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麟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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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殇

    x



    “博士,为啥我是记录者而不是创作者?”



    “呼呼,记录者记录世界,创作者创作世界。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才是记录者呢~”



    “?”



    “记录者仅仅是旁观的局外人,而创作者则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的神。如此理解可以吗?”



    “博士你这毒舌。”



    “呼呼,反正我是不会说究竟谁是记录者谁是创作者的。要说最浅显的区别,创作者的世界只有他思考时才会转动,而记录者不在时他记录的世界仍会行动。”



    “诶多……那就是说实际观测之前,只能希望谁是?”



    “噗哈~你接下来要说的话真是有趣~”



    “哼唧,不理你了!我希望全世界所有人都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种想法对你而言很合适呢~”



    “话是这么说……关于那种事情不准再隐瞒了哦?”



    “你的废神化进度?还是说~~~另一个的阎麟?废神荆棘之兽的存在?”



    “这么看来,我果然是被你骗了呢,什么记录者和博士,一切都只是你……”



    “嘘~要保密哟,况且你所洞熟的我的真实,又何尝不是人之智所及之处。如此一来,那便是也不是我。”



    “真是狡猾啊,博士……那我之后记录这次无尽世界讨伐战应该不犯规吧?”



    “毕竟是你自己的事,随你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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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地点得快些部署呢,所以就先麻烦你一个人行动了。”这么交代着的饥荒跟上了凯斯金的步伐,将瘟疫留在原地。



    虽说确实是有着十分充足的数据库,然而瘟疫的智能确实并未开启,因而也仅仅是目睹着他们的行动,呆呆的歪了歪头。



    ——那之后已经过去数天了。



    瘟疫最初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过看到一些路过的旅行者和佣兵之后,开始自己到处探索起来了。



    大致的探索流程十分简单。



    行动。分析。吃掉。



    只有这三个步骤。



    在花费了这几天的时间之后,瘟疫勉强从婴儿程度的三观进化到10岁小孩的程度。



    在这时,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要去寻找人类的痕迹。



    “会被父亲大人骂的。”



    自己嘟囔着这样的话,她拍了拍脸使自己振作,开始顺着以前一直不知道那是路的平地前进。



    2



    “要搭顺风车吗?美丽的小姐。”坐在马车上的佣兵对她说着。



    瘟疫歪了歪头,大致测算了自己的能量储备之后回答,“不必了,父亲大人说不能和不认识的男人、触手怪还有丘比回家,女人也不行。”



    于是车里的其他佣兵开始对这位敢于说话的勇者发出了哄笑,在那角落里唯一没笑的是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先生,他仔细打量着瘟疫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位是魔法师的佣兵挠了挠头,虽然一度有些皱眉,不过还是没能生起气,只是一阵苦笑,“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招呼着马匹跑得更快一些。



    转过身,魔法师最先被同伴们取笑,但很快他看到角落的先生不怎么愉快,他觉得这很不寻常,于是问了起来,“剑士,怎么了吗?”



    “不,有些不好的预感。”剑士先是这么回答,但很快又说,“你看那女孩怎么样?”



    老实说这也算稀罕事,魔法师打算顺便转移一下其他人的注意力,“怎么,你也有兴趣?”



    “一个人走在城外大路上不做任何防备,如果是金钱问题,刚才上车就够了。”皱着眉头,剑士将自己发现的疑点说了出来。



    “你太多心了吧,说不准只是同伴里有暗杀者,其他人在不远处,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多。”尽管剑士的直觉很准,但魔法师第一反应是不太可能,毕竟对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女孩。



    剑士先是拔出了自己的剑,一把在这个世界比较罕见,类似于横刀的寻常兵器,用那双眼睛扫视着它的刀面,“希望如此吧。”说着将刀收回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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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行进的瘟疫并不知道佣兵的想法,仅仅是单纯的想要去到城市,而到达之后要怎么办她则是毫无想法,或者说她认为自己毫无想法。



    在经过了大概半小时的行进之后,瘟疫到达了城市的门口。



    对于士兵而言,瘟疫与寻常的旅行者无异,在简单的通过术式扫描了一遍瘟疫之后,士兵批准让她过去,而就在瘟疫刚刚离开城门不久,先前操作术式的士兵突然倒地。



    “怎么了?”



