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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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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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乐逃命般逃回自己的屋里,好象身后追着一条大色狼。逃回自己住的小屋,反手紧闭屋门,背靠屋门气喘吁吁,才发觉后背冷汗漓漓。方才在书房和叶乘风那辗转绵长的吻好象还有温暖的感觉残留在唇上,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也不抗拒进一步的接近,如果是郎情妾意……

家乐摸摸耳朵,上边还夹了一个耳圈,现在他还是穿的女装,如果让叶乘风知道真相,可以想象他的暴怒他的失望,说不定还会迁怒家里的母亲和妹妹。家乐打一哆嗦,爬上床裹上被子,和他是不可能的,也只能诚心诚意做好吃的给他调理身体也算报答他这份情意。

早上,家乐特意晚了一刻送早饭,原想着叶乘风还在被窝会周公,却见他已经起了床在院中练拳,看他过来气哼哼回屋。

家乐挤出笑脸:“少爷早啊,没想到少爷昨夜睡得晚,今早仍然按时起了。”

“哼,不是你说的要早起才对身体有好处么?”叶乘风看也不看他,还在为昨晚他逃跑的事生气。

“少爷真是从谏如流。”家乐一边夸奖他一边把早饭从食盒里拿出来。

一碗清汤馄饨,上面撒着碧绿的香菜叶,嫩黄的鸡蛋丁,还撒了少许胡椒,吃上去很开胃,叶乘风想挑刺也没挑到,又看那一碟子里装着饼卷,是用大米面烙的比春卷皮小一半的薄饼,卷上萝卜丝,折耳根,海带丝,炸黄豆,包成长方形的小卷,象初生婴儿裹在襁褓中的样子,非常清爽可爱。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丝娃娃。”家乐边说边往娃娃身体里灌酱汁,弄好以后递给他。

叶乘风吃了一口,只觉得清香爽口,唇齿留香,早起时积的一肚子气也被美食化得无影无踪。再看小碟里的酱油好象和昨晚醮荞麦卷的是一样东西,问道:“你这酱油别具滋味,有股清甜的味道,还带着一股爽口的微辣味,是怎么弄的?”

“这酱油是放了水梨熬炖加工,醮食时又加了微辣的茜草粉。”家乐给他解释,“水梨清热润燥,益脾和胃,炖入酱油可以使酱油有种清甜味道,拿来拌凉菜或是醮料最好。因为少爷的病已经使舌根味觉有些麻木,所以吃什么都觉得没味,用辣椒虽然提味,可是对身体并没有多大好处,所以我用了茜草粉提味,取其微辣的味道,即可以刺激味觉又不至太过。”

叶乘风觉得心中有暖流淌过,说:“你又不是大厨,也没有名厨指点,更没有好好的学过几大菜系,可是为什么做的这么好吃呢?”

“因为我做菜的时候只想着怎样让吃的人高兴,我母亲说,她做食物的时候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吃的人快乐,当看到吃食物的人脸上浮起笑容,她就觉得满足和幸福。所以她做的菜非常好吃。”家乐说着脸上浮现悲伤和哀愁。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做出好的食物,她说女为悦己者容,如今那人已经不在,她又为谁打理妆容。再没有吃到她亲手烹调的美食向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怎么有那心情做呢?从那以后她只是赌钱喝酒打发时间,试图冲淡对父亲的思念,否则她真的会疯的。”

叶乘风伸手把他揽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却不知如何抚慰。听说何母名声很不好,原来根子出在这里。

家乐抹把眼睛,绽开笑颜:“我怎么说起这个了,做食物的人应该让吃食物的人保持心情愉快用餐才是。”

“你真是体贴。”叶乘风赞了一句,心里却心潮起伏,这么一个诚心诚意为对方着想的人,就算娶他为妻他也是当得起的,如果把他与嬖妾同列,确实是玷污了他,况且他又是那么的心高志远,怎么情愿甘当妾室,沦为成天争风吃醋名争暗斗的小女人?

只是娶他为妻真的很困难,只身份悬殊这一条,太太那一关就过不去。

家乐看他吃得并不快开心,又问:“哪里有问题么?”

叶乘风勉强笑了一下:“不是菜肴的问题,是我在想一件要紧的事。”

听他有说要紧的事,家乐很有眼色地不吭声了。

“以后你陪我一起吃吧。再送饭时端两个人份的。”

“是。”家乐答应着,偷偷瞧了他一眼,这个坏狐狸居然转了性,先前他不是明白表示对自己不屑一顾了吗?难道现在良心发现了,都说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是不是这些天的食物很败火,让他心胸一宽,变得好说话了?

