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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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离离原上草14

中篇 离离原上草——14

叶之原跟四哥回了大宅,双胞胎侄儿正由祖母陪着在草坪上晒太阳,看到爸爸和小叔立刻咯咯笑着蹒跚过来,水晶梨样的脸蛋粉嫩嫩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啃一口。

之延结婚略晚,他学的是石油物探,毕业后受雇一家美国公司长年在海上石油平台工作,有次回家休假认识了四嫂翁美和。两人年纪差了十多岁,但却一见钟情,一个假期下来四哥便将人追到手。翁家做的是石油贸易,规模庞大,见之延这等人材自然力邀他加盟,经不住娇妻缠绕,之延婚后便辞了职进入翁氏效力,帮助岳父攘外安内立下赫赫战功,职责日重一日。两人结婚数年,美和多次流产,终于在去年保住一胎,健康生下允文、允理一对孪生子。一见到婴儿,祖母柯逸当下提出要接他们回大宅抚养。为着方便工作,之延夫妻一直住在岳家,他试着与母亲商量自己养育儿子,并且保证会时时带了孩子去看她,谁知一向温婉谦和的柯逸这次极端坚持,甚至说出“儿子已被人强了去做长工,还想抢了孙子去不成”这样的话,而且声色俱厉,摆明要寻翁氏晦气。莫说之延,连叶承宽也吓了一跳,结果自然是之延夫妻投降,一并搬回大宅与父母同住。之延私下抱怨真是龙生龙凤生凤,母亲到底出生黑道世家,要紧关头便一副抢男霸女目无法纪的嘴脸,可惜兄弟姐妹皆不应和他,仿佛颇赞同老母的做法,幸亏美和体谅,从中调解,两家才没爆发抢孙大战。

如今两个小人已满周岁,生得粉雕玉琢一式一样,受钟爱的程度比起当年叶之原犹有过之。

叶之原抱起两个侄儿猛亲,胡子扎得他们哇哇叫才放下随四哥进屋。

“你真够飙,连妓都能玩趴下。”之延开了罐啤酒递给他。

“四哥,你就别再糗我了。”叶之原苦了脸,“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本来没什么,但给你这么一闹倒是不好收场了。”之延坐下细说,“你知不知道千和会两个月前易主的事。”

“没有,那会儿我在德国。原来的老大关钊不是做得很好?我记得二舅夸他意气爽快,办事有分寸,说是后辈中难得的人材,发生了什么?”

“关钊最近几年一直致力合法生意,会中收益自然有所降低,有些老人就心生不满,说他不思进取,不为弟兄们的生机着想。关钊很有手段,为搞平衡他也做些利润大的军火交易,所以这类异议一直被压制得很好。但是从去年三月开始,他们的货先后被警方截了三回,损失虽然不是很大,但闹得人心惶惶,会众也开始倾向多做些风险小的买卖。”

“等等,四哥你什么时候对黑帮内幕那么了解,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掺和帮会的事,太阴暗,与毒品一样,染上就很难脱身。”叶之原催之延快入正题。

之延看看他,露出深思的神情,然后又顾自说下去:“这三次失手原是关钊玩的花样,目的是想继续推行自己的改革计划,虽然见了成效,但也深深触及会中一些人的利益,于是那些私下反对的声音便集结在一起计议策划蠢蠢欲动,他们最终买通了关钊的师爷祝大成。”

叶之原哈欠连天地听着,完全事不关己。

叶之延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祝大成与关钊的私交自不用说,能坐到师爷的位置自然是他非常信任的人,可惜他不知道祝大成觊觎老大的位子已经很久。祝大成以红灯区1/3地盘为酬劳与仔圈帮做了笔交易。关钊在入主千和会初期曾与仔圈帮发生过大规模地盘之争,当时是仔圈帮失利,退避三舍。现在知道老对头关钊要倒霉,又摆明有得赚自然没个不答应的。

“祝大成在关钊去欧洲公干的时间通消息给仔圈帮上门砸场,同时暗地里将这些场子的防护力量大部换成自己的人手,争斗中由得忠于关钊的马仔去送死,他坐收渔利。关钊回来时,已有许多场子被夺,他自然不会咽了这口气,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最信任的人已成为内鬼。