    一旁的士兵俯下身拉了一下他的同僚,仔细看着他身上的情况,但没有看到其他的特别之处,除了那些不容易发觉的,小巧的黑色斑点。



    “这是……”



    老实说,他可以一眼确认这是某种疾病,应当立刻疏散群众,因此他也立刻向其他人说明了情况,尽管他也不知道同僚到底是何时得的病,不过恰巧暗杀者与某些施毒的家伙都有使用可以蔓延的剧毒,所以现在他倒不会出现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处理的问题。



    唯一的麻烦是,他接触到了对方,现在他究竟是该一起留下被隔离,还是说谎报自己的情况,继续士兵工作?



    没有太久的思考,仅仅是脑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在威廉将军面前一同发誓捍卫国家的誓言,便无法让他在这里给他人多添麻烦,斯欧勒那威严庄重的气质与那双眼眸更是深埋在他心中。



    为了帝国。



    他这么决定了,主动将那位同僚抱起,尽力保持在原地不去移动,“我刚才接触到他了,如果是传染性的疾病,我一定是最开始被传染的,那些术式和桌子水杯也不要去碰,快点通报医师。”他对其他还能活动的士兵说。



    那些士兵点了点头,随即立刻为自己施加数道术式,做好隔离术式的布置后兵分三路离开了:一部分去关闭城门,一部分疏散和检查人群,一部分通报医师。



    这让他能够稍微的安心一些,但他很快察觉到怀里的同僚有些活动,于是低头看了看。



    “不必了。”他怀里的同僚说着打算站起来,身上的黑斑尽管爬得到处都是,不过看起来对行动不怎么阻碍,不如说比平时除了苍白一些没有其他问题。



    士兵尽力抱住了同僚,不让他乱跑,“乱跑的话可能传染。你的身体没事?”



    “不如说,我很好。”这么说着的同僚,有些表情异常,能看得出有些神经和关节不太受控制,抽搐着似乎有什么不适。



    “我看你的身体可不怎么好。”他开始暗暗书写术式,并且也做好了从腰间抽出武器的准备,那里的佩剑可以作为流动斗气和魔力的良好武器,周围墙上挂着的金属盾和靠着墙的长枪也能为他带来一些优势。



    不过,他几乎立刻就认定自己的行为无法做到什么。



    肉眼可见的黑斑在他体表成长起来,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和斗气在被蚕食转化为某种力量,逐渐的身体失去控制,精神也开始黯淡。



    不需要什么灵感涌现,这已然是十分明显的侵蚀行为,但无论瘟疫的侵蚀有多么明显与放肆,士兵对此却无可奈何。



    不,不能说是无可奈何——



    几乎可以算是下意识的反应了吧。



    事实上现在士兵已经没有足够的精神用以思考,因此连着顾忌、死亡前的走马灯,又或者任何时候应该在一部合格的作品中赴死前该进行的回想都没有去做。



    尽管已然遭到侵蚀,被蚂蟥一般的黑斑啃食着,那生命魔力所剩无几的身躯中,斗气的光辉闪烁着,这是他生前不曾到达的色彩。



    魔力乃生命之力,而斗气乃精神之力。



    “为了帝国——!”



    扭曲的斗气化作最为有效的高能爆弹,最初快速的深褐色闪光向四面八方放射,甚至连魔力所形成的隔离区都在那光辉之间一瞬间被染成褐色显形。



    在那光快速的离开之后,有一阵异常的停顿。



    至少在这房间中,时间对物质的影响似乎短暂的停下了。



    但在下一刻,时间长河恢复了流动。



    迟迟到来的爆炸和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房间炸损。



    往来的行人并未察觉到这种事,然而那也是正常之事。



    尽管最初是无意间将疾病传播,然而已经吞噬了一个人,便无法抽身而出了。



    借着那个获得灵魂的契机,瘟疫甚至早于死亡获得了完整的魔力和斗气,但那并非自身的便是了。



    不过现在也不该注意这些小细节了。



    真正重要的是,将那个命令实行才对。这样的思考着,瘟疫本打算立刻引爆疫病根源,但她在那一刻感觉到了某种异常的气息。



    “色彩的三原色混合在一起,便是黑色。”



