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满庭芳
顾于宦转过身去，他看见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正笑语晏晏，从已经上了年纪的大婶手中接过一碗香甜的豆花。
“先生……”
他还没有去南国么？怎么会在江南都城？
顾于宦脑子里有点乱，身体快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走到豆花摊前，站在了丹青先生的身前。
丹青先生正低着头吃着香甜的豆花，红豆的甜香把顾于宦的思绪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因为丹青先生，他才会喜欢红豆。
他对于丹青先生是一种亲情，一种师生情。在他年幼时，丹青先生毕竟是给予他关爱的第一人。这份恩情他忘不掉，也不会忘。
“先生。”
顾于宦轻声叫道。
吃的正欢的丹青先生闻声抬头，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俊秀青年。
在顾于宦的想象中，丹青先生此刻应该震惊不已，以至于手中的碗都砸碎在地上。然而事实却与此相反。丹青先生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只是笑了一下，道：“是你？”
“先生。”顾于宦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丹青先生低下头去喝完最后一口豆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付了钱以后喊了一声：“我们换个地方去聊聊如何？”
顾于宦点点头。丹青先生一笑，带着他走到繁华的街道上，直到了一条窄巷子里。巷子深处有一座庭院，丹青先生熟门熟路地打开门锁，走了进去。顾于宦跟着进去，却瞧见一院未开的桃花。
“三月才开。现在看不到那番美景真是可惜。”
丹青先生招呼着顾于宦坐到一颗桃花树下，顺便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顾于宦捧起茶碗，茶水的香味依然是三年前的那股香味，他心里忽然一阵酸涩。他想要跟丹青先生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脑海中太多思绪繁杂不堪，最后转为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丹青先生最先开口问。
顾于宦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丹青先生惊奇道：“为什么找我？”
“你三年前离开的那一个晚上，我全家被杀。”顾于宦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个事实。
丹青先生听闻此话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慢慢道：“这件事情我知道的。现在凉州是齐瑞王的地盘。”
顾于宦道：“我被人给救到了月神谷，我是月神谷下任谷主。”
丹青先生道：“是么？可喜可贺。”
顾于宦道：“但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丹青先生沉默了。顾于宦也沉默。
一院寂静。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分离三年，两人之间竟然是一句怀旧的话也说不出。
过了半晌，丹青先生素净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石桌的桌面，他笃定道：“你想要帮你的父母报仇，为你全府报仇。”
“是。”顾宇臣垂下头。
“月神谷是你的第一步？”
“是。先生料事如神。”
丹青先生笑道：“我不是诸葛亮，你不必这样夸我。只是，你继承了月神谷，又要如何走接下来的棋？”
顾于宦道：“这我暂且还未想好。”
丹青先生道：“想要报仇，推翻皇室，你需要强大的军队，以及一个人。”
“强大的军队这我明白，但这人……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丹青先生不接他的话，却道：“前些日子我在阳陵地震中救出了江南都城祝家千金，我把她送进宫了。”
“祝家？”
“你知道么，你年满十六，继承月神谷。当今太子年满十六，会选妃。”丹青先生道：“我教你一计如何？强大的军队你需要身份的支撑，你要想办法夺回你的王位，拿回凉州。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很多变故，其中一个变故极其巨大，如果你把握了这次机会，你会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顾于宦皱眉，“什么惊喜？”
丹青先生道：“敌人的敌人即是吾友。我告诉你，这些日子之中我回过一次南国，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得到巧机，知道了宫廷中的一个秘密。”
“盛凛帝驾崩的那一日，消失的还有一个太监总管，那太监名唤葛嘉，原是绝尘山死士。而几个月后，那名太监总管却回来了。只是，回来的那人，却是另一名长得与葛嘉一模一样的秦庭。”
“秦庭？”
“太子顾泽明不信任原本的笑面虎太监，但是现在要问太子最信任亲近谁，便是秦庭。”
“……”
“秦庭是绝尘山死士，他的忠心绝对是不二的。你当然不可能从绝尘山要到死士，不过这个秦庭，你可以利用。”
“我要如何利用？我连他是谁都不认得。”
“秦庭重情。”
丹青先生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情”一字，道：“绝尘山死士无心无情，他却是异类。他渴望自由，也渴望感情。这一切恐怕得归功于死殿殿座鬼面和葛嘉。”
顾于宦看着桌上还未干涸消失的“情”一字，仔细想了很久，丹青先生也不打扰他，只是倒了茶水自斟自饮。一炷香后，顾于宦的眼神恢复清明，道：“经过先生的点拨，我似乎已经明白了很多。只是还有一事我还不明白，先生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
“三年前那一晚，我还未走出凉州，你惨遭灭门的事情我自然知道。但是那时候我不能赶到你的身边，再给你一壶清茶和一叠红豆糕。”丹青先生抱歉地笑笑，“我用我的人脉帮你打听了这么多，我想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顾于宦听罢，心里一震，“先生……你不如跟我一起回去罢。”
丹青先生摆手，“不了。我本就是闲云野鹤，不适合永远拘束于一个地方，我接下来还要去皇都看看我的老朋友。”
“那……”
“小臣，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丹青先生正色道：“不管你的过去多么悲惨，抛舍你的过去。我不是你的恩人，从来不是。你不需要把我看得那么重。你如果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话，就扔掉你多余的感情。情一字，最美也最伤人。你将来的事情，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插手。我只是一个画画的丹青师傅，你应该走的更远。”
