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兵
刚刚晋封为东安王的司马繇封赏完自己的三百多部下之后，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虑一番了。
他早就看出来皇后对太傅杨骏不满，所以趁机表明忠心一举杀了杨骏，才得以进入权力中心，不过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杨骏一死，权力又被皇后贾南风、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太保卫瓘这四人所瓜分。大夏朝中，看似和平，却是激流暗涌，随时都有可能酝酿出另外一场夺权风波。贾南风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肯定不会满足于现状，现在的这种局面必然不能持久。
司马繇一边敲着桌子，一边继续闭目沉思，低声喃喃：“文鸯是我的一块心病，而且英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被启用，到时候一定会报父仇，他若是发起疯来一心报仇，只怕是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现在是个灭掉文家的好机会。”
虽说文鸯早已被先帝免掉了官职，但只要这人活着一天，司马繇就寝食难安，只因为文鸯的虎名太盛。
当年曹魏时期，大将军曹爽被司马师所杀，文钦和毌丘俭等人在寿春起兵讨伐被封为大将军的司马师，文鸯单枪匹马冲进左长史司马班的八千骁骑之中，进出冲阵六七次之多，杀伤百余人，司马班大军震恐，文鸯与父亲文钦从容退去投降东吴。
后来文钦被诸葛诞所杀，文鸯与其弟文虎又转投司马昭，夏代魏后，文鸯任平虏将军。泰始六年，秃发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举兵反夏，先后杀掉了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人，先帝为之寝食难安。
咸宁三年三月，文鸯临危受命，一举击破秃发树机能，胡人部落恐惧不安，投降的有二十万之众！
文鸯之名，更胜从前。
这样的人，他司马繇怎么能不害怕，只要活一天，对于他司马繇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
所以，文家人必须死！
杨骏余党的风波虽然已经平息，但还没有过去。更何况文家兄弟现在只是平民百姓，杀了也就杀了！
“啪”的一声，司马繇做好决定，目露凶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不灭文家，更待何时？”
很快，司马繇拟好奏折，进宫面圣。与其说是面圣，倒不如说是面见贾南风。
此时的洛阳城，那一场大雪之后的积雪白雪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些阴冷。太阳虽然高挂天空，却并不觉得多么温暖。
朝堂上的权力更迭并没有对普通老百姓产生多大影响，唯一的区别就是大街上见到军队的次数多了。
狗子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经常坐在自家有些破的门槛上好奇的看那些士兵们跑来跑去，不过这些天还好了，没再见到漂亮姐姐被凶悍的士兵扛走，也没再见到有些人的脑袋被砍掉在大街上滚来滚去，甚至被狗叼着跑了。
平日里的玩伴这两天也都吓得没来找狗子耍，所以他一个人显得有些无聊。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狗子站起身，实在是觉得很无聊了，就抓起一块石头使劲儿往街道对面丢去，“咚”的一声砸在了对面那紧闭的大门上。以往这时候，牛蛙就会偷偷地跑出来找他，但这几天不管他再怎么丢石子儿，牛蛙也没有出来过。
狗子很担心，牛娃一家人是不是也被那些爹爹所说的“恶魔”抓走了，那样的话他就会少一个伙伴。
爹爹拍了拍狗子的头：“小混蛋，别看了，牛娃一家搬走了。”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牛娃吗？”狗子仰起头问。牛娃是他最好的伙伴，他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牛娃。
“小混蛋，等你长大就能见到了。”男人让狗子回屋，他自己站在门口抬起头看天空，“嗯，天要晴了，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收麦了，总算是没有断掉。这狗曰的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稳下来，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打仗了。不好好的过日子，打什么仗嘛。刚刚太平了十年，要是一直这样太平下去才好。一打仗就要交粮食，好不容易有了点余粮，一下子全部都没了。”
他低头看了看，腋下又破了，于是走进屋喊道：“娃他娘，你再给我补补。”