“关钊打算彻底抄了仔圈帮老巢,经过悉心筹划他决定在仔圈帮做一笔毒品交易的时候出手,根据情报那一日仔圈帮好手尽数会去交易地,本部将非常空虚,他先把交易地址通知警方而后率会中精英直扑目标,结果,全军覆没。

“他撞进了一个圈套,先是被仔圈帮高手伏击,而后又被警方视作毒枭围追堵截,身受重伤。这是去年年底的事。”

这时叶之原已听得入神,他一向喜欢惊险故事。

“穷途末路之下他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出卖了,但仍弄不清是谁干的。不过关钊到底也非等闲之辈,这些年因为想着要漂白千和会,所以另成立有一间公司以合法渠道经营会产,事实上千和会大部分资产都已转入这间公司,管理骨干都是他一手栽培的亲信,区恺便是其中一个。

叶之原感觉已到戏肉,愈加留心。

“多年以前当区恺还只是一个雏妓的时候,关钊曾从一场sm游戏中救下他,并做过他的恩客,一面之缘而已。后来,有一回,也就是关钊早先与仔圈帮争夺地盘时曾在一家夜总会发生过激烈的火并,当时区恺正被客人带来玩,他替关钊挡了一枪,险些丧命,被摘除了脾脏。自那以后关钊便包养了他。

“当然关钊身边得宠的情人并非只得他一个,但是关钊对他确实很好,并没只将他当作男宠,甚至出钱供他念书。区恺倒也可堪造就,一边读书一边为关钊的公司做事,还拿到了经济师的牌照。

“祝大成是知道有这间公司存在的,但关钊并没让他插过手,倒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觉得他并不擅长经营正当生意,但他知道区恺实际上是关钊在这间公司的全权代表。既然一时找不到关钊,祝大成便着手从区恺身上钓人抢钱,反正关钊剩下的他都打算接手,但他没料到一个男娼出生的人骨头会那么硬,竟然软硬不吃,而且居然有本事从他手上逃了出去。这么一扰攘,关钊终于知道是谁出卖了他,只是暂时无力反击,他思前想后决定逃往菲律宾再作打算。

“区恺没陪他走,因为关钊要他留下处理大笔会产。这笔钱数额之大足以令许多君子变成窃贼,若是得不到它,关钊便没了东山再起的本钱,而祝大成也会因为资金周转问题面对黑道的弱肉强食,所以区恺若起贪心撬了这笔钱远走高飞,这些人也还真没能力去追杀他。不过区恺并未辜负关钊,他东躲西藏出尽百宝终于按要求将大部分资产成功转出,剩余的也已被他隐进金融市场,留待后用。”

叶之原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区恺就是那个cary?”

之延点头:“你救他的时候他还有一部分钱没来得及汇出,再去找你一是报恩,二是他想通过你请叶氏代为经营保管剩余的资产。”

真是麻烦,叶之原倒是没后悔当日出手救他,但是很后悔与他上床,难怪人常说飞来艳福不要享,说不定就变横祸:“他真的是男妓?”

“请用过去式。有什么好奇怪,仗义每多屠狗辈。”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救他的第二天,大哥就收到千和会的恫吓,请他管好自家小弟。开玩笑,叶家岂容这种人胡闹。我们花了两天的时间调查清楚全部经过,二舅出了不少力,你知道他是老派人,十分厌憎出卖手足的行为,事实上关钊便是他帮着偷渡出去的,区恺若不是在你那里出了事也已经去与关钊会合了。”

“你呢?真准备帮他们管理资金?那可是黑钱。”

叶之延皱眉,这些年这个弟弟也算经历了不少岁月风尘,怎么竟还有着如此幼稚分明的黑白界限,或许之曼说得对,他们以往真是太惯他了,当下忍不住出言相讥:“倒也是,不干不净的,而且还是个送上门的男娼,上他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就算玩儿死也是白玩儿,还用偿命不成。有这时间不如做些更高尚的事。”

“四哥!我没有!”叶之原被刺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