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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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离离原上草5

中篇 离离原上草——5

陆安达没想到肖遥的要求这么简单。

他原本倾向于一次xing资助那女孩剩余几年的学杂费直至见到黄载勤本人。他没料到她那么美丽,一种古典、纯静、不自觉的美丽。学美术的他,太明白这种美丽不可多得,一时神魂颠倒。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因怕吓着她,苦苦忍耐了一个月以后才找到肖遥摊牌。

肖遥未见意外只是说:“小心些,不要伤害她。”

陆安达倒有些出呼意料:“你不反对?我还以为…”

肖遥打断他,神情有些不可捉摸:“你的书吧名叫‘勤缘’,不是吗?”

陆安达被提醒,怔了怔,肖遥很快结束这次谈话:“载勤家里负担颇重,好好照顾她。”

不跟他争就好,陆安达放下心来,正色道:“你放心,我懂得珍惜。”

他并没有食言。

那以后肖遥偶尔在食堂会遇上载勤,她现在肯买贵些的菜了,衣着也渐渐光鲜,脸上的灰涩一日日淡去。每次见到肖遥她都会立刻抛下同伴跑过来约略说一说自己的功课、工作、母亲的病,直到很久以后肖遥仍然记得她眼中单纯的信赖与跃动的欢乐。

载勤的美丽、肖遥的出色,外形如此登对的才子佳人很难不被关注议论,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不过他二人除了饭堂并无其它交集,时日一久也就慢慢平息。

陆安达动作很快,寒假里便去探访了载勤的家人,还带回了载智,一个浓眉大眼的淳朴少年。假期剩余的时间里,陆安达放下生意亲自陪他遍游名胜,走前又专门请肖遥配好数个疗程的药交予他带给母亲。看得出载勤相当接受陆安达,他们已在具体计划未来。

这期间肖遥依旧忙碌于学业,暑假里郑教授让他参与了一个小规模国际会议的组织工作,原本只是想让他略略增长见闻,结识一些世界级环保学者,但结果却大大惊讶于他的工作能力,从案头文字到各部门协调以及会议中间的资料收集统统又快又好、游刃有余。这之后教授便决定加他功课,让他尝试以英文写论文,甚至拿出自己的研究成果,并不介意挂上他的名字。肖遥沉浸其中,非常忘我,郑教授欣慰之余,觉得他大可不必按部就班读完本科,于是肖遥开始正式联络国外高校准备留学深造。

安定下来的载勤也并未放弃功课,她本就读书有方,如今解除了生活的压力,又没有肖遥那样的高远目标,是以学得非常轻松,加上陆安达的照顾与调理渐渐显出功效,肖遥再次与载勤对座聊天时已有些不认识她。如同一朵正自盛放的鲜花,载勤的神情里充满阳光雨露,略显尖削的下巴益发灵秀可人。

那天是清明节,前一日莫大卫的案子正式宣判,学校里许多同学都去了旁听,被告席上还有王斌、顾浩两人。经过大半年的调查和审判,因证据确凿,以藏毒及参与有组织犯罪等数罪并罚莫大卫被终审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王斌与顾浩则因囧囧和敲诈勒索被判7年,大快人心。当晚谢竞则找到肖遥,约他第二日下午晚些时候在学校边上的茶社见面,说有话对他说。

肖遥应约前往在门口碰上谢竞则,这间茶社干净清爽,消费不高,许多同学都常来小坐,这一日也是,大部分客人都是本校学生,黄载勤也在角落看书,见他与谢竞则有约便没上前招呼。

谢竞则开门见山:“你知道吗,莫大卫被判了。”

“听说了,二十年。”

“太便宜他了,另外两个才判了七年。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拿回那些录像,而且他们肯定活不到出狱。”谢竞则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恨意。

肖遥不出声,默默喝着茶,毕竟他是受害者。

半晌谢竞则神色才缓和下来,他接着说:“我已经正式与唱片公司签约。再过几个月我就大学毕业了,届时第一张专辑应该已经出来。”

