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笙歌起（2）
顾飞尘靠着至亲的血液和天山雪莲吊命，撑了一年。而出宫的皇后至今没有任何消息。顾泽明偶尔发呆会猜测皇后是不是抛弃了父皇，跑掉了。
太医说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
冬天第一场初雪的时候，皇后传了消息回来，年后她将带着毒仙回宫。于是顾泽明每日清晨都会跑到皇宫中最高的九龙塔上向皇都外张望，盼望着能看见皇后和毒仙的身影。
只是天下茫茫，人海茫茫，他又能看见什么呢？
年后，皇后果然回宫了，跟着皇后的是一位冷艳女子，穿着一身黑衣，面若寒霜，犹如傲然绽放于冰天雪地中的寒梅。
顾泽明看着医圣和毒仙走进潜龙殿，潜龙殿的殿门缓缓合上。
“殿下，外面下雪呢，请快回寝殿去吧。”
笑面虎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弯腰柔声道。
顾泽明望着潜龙殿，只觉手脚冰凉。小小的孩童固执地摇着头，“我不走。”
“那殿下随意吧，只是不要扰了陛下的清静。”
笑面虎太监也不怎么劝阻，他和所有的太监都不一样。似乎在他眼中，作为主子的顾泽明的身体健康与否、生命安全与否，一切都与他无关。
“太监，毒仙是谁？”顾泽明问。
笑面虎太监将手中沏好的茶水推送到顾泽明的面前，微笑道：“毒仙是绝尘六殿的毒殿之首，用毒可是天下第一。”
“皇后呢？”
“殿下要叫皇后娘娘呢。”太监道，“皇后娘娘是当今第一医圣，绝尘六殿毒殿第二，医术天下无双。”
“她们两个……能治好父皇吗？”顾泽明抿了一口茶水，只觉这茶水苦涩至极。
“奴才不知。奴才跟殿下说过，皇上是天子，天子的命自有天来定，旁人是说不得什么的。”笑面虎太监答道。
“你这奴才！”顾泽明怒气顿生，将茶碗重重的扔在桌上，站起身，“什么茶！这么苦涩！”
“殿下吃不得苦吗？”笑面虎太监仍然跪坐在毯子上，“这茶虽苦，但是回味甘甜余香不断。殿下，苦只是一时的，若要等到甘甜，何不用苦这种滋味来烘托出的甜的美好呢？”
“太监你！……”
“奴才得去瞧瞧皇上的情况了，殿下，奴才告退。”
笑面虎太监不等顾泽明发作，站起身来躬身慢慢退出东宫。殿外大雪纷飞，皇宫中一片素白。笑面虎太监那一身的青色在雪中尤其突出，简直像是百年翠树。看的顾泽明简直想要放一把火将他烧为灰烬。
?
顾泽明十三岁时的八月中秋，是空前绝后的惨淡。宫内只是挂了几个宫灯，御膳房做了几个月饼而已。没有宴会，没有全家团圆。
皇后跟着毒仙离开了，皇帝依然醒醒睡睡，没有一刻清明的时候。
夜半，顾泽明躺在床榻上。夜无声，寂静昏暗。秋风夹着桂花的香甜吹进殿中，却吹走了顾泽明甜美的梦境。
就在这无声的夜里，九声梆子响忽然响起，简直如同从地府里传来的勾魂乐曲。
紧接着，是九声丧钟。
顾泽明蓦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重重衣衫。他挣扎着起身，从东宫外传来人们哭号的声音。殿内侍奉的宫女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殿下，殿下快醒醒！皇上驾崩了！”
顾泽明僵住了。
?
顾泽明站在殿外，看着皇后伏在龙床边，紧紧地抓着皇帝的手，无声的哭泣。
他感到手脚冰凉。
?
八月中秋，是夜，顾氏王朝第七代皇帝盛凛帝顾飞尘，驾崩。
?
顾泽明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接下来他需要换丧服，然后在皇后还有丞相等人的安排下完成各项事宜。
冲天的火光在他身后炸开。
顾泽明感到背后热浪的冲击，宫女太监的惨叫哭嚎淹没在火海里。
他回头去看，只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背着一个人，站在火里望着他。简直就像百年翠树染了火，即将被烧成一堆灰烬。
顾泽明的瞳孔微微缩紧，那是笑面虎太监。
但是火海里的太监没有笑。这是顾泽明第一次看见不笑的笑面虎太监。他只记得这个人叫做笑面虎太监，他早就忘了这个人的本名，还有本来的性格。
笑面虎太监不笑的时候，让人无端害怕。那略显青色的眼睛沉得可怕，好像是亘古的幽潭深湖。笑面虎太监张开嘴似乎说了些什么，顾泽明听不见。他往前走了一步，笑面虎太监却深深的看他一眼，忽然就消失在了火海里。
在顾泽明的眼里，只剩下了潜龙殿中燃起的冲天火焰。
?