以后,家乐每顿都做了两人份的饭菜送到正房和叶乘风一起吃,叶乘风也大大减少了在外吃饭的次数,几乎是顿顿都在家里吃,很少出门应酬。

家乐陪他吃完饭,趁机抓住他讲解经书,以前他在酒楼打杂,利用空时读书,没有明师教导,底子很薄弱,尤其是经叶乘风一讲解,更是发现自己欠缺很多,正好抓住不要钱的师父补补课。

叶乘风有些不理解,经他观察,家乐是真心喜欢做菜,一上灶台就全身心的投入,非常专注,得到吃食物的人夸奖,更是喜得神采飞扬,而且在这上面很有天份,居然想得到用茜草粉提辣味,在甜点中加入苦味,加水梨煮酱油,想象力很强。可是对四书五经之类并不是特别喜欢,天份也远不如他在做菜上的天份,理解力也低了不少,可是他却费了许多功夫钻研经书。

“你学这个做什么?又不考功名,”叶乘风咽下去后半句“你现在的水平就算考功名也很难考上。”

又说:“还不如学着管理家务,针绩女红什么的才是女子的正事,认得字就行了,何苦学这么认真。”

家乐见他有疑,也不敢说穿,笑嬉嬉打马糊说:“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既然学了就认真些,否则岂不是玷污了学习这两字?孔子得知都要骂我糟蹋经典呢。”

“你的词真多,你想看书读些才子佳人的小说话本当消谴也很有趣。”叶乘风忽然想到一个法子,昨晚家乐的表现,分明是不开窍的雏,怎么让他懂人事,话本小说是个好工具。

叶乘风从书架上取下藏在里层的几本书,都是《□》《太真传》《金瓶梅》之类的“开窍”的书,还带着精致的插图。

家乐看那书的封面是《论语》《大学》,打开一看里面的瓤却是很有碍观瞻的东西,里面的插图不堪入目。家乐一看就红了脸,赶紧合上书,嗔道:“你怎么给我看这些,还把这些污人眼目的书裹上经书的外皮,孔夫子得知定会咒骂你玷污经典。”

叶乘风看他白净的脸上染上红晕象个粉扑扩的水蜜桃,忍不住捏一把,说:“那些饱读经书的人,人前道貌岸然口必称义理言必出论语,背地里却男盗女娼做些□之事,这才是玷污经典呢。”

家乐哑口无言。

叶乘风见他输了一阵心里高兴,又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偏有些人说什么‘存天理灭人欲’,硬是把人类正常存在的欲望憋得扭曲,这些才子佳人小说应该堂堂正正露于人世才是,何苦这么偷偷摸摸?”

“你说得是。”家乐终于点点头。

叶乘风又凑在他耳边悄悄说:“庄子里有几个丫头春心萌动勾搭小子呢,我夜里在园子散步时,还听见园子角落没人处有人叫呢。”

“叫什么?”家乐一脸困惑。

叶乘风看他完全不知人事的样子,又笑,贴近他的耳朵说:“就是那种叫声,嗯,啊,好舒服,轻点,再深点……”

家乐再纯真也明白了,脸色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狠狠捶他一拳,嗔道:“你还是进过学的秀才居然说这种话。”

“明明是你问我的,我告诉你了,你却这样。”叶乘风揉着被他捶过的肩故做抱怨。家乐红着脸继续扁他。

叶乘风呆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给了姨太太们很多指望,各位妾室都使尽手段争奇斗艳,只是叶乘风已经不同往日,万花丛中过,独爱一枝,百媚千红都不再放眼里。

姨太太们看家乐天天和叶乘风泡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逛花园,晚上虽然没在一**,可是叶乘风命人把离正房最近的一处厢房收拾了给家乐住,这等于两个人从白天到黑夜都在一起。

家乐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多姨太太们的靶子,只是沉浸在读书和做菜中,日子过得很快乐。

五姨太牡丹踱进厨房,看家乐正在灶前全神贯注煲一味鸡汤,在他身后看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头看一眼,很不高兴地伸出手去。

“别动,小心烫。”家乐喝止她。

但是牡丹不听,仍然伸手去揭砂锅的盖子。

“啊……”一声夸张的惨叫,牡丹捂着手跳起来,使劲的吹吹。

贴身丫环闻声进来,一看这情景,马上指着家乐说:“何姨太看五姨太不顺眼直说好了,怎么出这样的损招,你看把姨娘的手烫成什么样了。”

牡丹大哭起来,哭着朝叶乘风住着的正屋跑。一路上惊动了许多人跟在后面瞧热闹。

叶乘风近来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被家乐缠着要求讲解经书,发现好些学问他也是一知半解,赶紧偷偷把以前书重新拣起来温习,无论如何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正在努力研读,就听见哭声由远而近传来。叶乘风皱着眉看过去,只见牡丹哭得跟什么似的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叶乘风皱眉头,“内院的事找水仙去,跑我这里闹算什么?”

牡丹哭着把一双纤纤玉手伸到他脸前,说:“我到厨房去找何姨娘想找他学做菜伺候少爷,不料他居然拿烧红的锅子烫我,你看。”

叶乘风一看,果然玉手上两个被烫红的血泡。

“何姨太仗着得了爷的宠就这样害人。”牡丹哭啼啼的控诉,其他姨太太跟着过来看热闹,听到这话也附和说:“就是,有的人一得了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看何姨太象是善良的人,想不到这么心狠啊。”

“现在拿烧红的锅子烫我的手,下一回还不烫坏我的脸,爷要为我做主啊。”牡丹又哭又闹。

叶乘风皱紧了眉头,他是不相信家乐会做这样狠毒的事,但是他很想知道家乐会如何应对这种事,他想要一个能辅佐他的妻子,而不仅仅是个厨子。

“叫他来,我问问。”

家乐被带进来,听他问话,却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