    持着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刀具,无名的佣兵看着人工魔王,长刀出鞘。



    如果说以凡物的标准,这是刀刃泛着淡淡蓝光的宝刀,但仅仅适合被送去作为艺术品。



    并非是因为技术多么精良,仅仅是不完全通过魔力和斗气的材质十分少见而已,若是举个例子的话,这是出现在一栋风暴过后废墟上的新房、一位火灾现场那毫发无损浑身整洁的小男孩、一只毒水中不受侵染的健康淡水鱼苗。



    而当瘟疫稍稍检测的时候,在那剑士的身上她检测到了有趣的事情。对于刚刚勉强降生的瘟疫而言,这不仅仅是有趣,或许可以说让她充满兴趣才对。



    毕竟是人工魔王,哪怕是接近战,身体的强度应该也不会因为职业差别而被碾压。瘟疫做出的是这样的判断,因此她朝着对方伸出了手。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可以快速解决掉对方。



    但在那时她才注意到——



    距离似乎,被拉近了太多了?



    能看得见刀的轨迹,但不知为何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也正在瘟疫伸手打算握住刀刃时,她毫不意外的抓空了。刀刃在与体表突然出现的防御术式相撞后,带起一道耀眼的光亮,随后佣兵再次向后拉开距离。



    不是因为物理属性的差距,在身躯的强度上无论如何瘟疫无法得到会输的结论,但事实却是无法接住对方的攻击。



    虽说对方也无法破坏防御,但这种异常本身已经十分危险了。



    ……真是如此?



    瘟疫对防御术式上留下的痕迹进行了测算和推演,得出的结果是这次攻击假若没有防御术式和瘟疫的强化身躯,那么绝对能将正常人类的头与脖子分离。



    仔细分析的话,这些行动其实是有目的性的。



    一开始的拉近也只是扰乱视线——不,那行动恐怕是因为更加简单的理由。



    ,比如说这样的理由之类的也不定呢。



    再计算一下的话,在对方体内的疾病也不断使其恶化,即是说只需要拉长时间便能够取得完全的胜利。



    话是这么说,瘟疫不打算去做就是了。



    再怎么样也是人工魔王,天灾本身没有向凡人妥协的必要。



    毫不犹豫的发出了任何一位魔法师都不能做到的,单纯的魔力放射。



    那简直像是能够贯穿世界的光柱,将天与地之间的分隔线都变得模糊和扭曲,但并未得以造成多大的放射便在破坏街道接触到城墙的一刻散去。



    或者说,是被城墙上固化的魔法阵抽干。



    直到这时候,那些路人仍未有所反应,甚至没有路人发现有人在那光柱略过时与街道一起被蒸发。



    “看起来应该可以净化了。”



    从咖啡屋的桌子上起身,因为瘟疫的感染而一直无法喝到咖啡的康塞恩丝花费了一定时间等到这个介入时机,尽管对于那位佣兵分外同情,不过似乎他生前已经得了可以算是绝症的疾病,或许这样死掉反而能让他高兴一些吧。



    死了才怪。康塞恩丝对正在使用念读的瘟疫吐了一下舌头。



    能感受得到异常的杀气突然出现在身旁,出于对自身身躯和防御术式的信任,瘟疫没有立刻进行阻拦,她将目标定在了身为骑士团长的康塞恩丝身上。



    ——直到她发现康塞恩丝腰间的剑鞘空空如也,原本缠在身上的圣骸布也是消失了,圣骸布原本所缠绕的地方仅仅是正常女孩的肢体。



    康塞恩丝的圣剑,是背负罪恶之剑,其本质为六翼羽洁的左臂臂铠,但在作为圣剑使用时有着根据目标业力发挥等量重量的效果,若是稍微文艺一点,那便是。



    瘟疫所作之恶在目标为魔王时能造成的影响实在太低了,因此康塞恩丝选了另一个目标。



    “曾肆虐于大地之上,被称为绝望之龙的魔王,你也该体会一下它所背负的重量了。”虽说有些趁人之危说教,不过康塞恩丝在佣兵挥剑的时候向着瘟疫稍微说了一下。



    当然,瘟疫并没有去听的闲暇,她刚刚转身的瞬间,被圣骸布将手臂与圣剑缠满的佣兵毫不犹豫挥下了剑。



    防御术式,破碎。



    强化身躯,崩坏。



    甚至是境界面本身都出现了裂痕,假若瘟疫没有承受的话,或许境界面会被这质量打出一个口子也说不定。



    被如此质量所撞击,瘟疫在停机前的最后的想法是,沉重。



    2-1=1



    “圣剑不曾随性选择持剑者,若非你有着资质,我也不会用圣骸布庇护你。”