少年太子看见一身红衣的皇后从火中走出来，眼角是艳丽的红色。皇后身着大红凤袍，面若冰霜，艳美的灼痛人的眼睛。就像是披着美人皮的枯骨女。笑面虎太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那可恶的太监用一种尖细的声音唱出了《殿前欢》。
酒杯浓，一葫芦春色醉山翁，一葫芦酒压花梢重。随我奚童，葫芦乾兴不穷。谁与共？一带青山送。
(本章完)
太医说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
冬天第一场初雪的时候，皇后传了消息回来，年后她将带着毒仙回宫。于是顾泽明每日清晨都会跑到皇宫中最高的九龙塔上向皇都外张望，盼望着能看见皇后和毒仙的身影。
只是天下茫茫，人海茫茫，他又能看见什么呢？
年后，皇后果然回宫了，跟着皇后的是一位冷艳女子，穿着一身黑衣，面若寒霜，犹如傲然绽放于冰天雪地中的寒梅。
顾泽明看着医圣和毒仙走进潜龙殿，潜龙殿的殿门缓缓合上。
“殿下，外面下雪呢，请快回寝殿去吧。”
笑面虎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弯腰柔声道。
顾泽明望着潜龙殿，只觉手脚冰凉。小小的孩童固执地摇着头，“我不走。”
“那殿下随意吧，只是不要扰了陛下的清静。”
笑面虎太监也不怎么劝阻，他和所有的太监都不一样。似乎在他眼中，作为主子的顾泽明的身体健康与否、生命安全与否，一切都与他无关。
“太监，毒仙是谁？”顾泽明问。
笑面虎太监将手中沏好的茶水推送到顾泽明的面前，微笑道：“毒仙是绝尘六殿的毒殿之首，用毒可是天下第一。”
“皇后呢？”
“殿下要叫皇后娘娘呢。”太监道，“皇后娘娘是当今第一医圣，绝尘六殿毒殿第二，医术天下无双。”
“她们两个……能治好父皇吗？”顾泽明抿了一口茶水，只觉这茶水苦涩至极。
“奴才不知。奴才跟殿下说过，皇上是天子，天子的命自有天来定，旁人是说不得什么的。”笑面虎太监答道。
“你这奴才！”顾泽明怒气顿生，将茶碗重重的扔在桌上，站起身，“什么茶！这么苦涩！”
“殿下吃不得苦吗？”笑面虎太监仍然跪坐在毯子上，“这茶虽苦，但是回味甘甜余香不断。殿下，苦只是一时的，若要等到甘甜，何不用苦这种滋味来烘托出的甜的美好呢？”
“太监你！……”
“奴才得去瞧瞧皇上的情况了，殿下，奴才告退。”
笑面虎太监不等顾泽明发作，站起身来躬身慢慢退出东宫。殿外大雪纷飞，皇宫中一片素白。笑面虎太监那一身的青色在雪中尤其突出，简直像是百年翠树。看的顾泽明简直想要放一把火将他烧为灰烬。
?
顾泽明十三岁时的八月中秋，是空前绝后的惨淡。宫内只是挂了几个宫灯，御膳房做了几个月饼而已。没有宴会，没有全家团圆。
皇后跟着毒仙离开了，皇帝依然醒醒睡睡，没有一刻清明的时候。
夜半，顾泽明躺在床榻上。夜无声，寂静昏暗。秋风夹着桂花的香甜吹进殿中，却吹走了顾泽明甜美的梦境。
就在这无声的夜里，九声梆子响忽然响起，简直如同从地府里传来的勾魂乐曲。
紧接着，是九声丧钟。
顾泽明蓦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重重衣衫。他挣扎着起身，从东宫外传来人们哭号的声音。殿内侍奉的宫女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殿下，殿下快醒醒！皇上驾崩了！”
顾泽明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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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明站在殿外，看着皇后伏在龙床边，紧紧地抓着皇帝的手，无声的哭泣。
他感到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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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秋，是夜，顾氏王朝第七代皇帝盛凛帝顾飞尘，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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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明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接下来他需要换丧服，然后在皇后还有丞相等人的安排下完成各项事宜。
冲天的火光在他身后炸开。
顾泽明感到背后热浪的冲击，宫女太监的惨叫哭嚎淹没在火海里。
他回头去看，只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背着一个人，站在火里望着他。简直就像百年翠树染了火，即将被烧成一堆灰烬。
顾泽明的瞳孔微微缩紧，那是笑面虎太监。
但是火海里的太监没有笑。这是顾泽明第一次看见不笑的笑面虎太监。他只记得这个人叫做笑面虎太监，他早就忘了这个人的本名，还有本来的性格。
笑面虎太监不笑的时候，让人无端害怕。那略显青色的眼睛沉得可怕，好像是亘古的幽潭深湖。笑面虎太监张开嘴似乎说了些什么，顾泽明听不见。他往前走了一步，笑面虎太监却深深的看他一眼，忽然就消失在了火海里。
在顾泽明的眼里，只剩下了潜龙殿中燃起的冲天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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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太子看见一身红衣的皇后从火中走出来，眼角是艳丽的红色。皇后身着大红凤袍，面若冰霜，艳美的灼痛人的眼睛。就像是披着美人皮的枯骨女。笑面虎太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那可恶的太监用一种尖细的声音唱出了《殿前欢》。
酒杯浓，一葫芦春色醉山翁，一葫芦酒压花梢重。随我奚童，葫芦乾兴不穷。谁与共？一带青山送。
(本章完)