肖遥礼貌地举杯:“恭喜你,相信一定热卖。”

“哪里,不过是有人帮衬,你知道人zai江hu若能结交些有能力又靠得住的朋友就会容易很多。”口气不是不咄咄的。

看来他今天是特地来显示没有肖遥的帮助他也一样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你的才华有目共睹,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肖遥乐意成全他。

果然他如愿以偿开始闲聊:“肖遥你这么爱念书,是准备读到博士吧?……”

谢竞则的人气真是够旺,虽然拥趸者多为大学生,但一样热情洋溢,此刻已频频有人回望,窃笑私语不绝于耳。肖遥非常非常不习惯被人这般瞩目,只想赶紧起身告辞,可是谢竞则却乐在其中,有意无意地散发着灼灼魅力,口里不住东拉西扯留他客串。一个人可以为这样简单的快乐沉醉满足也实在是种福气,肖遥不忍扫他的兴,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地坐着,耐了xing子听他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自己的专辑新歌、前途打算。

呆在陆安达身边这么久黄载勤总算是经了些人事,明白看男人要看气度,比如眼前的谢竞则美则美矣,但飘忽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就象只浮华的雄孔雀,顾盼生姿间全无根基。而肖遥,唉,恐怕这世上没什么事可以让他慌乱吧,那份清冷与淡定已在他身上定殖再也抹不去的,黄载勤有些惆怅,她从来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他温文的关注、谦和的举止在她总有种雾里看花的飘渺,比不得陆安达灼热的眼神、强力的拥吻,她贪恋那温暖的怀抱,那里有她渴望的安全是她今生的依靠。可是肖遥的出现是在她生命最难堪的时刻,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漆黑的夜晚肖遥脸上月光般的清华,直觉整个灵魂都被照亮。

看出肖遥的不自在,黄载勤收拾情怀上前解围:“你们完事了吗?肖遥,该吃晚饭了,你答应今晚请客的。”

虽然已灌满一肚子水胃口全无,肖遥还是很高兴被黄载勤“救”到一间饭馆。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他不住在心中称赞。正值春季,载勤边吃边絮絮地述说着班级里的春游计划,剪短的头发透着股孩子气的兴奋与开心。谈及母亲的病,她说肖遥的药很管用,陆安达正打算接她母亲来这里的大医院就诊。然后她的注意力转向肖遥,那天她神情认真地问了肖遥一个问题:“为什么与你交往这么久,从没见过你开怀或是着急忧伤?”没等肖遥回答又说:“陆安达说只有极乐和深哀才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

肖遥没好气:“陆安达说的?纪伯仑说的!”然后教训她:“读书原没错,但别受陆安达影响尽读些没用的闲书,整个人变得酸溜溜。”

载勤听了冲他做个鬼脸,笑着离去。如此可爱的女孩但凡是男人都会有感觉吧,肖遥看着她轻盈的背影胸腹间一阵烦恶。

那夜肖遥做梦了,回到儿时,约莫4、5岁的他与孖生妹妹肖适手牵手由外公领着在公园散步,一旁还有哥哥肖迈。梦里的青青草色、郁郁梧桐还有那份殷殷暖暖的血脉天伦令他醒来时心头一片寒凉。

轻轻坐起,将被子竖高遮住身体,从里侧墙架上取下一个药盒打开,然后缓缓退下nei裤,他敌意与厌恶地瞪着自己挺立的分身,拿出几枚类似中医针灸用的银针,只是直径略粗些,用常备的酒精药棉消了毒,然后一根接一根地将长针扎入自己的坚硬,秀直的分身因为钻心的疼痛渐渐软弱收缩,尽力放松了身体,他在上铺,动静稍大就会惊醒下面的人。因为避开了血管,并没流太多血,他熟练地处理完伤口,收起药盒躺下。刚过午夜他却再无睡意,烦恶感一阵紧似一阵,终于熬不住,拿了脸盆悄悄出门,盥洗室内随着一盆盆凉水的当头淋下,他的干呕总算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