洛阳城里，像狗子爹一样想不通的还有很多，他们当中，有一些退伍的老兵，说起十二年前打吴人时奋勇杀敌的情形，仍然激动地面红耳赤，并脱掉衣服让人看自己身上的伤疤，这是英勇的象征，其他人数完伤疤，便肃然起敬。
西街的老张头身上就有大大小小十二块伤疤，狗子和牛娃到西街去玩儿的时候，总能看见老张头向人炫耀自己身上的伤疤。
每当老张头光着膀子让人数伤疤的时候，总会说：“俺们西街的汉子，没有一个是孬种，杀吴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英勇。你们看看，西街缺胳膊断腿儿的老少爷们儿，都是十二年前打吴人的时候受的伤！东街的瞎老王，就是被狗曰的吴人刺瞎了眼珠子，要不是老子一刀砍了那个吴人的脑袋，瞎老王就不光是瞎眼睛咯。爷们儿当年打仗的时候，就算是死也是背着北方死的，知道为啥不？因为俺们没有一个逃跑的，都是往前冲的时候死的，所以就算是死也是背着北方的。吴人都是一帮软蛋，被咱们夏人吓破了胆子，那可是撵着他们杀呢，人头啊就在脚下滚，还把北街的刘大郎绊了一跤嘞。你们这些娃儿是没见着当年爷们儿杀吴人时的情形，不然保准吓得尿裤子。唉，说起来，还是当兵那会儿吃的好啊，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顿肉，喝上一口酒。现在就不行了，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念想咯。”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很不理解，为啥自己杀了那么多吴人，还是啥好处都没有呢？回来的时候就发了几百文钱，连个小队长都没捞到啊。
“老张头，你说啊，俺们和那些当官的一样杀吴人，为啥那些当官的官越来越大，而俺们却除了几百文钱之外就啥都没得到呢？俺的脚掌到现在还少一半呢。俺不是还觉得疼，就是觉得俺们杀了那么多人都没得到一点好处，太冤了。”
“这还不简单？当官的那些人都是大家族里出身，你难道见过像俺们这样的泥腿子当官的？俺们就是给人家使唤的命，怪就只能怪俺们没有大家族做背景。认命吧，这就是俺们的命呀，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老张头说的是对的，当官的都是世家大族出身，他们这样的泥腿子，子子孙孙都不可能当官吃皇娘。
土里刨食的都是这命，能怨的了谁？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他们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了，还能盼望着下一辈人当官不成？别做那白日梦了，官从来就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当的！
他早就看出来皇后对太傅杨骏不满，所以趁机表明忠心一举杀了杨骏，才得以进入权力中心，不过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杨骏一死，权力又被皇后贾南风、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太保卫瓘这四人所瓜分。大夏朝中，看似和平，却是激流暗涌，随时都有可能酝酿出另外一场夺权风波。贾南风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肯定不会满足于现状，现在的这种局面必然不能持久。
司马繇一边敲着桌子，一边继续闭目沉思，低声喃喃：“文鸯是我的一块心病，而且英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被启用，到时候一定会报父仇，他若是发起疯来一心报仇，只怕是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现在是个灭掉文家的好机会。”
虽说文鸯早已被先帝免掉了官职，但只要这人活着一天，司马繇就寝食难安，只因为文鸯的虎名太盛。
当年曹魏时期，大将军曹爽被司马师所杀，文钦和毌丘俭等人在寿春起兵讨伐被封为大将军的司马师，文鸯单枪匹马冲进左长史司马班的八千骁骑之中，进出冲阵六七次之多，杀伤百余人，司马班大军震恐，文鸯与父亲文钦从容退去投降东吴。
后来文钦被诸葛诞所杀，文鸯与其弟文虎又转投司马昭，夏代魏后，文鸯任平虏将军。泰始六年，秃发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举兵反夏，先后杀掉了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人，先帝为之寝食难安。
咸宁三年三月，文鸯临危受命，一举击破秃发树机能，胡人部落恐惧不安，投降的有二十万之众！
文鸯之名，更胜从前。
这样的人，他司马繇怎么能不害怕，只要活一天，对于他司马繇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
所以，文家人必须死！
杨骏余党的风波虽然已经平息，但还没有过去。更何况文家兄弟现在只是平民百姓，杀了也就杀了！
“啪”的一声，司马繇做好决定，目露凶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不灭文家，更待何时？”
