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春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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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军事训练

军事训练

军事训练

一个星期的快乐时光很快过去,接踵而至是一个月的痛苦军训。校方对军训的称谓比较动听,唤作“体验军人生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都没有贝多芬遏制命运喉咙的能耐,被数十辆蓬式绿色大卡车拖至一荒山野岭。

跳下车时我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希望能遇到人猿泰山之类的家伙把我带离这个鬼地方。但遗憾的是,那是不可能的。随后我和一大帮人被招进砖砌的大房子换军装。

等大家出来站队,望去一片翠绿,为苍茫的荒野增添无限绿意。如果有低空飞行的飞机,一定会赞叹这儿绿化建设搞的好。

军训是件极为痛苦的事,经过短短一个月的军训可以让你刻骨铭心地明白“军人是铁,军人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的哲学含义,因为烧铁炼钢的环境也没有军训来的恶劣。

我们军训时,恶劣的天气达到了极点,长长的一个月的天气不但神奇的滴雨不下,而且神奇的一片云看不到,并且气温一天神奇地高过一天,最为神奇的是,居然没有死掉一个学生,但不幸被放倒者无数。

我们的教官是位来自南方的小伙子,操一腔口语化了的普通话,这使我们的动作总比他的口令慢一个节拍,因为那一个节拍的时间刚好被大脑用来把教官的吴侬软语翻译成普通话。

因为教官是军人,而军人共有的表面特征是黑。历经数载风吹日晒,哪有不黑的道理。我们的教官作为军人也难逃此理,照黑不误,并且黑得厉害,像块铁。我们抓其特征直呼铁哥。当然,我们只在背后呼唤,正面称呼想必他不会高兴。

铁哥的性格属于外软内刚的类型,想必这是军戎生涯的成果。不爱说话,但爱笑。不幸的是,他的笑仿佛鸡飞狗跳必有地震,是灾难的前兆,每次我们寻笑而望,必能看到有女兵光荣倒下。

不爱说话的人有个通病,就是不说则罢,说必重复。铁哥最爱说的话是,“抬头挺胸收腹小腿后顶手背后眼以120度向前上方看!”这是我们做军姿训练时首长吼的口令,吼得娴熟无比,如同泼妇骂街,没有间断的说法。

为了讨好铁哥并延长休息时间,我们殷勤地问他怎么吼得如此娴熟。

他说这是他三年军旅生涯中最明显的功绩,也是最值得自豪的资本,能把做军姿的要点一口气吼得这般娴熟的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我们也暗想,真不容易,三年来只学会一口气吼28个字!

军训不招人喜欢不仅因为累,而且还枯躁乏味。可喜的是,我们排与某女生排相临,可以从女生光荣倒下的瞬间获取不可以多得的快乐。虽然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做法显得有些卑鄙甚至可耻,但没有办法,每次看到女生如同喝醉般摇摇欲倒,然后恐怖的如同《聊斋》里爬出来的鬼轰然倒地,总是忍俊不禁。

女生的频频倒下,让我们男生倾倒的不能自持的同时,也想出偷赖的妙招,就是假装晕倒,此招一用,效果果然可喜,屡试不爽。

不幸的是,最后被铁哥识破。因为开始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施展,后来施展者激增,到最后甚为状观,一倒一大片。

铁哥识破此招兼用了一项侦察技术———窥背———军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侦察技术。因为酷热的天气加上严酷的训练必然引起汗如雨注。大量的汗水一齐争先恐慌后地从毛囊内倾倒而出,像新生报名那般及不可待,片刻就使我们像被七月的雷雨袭击过,浑身上下湿意淋淋。但偷赖者不会有被雷雨袭击过的假相,背部总会干爽无比。

当时我们排有一家伙,后来此人有幸作我室友,得知他有一个比较雄性的名字,叫熊伟。熊伟个子高挑,但消瘦无比,像经过恶意饥饿摧残过,看起来像南山的翠竹。翠竹的背总是干爽的如同熊猫皮,让我好不艳羡,———我就在他后面。

铁哥对他的干爽极为嫉妒,常常怀疑他偷赖,经常拍其胸摸其腚捏其手捶其腿以验之,而且一验再验,乐此不疲。

后来熊伟终于被摸的不耐烦了,———我也快看不过去了,人家毕竟一处男,岂可容你一摸再摸———抗议道,报告教官,我没偷赖,用功着呢。然后摆出一副心干力竭同时痛苦不堪的表情加以证明。

真的吗?教官双眼逼视,想用凶悍的目光收服他。

熊伟像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抗议道,报告教官,真的!

那你背上为什么就没汗呢?这么热的天,不会没有吧。你看看我的,———铁哥把自已潮湿的足以让种子发芽的后背转给熊伟看———汗!