“先生你何必这样决绝？”顾宇臣惊愕道。
“决绝么？”丹青先生笑了，“你难道不知道么？我一直都是一个决绝的人。”
(本章完)
“先生……”
他还没有去南国么？怎么会在江南都城？
顾于宦脑子里有点乱，身体快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走到豆花摊前，站在了丹青先生的身前。
丹青先生正低着头吃着香甜的豆花，红豆的甜香把顾于宦的思绪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因为丹青先生，他才会喜欢红豆。
他对于丹青先生是一种亲情，一种师生情。在他年幼时，丹青先生毕竟是给予他关爱的第一人。这份恩情他忘不掉，也不会忘。
“先生。”
顾于宦轻声叫道。
吃的正欢的丹青先生闻声抬头，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俊秀青年。
在顾于宦的想象中，丹青先生此刻应该震惊不已，以至于手中的碗都砸碎在地上。然而事实却与此相反。丹青先生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只是笑了一下，道：“是你？”
“先生。”顾于宦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丹青先生低下头去喝完最后一口豆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付了钱以后喊了一声：“我们换个地方去聊聊如何？”
顾于宦点点头。丹青先生一笑，带着他走到繁华的街道上，直到了一条窄巷子里。巷子深处有一座庭院，丹青先生熟门熟路地打开门锁，走了进去。顾于宦跟着进去，却瞧见一院未开的桃花。
“三月才开。现在看不到那番美景真是可惜。”
丹青先生招呼着顾于宦坐到一颗桃花树下，顺便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顾于宦捧起茶碗，茶水的香味依然是三年前的那股香味，他心里忽然一阵酸涩。他想要跟丹青先生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脑海中太多思绪繁杂不堪，最后转为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丹青先生最先开口问。
顾于宦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丹青先生惊奇道：“为什么找我？”
“你三年前离开的那一个晚上，我全家被杀。”顾于宦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个事实。
丹青先生听闻此话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慢慢道：“这件事情我知道的。现在凉州是齐瑞王的地盘。”
顾于宦道：“我被人给救到了月神谷，我是月神谷下任谷主。”
丹青先生道：“是么？可喜可贺。”
顾于宦道：“但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丹青先生沉默了。顾于宦也沉默。
一院寂静。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分离三年，两人之间竟然是一句怀旧的话也说不出。
过了半晌，丹青先生素净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石桌的桌面，他笃定道：“你想要帮你的父母报仇，为你全府报仇。”
“是。”顾宇臣垂下头。
“月神谷是你的第一步？”
“是。先生料事如神。”
丹青先生笑道：“我不是诸葛亮，你不必这样夸我。只是，你继承了月神谷，又要如何走接下来的棋？”
顾于宦道：“这我暂且还未想好。”
丹青先生道：“想要报仇，推翻皇室，你需要强大的军队，以及一个人。”
“强大的军队这我明白，但这人……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丹青先生不接他的话，却道：“前些日子我在阳陵地震中救出了江南都城祝家千金，我把她送进宫了。”
“祝家？”
“你知道么，你年满十六，继承月神谷。当今太子年满十六，会选妃。”丹青先生道：“我教你一计如何？强大的军队你需要身份的支撑，你要想办法夺回你的王位，拿回凉州。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很多变故，其中一个变故极其巨大，如果你把握了这次机会，你会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顾于宦皱眉，“什么惊喜？”
丹青先生道：“敌人的敌人即是吾友。我告诉你，这些日子之中我回过一次南国，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得到巧机，知道了宫廷中的一个秘密。”
“盛凛帝驾崩的那一日，消失的还有一个太监总管，那太监名唤葛嘉，原是绝尘山死士。而几个月后，那名太监总管却回来了。只是，回来的那人，却是另一名长得与葛嘉一模一样的秦庭。”
“秦庭？”
“太子顾泽明不信任原本的笑面虎太监，但是现在要问太子最信任亲近谁，便是秦庭。”
“……”
“秦庭是绝尘山死士，他的忠心绝对是不二的。你当然不可能从绝尘山要到死士，不过这个秦庭，你可以利用。”
“我要如何利用？我连他是谁都不认得。”
“秦庭重情。”
丹青先生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情”一字，道：“绝尘山死士无心无情，他却是异类。他渴望自由，也渴望感情。这一切恐怕得归功于死殿殿座鬼面和葛嘉。”
顾于宦看着桌上还未干涸消失的“情”一字，仔细想了很久，丹青先生也不打扰他，只是倒了茶水自斟自饮。一炷香后，顾于宦的眼神恢复清明，道：“经过先生的点拨，我似乎已经明白了很多。只是还有一事我还不明白，先生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
“三年前那一晚，我还未走出凉州，你惨遭灭门的事情我自然知道。但是那时候我不能赶到你的身边，再给你一壶清茶和一叠红豆糕。”丹青先生抱歉地笑笑，“我用我的人脉帮你打听了这么多，我想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顾于宦听罢，心里一震，“先生……你不如跟我一起回去罢。”
丹青先生摆手，“不了。我本就是闲云野鹤，不适合永远拘束于一个地方，我接下来还要去皇都看看我的老朋友。”
“那……”
“小臣，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丹青先生正色道：“不管你的过去多么悲惨，抛舍你的过去。我不是你的恩人，从来不是。你不需要把我看得那么重。你如果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话，就扔掉你多余的感情。情一字，最美也最伤人。你将来的事情，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插手。我只是一个画画的丹青师傅，你应该走的更远。”
“先生你何必这样决绝？”顾宇臣惊愕道。
“决绝么？”丹青先生笑了，“你难道不知道么？我一直都是一个决绝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