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汉春秋之再起
字体: 16 + -

第5章 路遥渐远

    “咚,咚,咚”,几声沉闷的敲门声打破清晨的寂静,也许是来访的客人心情不佳,手上又有些缺乏力道,以至于这声音半死不活,让人听着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谁呀,这么一大早就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年纪已经半百,却依旧身体健朗、手脚利索的老者,嘀咕了几下,方才有些不情愿的把门打开。清晨的薄雾,带着丝丝透心的凉气,随着门缝的大开铺面而来,让老者不由一个哆嗦,心中百般不情不愿。

    可待老者看清来人,脸上不满得聚在一起相互抱怨的褶皱顿时一哄而散,化为盈盈笑意,花白的须发随风而飘,欢呼雀跃着,仿佛是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就见老者急向来人施礼道:“原是大人登门,小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来人一身寻常便服,甚是低调,却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看了看左右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对老者道:“于先生,刘钦有事相求,还请寻一方便之地,屋内说话!”

    于先生见状,赶紧将刘钦客客气气的请入屋内,寻了一幽静的厢房,请刘钦上座,先是不顾打扰家人清梦,吩咐他们不要入厢房打扰,又是面带感恩之色,于刘钦毕恭毕敬,拜了再拜,发自肺腑道:“大人何须客套,若非大人,小人早就家破人亡,又岂会有今日生活。大恩大德,焚身碎骨也万难报答,大人有事尽管相说,小人就是拼尽性命,也定当为大人办妥。”

    刘钦赶紧上前搀扶,道:“于先生,我亦不过举手之劳,何劳您如此挂怀,您太过言重了,我亦受之有愧!”、

    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是为确认病情而来的,只要先生肯为我保守秘密即可。”

    于先生一听,大吃一惊,颇似天塌地陷般,脑子里轰隆一声,有些失色。他知此病定是非同一般,否则恩公也不会如此遮遮掩掩。他心说:上苍哪,你可千万要长眼呀!不可误害了好人。当即二话不说,为刘钦把脉,良久方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先时,大人虽大病一场,性命几误,可亦终还是痊愈。如今身体硬朗,面色红润,虽则脉象不弱,不似寻常人脉象平稳,可也不似有何病兆。不知大人听了何处庸医之言?”

    刘钦苦笑一声,言语颓唐,道:“若真是庸医倒也好了,此次是神医下的论断。我这次外出,偶见一老者落难,陷入困境之中。心生怜悯,遂稍加援手。不想,事情却是巧了,这老者是个医家,我救了他,他却劈头盖脸言我已病入骨髓,二三年间,就大限将至。初时,我是不信,只当是疯人疯语,也不跟他计较,多拿了些银钱打发。可不想他不依不饶,推之不受不说,又将病状一一于我详说,又以三阴三阳之病理相告,虽则大异当今阴阳五行之说,可到底也听着甚有道理,又与我往日来的微恙皆是相符,由不得人不信。按照那医家所言,此病乃是心病,若发现早,还能调理。可如今忧思过度,心脾早就伤彻,虽则貌似无恙,却已失了本源,早就成了无水之木,两三年内即有可能轰然倒下,猝然死去。”

    于老先生听了,不由苦着脸,甚是揪心,既有怀疑,又不敢不信。心中甚是不甘,只恨自己不是扁鹊在世,为恩公排忧解难,挽救恩公性命。甚至于,此刻他已经有点怀疑,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医师,也不过是庸医一个,不能看出到底是何病,病灶在何处,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天依旧还是朦朦胧胧,没有放亮,缺少光线的厢房,有些昏暗,昏昏冥冥的色彩,让人有些压抑,一如于先生此刻的心。

    于先生很是惭愧,羞着老脸,沉重道:“大人,小人实在是无能,看不出大人身患何病。”

    可到底还是为恩公治病重要,不得已之下,于老先生舔着脸,继续问道:既然大人遇到如此神医,不知那位医家是否有何良方,能够妙手回春?”

