那些留言删掉。
蔚夏有些固执地认定自己还是有一些才华的，无论评价自己的人有多权威，她依然执拗地有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如果有一台笔记本，多写，多发，就能慢慢写好。
“对啊，难道有人要送你笔记本？”钟离明知这可能很小，所以有轻微嘲讽地反问。没想到蔚夏点了点头，很高兴地说：“是啊，我一个住在省城的舅舅最近联系了我，说这么多年没见面，想送点东西给我，他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就答应给我买一台超级本，很薄很方便，可以随时带走。”
“你舅舅？你妈妈的亲弟弟？”
“不是亲弟弟，是表弟，好多年不来往了，以前见过几次。”
钟离用手指关节敲了一下蔚夏的额头，说：“你是三岁小孩吗？人家说给你糖你就跟他走了啊，人家凭什么要送你一台电脑，这东西可不便宜，看你这意思，这亲戚其实是远方那个系列的啊，没道理啊。”
“表舅舅啊，我妈说他好像在省城赚了点钱呢，估计是作为这么多年没见的礼物吧。”
“你脑子短路了吧，蔚夏，你觉得这一整件事可信度高么？大概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你居然信以为真。他买了给你送过来么，肯定不可能。”
“他让我去省城一趟，然后带我去买。”
钟离很不厚道地大声笑了几声，很失望地看着蔚夏，说：“真不理解，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你不准去，我不准你去。”
“为什么，我马上就要有一台笔记本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钟离捏着蔚夏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头，让她的目光直视自己毫无玩笑成分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就因为，你是个傻逼。”他实在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话。多年不来往的远方亲戚突然要给自己买一个贵重物品，她怎么会相信还高兴成这样，而且居然还准备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城市取这个贵重物品。他很好奇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让她如此笃定。
晚上吃饭的时候，钟离怎么样都打不通蔚夏的电话，永远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他在经过了三分钟连续拨打无果的情况下立即猜到傻逼蔚夏肯定瞒着自己去省城了。为了确认，他拨通了唐琪的电话，询问她是否会知道一些情况。
“真去了？不会吧，这种话都相信，她脑袋被门给挤了吧。”电话那头唐琪也表示非常惊讶。上午蔚夏兴高采烈地跟自己说这事，被自己毫无犹豫地泼过去一大盆冷水，本以为她被泼醒了，没想到死脑筋居然偷溜着就走了。不过这种类型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做法倒是老一套，当初她瞒着自己去北京找男生，说是去北京看雪，也是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人。
“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她怎么能相信了。”
“我觉得吧，可能是蔚夏真的很想要一台笔记本。”她说是为了实现写作梦想，可哪次陪她去网吧上网都只见她开十几个聊天窗口聊天，屏幕底下那个状态栏不住地闪烁橙色的信号，此起彼伏地召唤她来聊天。所以唐琪一直当她的写作梦想是个笑话，况且唐琪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写得真的很烂，至今无法理解她高考作文怎么会得满分，而且那些毫不知情的路人见到有人发日志就说楼主文笔好是才女，其实压根没看几句话。傻逼吧。
“好了，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去省城找她，当心她被人卖了还一心盼着别人帮她买笔记本呢。”钟离匆匆挂了电话。唐琪转而拨打蔚夏的手机，没多久就打通了。
“你真去了？”
“恩，我觉得是真的。”
“蔚夏，你想要笔记本，但没必要别人说给你就真要吧。”
“没事的，是我舅舅啦。”
“好吧，我也不想多说什么，钟离刚打电话给我，现在大概已经去火车站买票准备杀去省城把你逮回来了。”
“啊？！他要来？”
“是的，你最好不要再不接他电话，我感觉你说的他会发飙，是真的。”
钟离赶到火车站时只能买到凌晨的火车，从这边去省城要六个小时，刚好天一亮就到了。他试着给蔚夏打电话，她依然还是不接，他身体里想要爆发的一颗炸弹引线上正唰唰地冒着火花。
蔚夏到达省城时舅舅没有说要来火车站接，只让她自己找到市郊的一个小区去，那里跟火车站是一个城南一个城北，蔚夏咬咬牙打了个出租车，以为到了舅舅会帮自己付，结果自己把身上的钱大半都给了司机也没见到舅舅出现。等她进了小区再打他电话，久未蒙面的舅舅才穿着小碎花睡衣下了楼。这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哟，夏夏长这么高啦，上次见你还是个小丫头呢。”舅舅引着自己来到他住的地方，房子很不错，大约有个两百来平米，看起来过得还富裕着。她进了房子心里有了点底，舅舅看起来还挺有钱的。
舅舅没跟自己说多少话，只打开沙发床让她先休息就转身进房间去了，态度热情但有些做作，让人有一种热情有余细心不足的感觉，自己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也没说给自己一些洗漱的东西先洗洗。蔚夏的心忽上忽下的，自己打了这么大一赌，输了就惨了。她给钟离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找到舅舅了，在舅舅家里住下了。
钟离看了看短信，立即拨了个电话过去，蔚夏仍然不接。他站在拥挤的车厢里，头发都要烧着了。
一早到达省城，就立即给蔚夏发短信通知自己到了，短信发出去后，他又拨了个电话，终于是通了。蔚夏胆怯地说了声：“喂。”
“我到了，你在哪？”
钟离的语气一听就非常不客气，蔚夏这赌打得太惊心动魄了。
“我在舅舅家呢，没事，都好，你怎么办？”
“我当然过来找你。”
