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6章
第6节 第6章
蔚夏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陈村看，他的话那么难听，难听到简直把自己的人格从头到尾否决了一遍。“若”《ruo》“看”《kan》“小”《.com》“说”“网”在昔日爱人的眼里，自己居然已经如此不堪。也难怪了，好姐妹唐琪都受不了要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也许吧，像她这样的人，本就肮脏不堪。她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人格，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感情观价值观，从前听到唐琪说自己时她没有，被室友暗地里非议时她也没有，从昔日认真诚意爱恋过的人嘴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让她开始有了动摇。
蔚夏瞪着的眼睛流出来两行眼泪，她看着陈村怒发冲冠而又怒其不争的脸，说：“那你那天为什么不出来，就为了一点小事，就为了我一个口误，你就要分手，狠心决绝，翻脸无情……”
“蔚夏！”陈村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你问问你的良心，我那样做是因为你的口误嘛，蔚夏，你不问问你自己，是谁先变淡了，是谁已经不愿意继续了。你以为只要你一直敷衍就可以让人察觉不到冷落嘛，我告诉你，无论你摆出什么姿态，我都不愿意理会你，因为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剧情，你就是愿意自己活得好像很激烈一样，跟拍电影一样，每分每秒都要**迭起。是你只愿意享受热恋的阶段而无法忍受生活的平淡，你只想要激烈地存在，而不愿意接受平淡的现实。爱情总有变淡的时候，可是你已经不愿意维系了。我们之间，是谁先变了心，绝对不是我，蔚夏，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追求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村的后脑突然被金属棍状物不重但也绝对不轻地砸了一下，他回头看见一个男生眼神写满不客气地看着自己，他不是愿意招惹是非的人，对方绝非善类，他不想起冲突。好在尴尬被男生终结，他吼了一声：“不想挨拐杖就赶紧滚！”陈村没有反抗，没有恋战，留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吧，就匆忙走开了。
钟离愤怒地望着他远走的背影，回过头，正对上蔚夏因为含泪而晶莹光彩的眼睛。那副楚楚可怜模样，他想自己将终生难忘。她看着他，眼泪滚落时开口：“你都听到了吧。”
钟离点了点头。刚才发生冲突，陈村的话吸引了他，否则他早就现身了。他在门后听完了那些话，不无震惊，但他下意识地想要接受并消化掉那些突如其来的讯息。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所以，你走吧。”
钟离终究是**凡胎，不是圣人，那些讯息所带来的爆炸性不小，他原以为她是如她所见般纯澈，可是眼下看来，并不是。她是个过去异常丰富的女生，让人接受起来会有些不轻松。他想了想，在她祈求犹豫害怕的眼神里想了想，撑起刚才用来敲陈村脑袋的拐杖，慢慢向蔚夏走过去。他的每一步都很重，像是思考的脚步，蔚夏的心跳随着他的靠近愈发激烈奔腾，她害怕，她怕就这样失去了他。终于，万年般长的一段路走完了，钟离离她只有不到二十厘米距离。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用大拇指的指肚轻轻摩挲她的脸，带走眼泪。他笑了，这笑容不似素日那样邪痞，有一种男性的包容和温柔。他说：“我想要的是你未来的每一天，而不是你过去的那段时间。”
她蓄满眼眶的泪，集体滚落了下来。
“我承认犹豫了，但我最后知道自己并不太在意这些。请你放心，我还是那个对你一见钟情的我。他们可能都不能够完全了解你，所以才无法相处下去，但是我相信我有这个耐心，去真正懂得你。”
蔚夏无以言表，抱住了钟离的腰。钟离轻轻按着她的头，手指摩挲着她的长发，想，蔚夏啊，但愿我不会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请你不要让我后悔今天踏出的这一步，因为这对我来说，其实也并不简单。
经过这事，蔚夏心里有疑问是唐琪故意使了些小手段，却不大能为她找到出这种损招的理由。她犹豫于唐琪根本不知道她跟钟离之间的事，第二天她来医院探望，在窗子口敲敲敲，蔚夏才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可是，她确实没必要把陈村招来，兴许真是偶然的一次电话，顺带提到了她的病。兴许原来还是好心，无意办错了事。
唐琪站在窗子口两米开外的地方，正好有一块树冠落下的阴，她就站在那阴影里。这个距离似乎刚刚好，说话不需要太大声，但也应该不足以被传染到。