    刘钦从怀中掏出一册绢帛,有些郁结地递给于老先生,既在担忧,又存了几分侥幸,道:“先生,这是我凭记忆记录以及誊写的,那位神医关于病理、病情以及为我开的药方。还请您老长眼,看看是否确有其事?”

    于老先生郑重地接过绢帛,一字一字的将绢帛上的记载的文字无一遗漏地看过,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心有不甘地,又连看了好几遍,方才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有些不忍,又不好隐瞒,只能委婉地对刘钦道:“大人,这上面说的,也作不得准数。且把心放宽了,贵人自有天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钦没说什么,沉默良久,轻笑一声,道:“是我贪心了,若不是神医相告,我还尚且被蒙在骨里。待得最终,也只能徒留诸多遗憾。如今能知实情,也该是知足。”

    可不知为何,于老先生听来,话里总带着些苦楚酸涩与无奈自嘲。

    “大人,还不到最后一刻,您可千万不能放弃。如今,有了这等医家秘传的病理之说,再加上小人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就是倾尽所有,我也一定为大人找到治病的法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莫要与天争,这世间即使以人王之大,也大不过道理,大不过天。神医尚且无法医治,只为我开了副拖延的药方,更何况你如今于神医之学尚还未入门。”知道了实情,刘钦反而不再左右郁结,反过来劝慰于老先生道,“更何况,我心中也早就信了。如今,只是再次确认一下。另外,我也另有一事相求,先生能不能结合我的病情,再开一副良方,让我能够老死于床榻之间。毕竟,神医的药方虽可再迁延个三两年,但也不是没有副作用,只怕余生将在病榻之上度过了,这非是我所愿。还请先生相助一二。”

    于老先生急了,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是药三分毒,更何况依照大人的想法,非虎狼之药不可达到如此效果。如此,只怕不过一载,大人就将支撑不住了,您这又是何必呢?若依照神医的方子,虽无法治愈,可四五年时间还是能撑过的。有了这么长时间,又如何不能另寻它法,找到治愈大人之病的转机。”

    刘钦却是微微一笑,固执道:“先生,您是南阳有名的医生,您说的这话只怕自己心中都没有多少底气吧!与其拖着,不如将病榻上的时光,换作一年正常生活,既不拖累家人,也可以安排好后事,让自己不在九泉之下悔恨。”

    说着,就向于老先生一拜,道:“医者父母心,还请先生成全!”

    于先生凝视良久,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声长叹,道:“也罢,怪只怪我无能,若有来世,结草衔环以报此恩。”

    刘钦温柔一笑,宽慰道:“此是我命中该有之劫,先生何必自责,乃是上苍之意,怪不了先生。”

    于先生也不答话,只将头轻摇,对刘钦道:“大人可过个三日再来,到时我依照大人病情,再参考神医三阴三阳病理之说以及所开药方,为大人炮制好所需丹药,大人尽管到时来取就是。”

    刘钦点头拜谢,道:“如此,就烦劳先生了!”

    又自怀中掏出一锭黄金,放于坐榻之上,道:“这是谢仪。”

    于老先生刚要推辞,刘钦却是道:“先生勿要推辞,你家中尚不富裕,药方中多有名贵药材,非是先生能负担得起的。我也不忍心先生为我办事,妻儿却要跟着受累。如此,也算是我在人生最后一段路上,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让你的妻儿至少能过个小康生活,也不负你我这么多年的相交情谊。”

    于老先生知道刘钦生性刚毅,虽为官场中人,却不失豪侠义气,这谢仪他是推辞不了的。不由的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心就如同沸腾的热水,嘟嘟个不停,腾腾的蒸汽带着巨大的能量直冲脑门,万千情绪,只化为深情一涕,泪流满面道:“恩公,余有愧!”

    刘钦又是宽慰良久,二人方才作别,仿佛这一别,就自此阴阳两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