    轻轻在空中一握,圣剑再次出现在康塞恩丝手上,而圣骸布却仍留在佣兵的体表,起到的唯一作用是令其不死去而已。



    能成为骑士团长的除了那位圣人,没有一位能继承所有美德,但若是一项都没有,便无法成为骑士团长。



    “是否有想法作为骑士呢。”出于担心,康塞恩丝这么补充了一句。



    “成为教会的骑士也活不了多久。”佣兵毫不犹豫的反驳了,“我过来也只是寻仇,她之前语言接触时把一个笨蛋传染了,我得讨回些东西,仅此而已。”说着将圣骸布逐渐扯了下来,扔给康塞恩丝。



    “遗憾。”圣骸布再次缠绕在康塞恩丝的手臂上,她确认无异后向着佣兵说,“离开这里,接下来需要净化……还有斩草除根。”



    “魔王的生命力有这么强吗?”将断刀暂时作为防身武器,佣兵扫视着逐渐开始异变的人群。



    “人类杀不了天灾,能让天灾消失的方法只能是它自然消逝。”



    在康塞恩丝的话语中,瘟疫如同断线的人偶一般挣扎着、关节呻吟着、有些肢体不自然抖动着,但很快又恢复了人形生物该有的直立姿态,眼中的斗气与魔力再次开始泛光。



    强化身躯在不知来源的深绿色雾气中逐渐复原,体表的防御术式自我修复为完全状态。



    人工魔王?瘟疫,重新启动完毕。



    1-2=-1



    在重启的第一刻,瘟疫所做的并非是领导那些感染者,她像是在停机的期间启动了什么不存在的后备计算机一般,有目的性的向康塞恩丝发出了魔力光束,毫无疑问的这被轻松挡开。



    真正的目标是他。



    康塞恩丝很清楚瘟疫的想法,但实际打算再次使用圣骸布时,她失去了目标。



    空间在一瞬间被撕开了。这就是康塞恩丝所能说出的答案。



    无论如何,她是死亡的后续机。



    空间技术并不是不会搭载,只不过没有死亡那么精通而已。



    手中握着的,是生命。



    瘟疫能感觉得到那心脏意味的是什么,不过那心脏的主人已经不存在了。



    在空间技术上她仅仅只知道怎么战斗而已,稍微有些粗暴的拉扯,仔细一看这不是只有心脏还在,其他组织都不见了吗?估计是经过通道的时候撕碎了。



    这也算是陋习了吧?



    计算到心脏会在数秒后停跳,为了吃的鲜活一些,瘟疫直接把它整个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时间,几乎没有流动。



    圣域的进行一次思考所需的时间能到达次于光一级的位置,而魔王是另一个领域的思维速度。



    对它们而言,世界是不曾动过的。



    在康塞恩丝果断的再次拔出了全盛状态的圣剑时,瘟疫早已感到了无趣。



    “听说天体这种东西如果会思考,周期是人类时间的数年到数百年,而微小生物的思考周期则是人类的数秒甚至更短。”格林曾这么讲过,“圣域如果是越来越快,那么会不会到达一个时间点,他们中的某些可以验证微小生物到底是否有意识、文明之类的东西,我以前那个古老的故乡里人们只知道遵守教条,但忘记了教条本身有写明了教条需要更改,我认为这也是一种愚昧无知。所以我想知道,我能不能由这个理论制作这么一个东西,等级暂且定为魔王吧,我想让他出生之后,试着和微小生物互相理解。”



    然后,瘟疫十分理解了,理解得不得了了。



    



    



    深绿色的雾气,那是瘟疫的力量来源。



    毕竟,。



    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定数量的、远比这座城池多得多的住民,站在瘟疫这里。



    她接下了圣剑。



    这次,尽管沉重,却不是无法接稳。



    康塞恩丝看到了异常,名为瘟疫,或是天启的异常。



    深绿色的雾气,以这座城市为原点,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