“千万不要！你过来干什么，我差一点就做到了，你就等我一下，你要是累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我完事了就去找你，千万不要来，要不然我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钟离用混沌脑袋里仅剩的一点理智想了想，反正这人是她舅舅没错了，按理说即使不给她买电脑，也不会出什么事，那就先静观其变吧。他现在也几乎有一点点相信，会不会蔚夏来找自己的时候，真的会带来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好，你完事赶紧来找我。”
过了两个小时，舅舅睡好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蔚夏坐在沙发**，笑着问候早安。
“睡得还好吗？”
“恩，还行吧，”蔚夏想着赶紧把正事给办了，就说，“舅舅今天有空吗？”
“今天啊，哟，今天一整天都忙，估计都不能回来呢。”他走回房间，蔚夏心里砰砰砰地乱跳，他应该是进去给自己拿钱了，如果他没空大概是让她自己去买了吧。舅舅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果真捏着一个黑色的钱夹，蔚夏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挂到那个黑色的闪着暗沉光泽的钱夹上了。就要成功了，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笔记本电脑就要来了。她眼睛盯着舅舅翻动钱夹的手指，咽了一下口水，喉头处上下一动。
舅舅从黑色钱夹里翻出两张粉红色的一百元人民币递给蔚夏，笑着说：“今天你就自己找个地方吃饭，待伙儿你就跟我一起下楼，晚上的话，我也不知道几点钟能回来，你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同学啊朋友的就跟他们去玩吧，我估计临时有事就出差去外地了，你来我这里，到时也不方便。”
蔚夏简直要傻了眼，脱口而出：“那笔记本电脑呢。”
舅舅恍然大悟的表情把蔚夏从绝望深渊拉了回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我怎么忘了这事呢，夏夏啊，这事情是这样的，我起先是想找蔚蓝，结果给弄错了，跟你打了半天电话还没发觉过来，直到最后问你在哪里，你说在柒城，我才发觉自己弄错了。我是打算找她爸爸帮个忙，所以就想买个笔记本电脑送给蔚蓝的，你不会为了这事特意跑来省城找我的吧，那我就真罪过了。”他明知故问的表情让蔚夏特别恶心，他翻了翻自己的钱夹，又拿出来两百块钱，说，“都是舅舅的错，这两百块算是给你的补偿和回去的路费吧。”
蔚夏忍辱负重地收下了一共四百块钱，从昨天上火车到现在没洗漱过的她跟着洗漱完毕吹着小曲的舅舅下了楼。舅舅取了车，在蔚夏旁边停了下，摇下窗户对蔚夏说：“你就先回去吧，晚上千万不要来找我了，我肯定要出差的，到时让你白等，舅舅可良心不安呢。”说完笑着摇上车窗就走了。他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蔚夏孱弱的身影，冷冷地哼了出来。
老蔚家的老二混得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生出来的女儿居然也是穷鬼思想，还特意跑来要笔记本电脑。自己想要找蔚老大帮忙融一点资，多年没联系才弄错了蔚夏和蔚蓝两人，挂了电话才想起来是有姐妹两个。虽说蔚夏妈妈是自己的表姐，这都多少年没联系了，这小女孩怎么这么不客气地直接就跑来了。真是穷疯了。
钟离接到蔚夏电话的时候，只听到她无休无止的哭泣，好不容易问清楚了她所在的方位，发了疯地赶紧找过去。见到时，蔚夏正抱着膝盖坐在大太阳底下。他走过去，蔚夏抬头看着他，她没在哭了，眼神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钟离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他蹲下去，看着蔚夏，蔚夏眼睛大大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流出眼眶，滚烫地落在地面上，滚上了灰尘，变得模糊肮脏。
他不想再去责问，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她也该醒醒了。
“我们走吧。”
他伸手给她，蔚夏看了看钟离，把手递给了他。
他说：“我们回去，这些事就当没发生过。”
太阳下面的大地之上，是两个人相牵并肩的残破影子，仿佛合一，在茫茫辽阔的风沙世界里，好像就只有这么两个人，凝结像一个人一样，一起面对这残忍的人间。人来人往，心碎了有个人为你粘结，就足够了。
回到柒城后，钟离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了蔚夏，他除了偶尔需要用用电脑，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让蔚夏自由支配。蔚夏用电脑把自己的遭遇写下来，她几乎突然要感激这样的际遇，让自己有被伤害的真情实感，忍不住就文思泉涌，一口气写了四千多字。传到空间去后，很快就有人回复，哇，文笔好好啊。这闪电的抢沙发速度，应该不足以支撑他看完第一段话。
蔚夏写完日志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有种洗热水淋浴的畅快，浑身上下通透，好像真正地活起来了。她饶有兴致地刷了刷空间的动态，往下翻页的时候，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照片挂在妹妹蔚蓝的相册里，相片里除了蔚蓝，还有一个眼熟的男生。他笑容俏皮，叫人难忘。跟妹妹蔚蓝一同入画的居然是自己以前在南京交往的男友，在南京大学念书的邱慈。虽然距离恋情结束已有一年多，他的样子她断断是不会忘怀的，那也是她曾以为会是永远的幸福幻觉。她看了看照片的留言，有一个人留言赞扬男生很帅，你眼光真好，两人很般配呢。妹妹回复了一个谢谢，和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妹妹蔚蓝，和自己的前男友邱慈，居然在一起了。
她找到妹妹的头像，点进去留言，在？很快妹妹的头像就随着嘀嘀嘀的声音变成了彩色。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