报告教官,我也不明白,但我真的用功了。

铁哥变狗,视熊伟作骨头,咬住不放,说,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汗呢?

熊伟像是热昏了头,竟说出这么荒唐无知的话,说,报告教官,我从不流汗!

荒唐!———我会让你流的,5000米,跑去!

我们吃过午饭后,熊伟才跟一逃兵似的归队,衣衫褴褛,脸上汗水混合尘埃的痕迹思路清析,头发凌乱,被汗水凝结东一撮西一撮,像打过发胶。无论表情还是边幅,怎么看怎么像被人非礼过。我想他真一傻瓜,还真的卖命跑呀。这年头,能偷懒就偷懒。

我挺同情他的,于是盛碗米饭,又从数盆残羹冷汁中捞些精华,菜叶子、豆芽、土豆丝什么的端给他。

他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一把推开我手,然后“呕”的一声,白色的秽物连同略有粘稠性的**哗啦一声喷口而出。

吐完后此人被医护人员用单架抬走,诊断结果非常不幸,胃炎复发,但无大碍,调理数日即可。我们大伙儿对此伤心不已数日,因为战友第一天被放倒,并且倒得如此的惨,无论从哪方面思考都不是好征兆。可喜的是,此人作为特殊情况免除军训。这让我们艳羡不已,因为剩下的29天此人不用苦苦追日了。

然后我们每个人都希望有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疾病不失时机地复发,比如胃下垂、十二指肠炎、阑尾炎之类的,这样就不用军训了。但最好不要是肝炎,因为这种病患上了就等于和死神握手了。

但遗憾的是,那是不可能的。此后29天没有再出现一个特例。

我们排倒有个家伙,一个军训期基本上起到凑数的作用。此人奸诈无比,当然,也很勇敢,面对教官的侦察技术总是表现的临危不惧,应对自如。此人双腿的关节炎与众不同的特点是疼痛控制自如。每次集合5分钟,他的腿就要痛,并且痛的难以站立,像玩街舞,双膝“咣”的一声跪倒在地,然后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我对此很是困惑,不知汗水来自于关节炎的痛还是跪地的痛。

然后他对教官说那句毫无新意的话———报告教官,我的腿又痛了!

无奈教官的双眼能窥后背而不能窥到痛,只好扬扬手说,去休息一会吧。然后此人一休息就休息到我们训练结束。

等我们集合回营吃饭前的5分钟,此人的腿就会神奇地痊愈,并且愈合的十分彻底,争食总是跑在最前头。

吃饭时,此人总喜欢坐到我左边,因为那儿离大锅菜最近。而我非常讨厌他坐我那儿,不是因为他阻断我夹菜的路线,而是他喜欢打喷嚏。此人鼻腔特大无比,像双管猎枪,所以打起喷嚏总会让我停下手中的活,细致地感受大地有没有在摇晃。

一次他打喷嚏力量大的把筷子震掉,我帮他捡起,他一手抹鼻液一手接筷子,并且口中不忘道谢,可谓忙的不亦乐乎。

他自报家门然后问我说,哥们,我叫小n,怎么称呼你?

我说,我叫豪。

哪个系的?

社会学系的。

专业呢?

公关。

班级?

三班。

靠!哥们,咱们同班,我也是公关三班的!

然后我和小n的操蛋友谊从此拉开序幕。

我说,怎么你每次站队不到5分钟腿就痛,什么情况?

那是操蛋的,什么痛,装的。

那你额头的汗水怎么大滴大滴的掉。

跪地弄的呗,咣的一声,能不痛吗。

痛还跪,何苦。

不跪不得训练嘛,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像我这么帅的万一晒黑了,得有多少女孩伤心,是不?

我很勉强地说,那是。

我恨不得立马阉了他,因为女人会妒忌女人的美丽,男人也照样会妒忌男人的帅气。好在我长的凑合能让脑子喜欢发热的女孩自愿投怀送抱,所以,阉他的行动暂且搁一搁。

饭后小n示意我去撒尿,本来我**剩余的空间足以坚持片刻,但被他一示意,那尿不自觉地想出来嗅嗅空气。

我想,这小子肯定会精神暗示法。

进了厕所,他就蹲开了。

我说,你不是撒尿吗?怎么蹲开了。

拉屎也得撒尿吧。

我想那倒也是。

我尿完后说,你蹲吧,我先走了。

他忙阻拦道,别,等我一会,马上就完了。

你不会让我在这臭气冲天的地方闻你大便味吧。

他说,怎么会呢,然后扔给我一根烟说,那,抽一根,保证香喷喷。

我说算了吧,那样我会一路吐着回去的,———我不会吸烟。

然后他很惊讶地望着我,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说,靠!不会吸烟!