“你把两扇窗子都给打开了，这样就是双声道立体声。”
蔚夏笑着把房间的左右两扇窗户玻璃都推出去，说：“这下行了吧。”
“勉强可以。”唐琪说，“吃了饭没有？”
“还在等呢，他还没回来。”
“是谁啊？”唐琪戏谑地一笑，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等下他来了你就知道了。”说话间钟离拄着拐杖提着饭就进来了，抬头看见蔚夏居然趴在窗子口跟外面的人聊天，放下了饭走过来，说：“这样都行，你们俩太有才了，进来呗。”
“她以前没得过水痘，进来会被传染，就这样挺好的啊。”
“哦，新男朋友哦。”唐琪揶揄面有羞涩的蔚夏，蔚夏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以为对方介绍彼此而掩饰过去，“唐琪，这就是跟你说过的钟离了，钟离，她是我的好朋友，唐琪。”
钟离一把搂过蔚夏的肩膀对唐琪说：“你好啊，这是我的女人，蔚夏。”
唐琪做抓狂状：“你们要不要这样啊，隔夜饭都要冲出来了。去去，你们别在一个窗子口呆着，那么小一扇窗户装不下你们两个人，一人一边，快。”
蔚夏和钟离调整了一下位子，一人趴着一扇窗户。唐琪看着这画面，觉得还挺文艺的，两个人看上去挺般配的，不是郎才女貌的那种高收视率组合，是因为他们俩都一般，配在一起就刚刚好。
“蔚夏，我觉得你说对了。”唐琪发自肺腑地说。
“什么对了。”
“这次你可能真的找对人了。”
蔚夏很欣慰和满足地浅浅笑了，说：“我也觉得是。”
也许以前谈过的那些男朋友里，有太好的，自己配不上，有条件一般的，却跟自己也有冲突，条件差的自己也无法一再下潜，唯有这一次碰见的这一个钟离，他很平凡很一般，却跟自己的平凡刚刚好吻合了。两个都不完美的人，缺口的地方却可以互相接合，组成一个没有缝隙的完整体。
“托你吉言，等我们出院了，就请你吃饭哈。”
“哟，这才多久哦，就我们上了，我跟蔚夏可认识快两年了，我跟她才是我们。”
“这不一定啊，我们一天抵过百年啊。”
“天上一天地下也才一年，你这到底是在哪个次元空间里啊。”
“钟离蔚夏甜蜜二人次元里啊。”钟离俏皮地说。
“我受不了了，鸡皮疙瘩全掉地上了。”
唐琪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胖护士骑着小自行车像是在绕着校医院做减肥运动，她看到唐琪站在窗子口探视，里头两个人都趴着窗户跟她聊天，笑得特开怀，说：“还有这样探视的。”
钟离眼睛扫了她一眼，说：“不然还能怎样，这胖女人整天拦着别人不让进来，搞得我们好像是重症传染病人一样，上次我同学想问她借个口罩，她冲我同学说了半天医学名词解释，好像憋了好久终于可以卖弄下她在卫校学来到的那点东西。”
胖护士远远地骑着，突然异常响亮地打了个喷嚏，窗子边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唐琪说：“看来被人在背后议论会打喷嚏是真的。”
傍晚的夕阳慢慢落了下来，在唐琪这个角度，太阳就在他们俩所在房间的左边慢慢下落。橘黄色的夕阳和窗户边的一对人儿，这画面没来由地觉得顺眼，观感上非常和谐，是很合适的样子。唐琪心里羡慕起蔚夏来，虽然她样样不如自己，可是在爱情上，她一直很顺利，相形之下，自己的感情事就乏善可陈了些，除了有过暗恋和被追逐的时光，终究没有过一场货真价实的爱情。她眼里带着温馨的光泽，看着窗子口的两个人，说：“蔚夏。”
“恩，怎么了？”
“我其实好羡慕你，真的。”
“傻丫头，你也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的。”
此时此刻姐妹的情意是真的，没有一点小心思，透明得可以看到对方的内心。蔚夏没有停止过谈恋爱，唐琪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两人差距悬殊。她真心诚意希望她能有个伴，在这人生最美好的几年里不顾一切地去爱一场。因为大学四年，是人生中最后一段可以放下所有去相爱的时间段了，不计较得失、不计较贫贱、不计较优劣，甚至也可以不计较未来。再之后，就再也没办法那么纯粹的恋爱了。
“有钱没钱，恋爱了先。”钟离在旁边插嘴。
“好经典啊，谁说的啊？”
“网上看来的，嘿嘿。”
蔚夏斜着脸庞凝望着钟离，钟离也在看着她，但凡他们的眼神碰到对方，总是有一股浓郁的爱意。唐琪羡慕不已，也不想再做电灯泡，就让他们赶紧去吃饭了，自己得走了。走远了一点，她回头看见钟离搭着蔚夏的肩膀，两人正目送着自己。夕阳落到了山头后，他们的画面像是暗了，也好像是尘埃落定了。
但愿你真的能够幸福了，蔚夏，我是真诚地祝福了你，别再四处寻找了。唐琪仰着脸，竟发现眼眶里有了泪水，感动到了，也有些心酸。落满街灯光芒的长街，她一个人走，终于是觉得有些孤单。平时没有多留意，现在才发现街上走的人，大多成双成对的。从没那么渴望过，想要有个人陪伴。她此刻丰腴的动情，在脑海里催出了一张男生的脸孔。大雨中，他撑伞时的表情，她偶尔会梦见。
如果还能遇到你，唐琪想，请一定告诉我，该怎么才能不再与你失去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