很快，司马繇拟好奏折，进宫面圣。与其说是面圣，倒不如说是面见贾南风。
此时的洛阳城，那一场大雪之后的积雪白雪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些阴冷。太阳虽然高挂天空，却并不觉得多么温暖。
朝堂上的权力更迭并没有对普通老百姓产生多大影响，唯一的区别就是大街上见到军队的次数多了。
狗子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经常坐在自家有些破的门槛上好奇的看那些士兵们跑来跑去，不过这些天还好了，没再见到漂亮姐姐被凶悍的士兵扛走，也没再见到有些人的脑袋被砍掉在大街上滚来滚去，甚至被狗叼着跑了。
平日里的玩伴这两天也都吓得没来找狗子耍，所以他一个人显得有些无聊。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狗子站起身，实在是觉得很无聊了，就抓起一块石头使劲儿往街道对面丢去，“咚”的一声砸在了对面那紧闭的大门上。以往这时候，牛蛙就会偷偷地跑出来找他，但这几天不管他再怎么丢石子儿，牛蛙也没有出来过。
狗子很担心，牛娃一家人是不是也被那些爹爹所说的“恶魔”抓走了，那样的话他就会少一个伙伴。
爹爹拍了拍狗子的头：“小混蛋，别看了，牛娃一家搬走了。”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牛娃吗？”狗子仰起头问。牛娃是他最好的伙伴，他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牛娃。
“小混蛋，等你长大就能见到了。”男人让狗子回屋，他自己站在门口抬起头看天空，“嗯，天要晴了，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收麦了，总算是没有断掉。这狗曰的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稳下来，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打仗了。不好好的过日子，打什么仗嘛。刚刚太平了十年，要是一直这样太平下去才好。一打仗就要交粮食，好不容易有了点余粮，一下子全部都没了。”
他低头看了看，腋下又破了，于是走进屋喊道：“娃他娘，你再给我补补。”
洛阳城里，像狗子爹一样想不通的还有很多，他们当中，有一些退伍的老兵，说起十二年前打吴人时奋勇杀敌的情形，仍然激动地面红耳赤，并脱掉衣服让人看自己身上的伤疤，这是英勇的象征，其他人数完伤疤，便肃然起敬。
西街的老张头身上就有大大小小十二块伤疤，狗子和牛娃到西街去玩儿的时候，总能看见老张头向人炫耀自己身上的伤疤。
每当老张头光着膀子让人数伤疤的时候，总会说：“俺们西街的汉子，没有一个是孬种，杀吴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英勇。你们看看，西街缺胳膊断腿儿的老少爷们儿，都是十二年前打吴人的时候受的伤！东街的瞎老王，就是被狗曰的吴人刺瞎了眼珠子，要不是老子一刀砍了那个吴人的脑袋，瞎老王就不光是瞎眼睛咯。爷们儿当年打仗的时候，就算是死也是背着北方死的，知道为啥不？因为俺们没有一个逃跑的，都是往前冲的时候死的，所以就算是死也是背着北方的。吴人都是一帮软蛋，被咱们夏人吓破了胆子，那可是撵着他们杀呢，人头啊就在脚下滚，还把北街的刘大郎绊了一跤嘞。你们这些娃儿是没见着当年爷们儿杀吴人时的情形，不然保准吓得尿裤子。唉，说起来，还是当兵那会儿吃的好啊，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顿肉，喝上一口酒。现在就不行了，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念想咯。”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很不理解，为啥自己杀了那么多吴人，还是啥好处都没有呢？回来的时候就发了几百文钱，连个小队长都没捞到啊。
“老张头，你说啊，俺们和那些当官的一样杀吴人，为啥那些当官的官越来越大，而俺们却除了几百文钱之外就啥都没得到呢？俺的脚掌到现在还少一半呢。俺不是还觉得疼，就是觉得俺们杀了那么多人都没得到一点好处，太冤了。”
“这还不简单？当官的那些人都是大家族里出身，你难道见过像俺们这样的泥腿子当官的？俺们就是给人家使唤的命，怪就只能怪俺们没有大家族做背景。认命吧，这就是俺们的命呀，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老张头说的是对的，当官的都是世家大族出身，他们这样的泥腿子，子子孙孙都不可能当官吃皇娘。
土里刨食的都是这命，能怨的了谁？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他们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了，还能盼望着下一辈人当官不成？别做那白日梦了，官从来就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