我点点头说,嗯。不会。

靠!世上居然还有你这样的男人,———洁身自好嘛,一看哥们就是让家长老师放心的好孩子。

如果真那样,能考这破学校吗?

那倒也是,但用不着计较太多,大学都一样,就是进了北大、清华也照样会空虚无聊。

你想的倒挺开的。

那是,要不我就进名牌学校了。

听你口气就像是全中国的学校由你挑着上似的。

嘿,你还不信是不?那我告你哥们,我来这学校是老爸托关系花钱进来的,你想想,凭我那在高中全校倒数5名内的能进这样的学校。

既然花钱了,怎么不进个好的。

我不是说了嘛,任何大学都一样,进这学校我和老爸都有各自的阴谋,老爸看中的是学校的名字,说在朋友堆里好意思开口,但不幸的是,学校改名了,但老爸还是用老名字。

你呢?你的阴谋呢?

我呀,我看中的是学校的地理环境,利于谈恋爱,学校教学也不严,咱们专业学与不学效果一个样,英语不用过级,计算机不用过级,数学又没有,实在没有什么可学的,天天玩就是了。

现在玩,三年后怎么办?

放心好了,我爸说了,他早就把我的人生蓝图绘好了,只要我按着他的路线走,不用担心后半辈子衣食无着落。以后咱哥们天天痛快地玩吧。

我不能玩,我要好好学习,争取升本,然后考研考硕考博,然后就可生活无忧了。

那得多辛苦,蓝图是你爸给绘的?

不是,我自已绘的。

你爸没给你绘蓝图。

没有,但不用绘,蓝图很简单,玩完三年就回家种地。

靠!哥们,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农村的吧?

怎么不可能,正是。

然后不知他心生何意,语锋一转说,靠!哥们,我就喜欢农村的,朴实,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军训最后一天比较幸福,因为有打靶的项目。我想教官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想在结束时给同学们留个好印象,但遗憾的是,心理学家证明,人们最容易记住的是第一印象,所以这个好印象并不能扭转学生对军训的恐怖,只要提起军训就会想到痛苦而不是打靶的快乐。

打靶用的是步枪,奇旧无比,我真怀疑是不是当年打蒋介石用的家伙。

每人发5颗子弹,然后在离靶50米远的地方放枪。

打靶时小n这小子腿不痛了,教官气愤不已,硬要让他去休息。小n委屈的要命,说我腿不痛了你让我休息干嘛,小心我投诉你公报私仇。想必教官正处在升职的最要紧阶段,不想因为一个小子节外生枝,忍气吞声发给小n5发子弹。

教官教我们装子弹后,告诉我们打靶的要领,什么要心平气和,忌焦忌燥,听起来像武功心法。

我们把子弹推进枪膛后,铁哥让我们先瞄准,待他让发射再发射。然后他喊口令,来,预备,发———

不料铁哥的“发”字还没吐全,只听“咚”的一声枪响。我想坏了,哪个哥们的枪走火了,不会放倒一个吧,然后我坚起耳朵倾听比如“有人中弹了!有人中弹了!”之类的呼叫。但不幸没有叫喊声,我探头环顾,也没有骚乱的情景,奇怪的是大家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我。好像被放倒者是我。

教官惊讶地瞪着大眼睛,把我揪起来说,好,好,好样的,枪法不错,你这一枪的打出了我团自成立之日起的最好成绩,十环,多么骄人的成绩呀!

我看看靶子,发现靶子最中间那个圈被洞穿,而这个洞是———十环。

我从口袋里掏出四颗子弹,又把枪膛里那颗退出来,把五颗子弹往教官面前一放,说,对不起,教官,令你失望了。

这时,小n爬起来,满脸的微笑说,对不起,教官,那枪是我放的。

像小n这种守着自家靶子不打而专门洞穿他人靶子的比比皆是,但巧妙的无意中洞穿十环的却异常罕见。我也曾洞穿过左边哥们的靶子,只可惜我的枪法如同国足的脚法,太臭,把该哥们靶子的左上角给揍掉,害得此人被教官大骂一顿,怎么打的,我就是用脚也比你打的好。

其实这枪也不是最臭的,还有比这更臭的,有许多人连靶子都揍不着。

我打完5发后,爬起来看别人打,这时我看到左边的哥们一脸的憨相,眯着眼瞄靶子,足足瞄了5分钟才发射。然后我想看他这枪能打个什么成绩,不料只听到枪声而没有看到靶子被洞穿的痕迹,我想可能是打别人的靶子上了。于是我把他左右边5个人的靶子都瞅了瞅,但仍没有发现痕迹,这时我突然明白,敢情子弹被他打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